巴桑卓瑪和父母共同經營一家民宿,民宿位置在八廊街。
楚小山有點高反,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吃過了藥,到民宿後,卓瑪給她介紹居住環境,然後將行李放到了給楚小山提前安排好的房間。
“我去給你倒一碗酥油茶,你先休息一下。”卓瑪說完後下了樓。
楚小山坐在牀邊環顧四周。
屋內的陳設很有藏地的特色,沒有一絲一毫虹城的氣息。大概正因爲如此,她的腦海才能暫時的放空,去吸收新鮮的事物。
屋內牆面上繪有顏色各異的花紋,窗框上掛著一株藍風鈴,有風吹過,風鈴叮叮噹噹的響起來,聲音很悅耳。
楚小山心念一動,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相機,迎著微風將這一幕收入相機中。
鏡頭裡,藍天清透蔚藍,對面民宿的屋頂在陽光照射下散發細碎的光,藍風鈴迎風輕擺,有如一位舞動著的小精靈。
很美很美的畫面。
喝過卓瑪送來的酥油茶,楚小天躺在牀上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到了下午四點鐘,她被卓瑪叫起來吃了晚飯,之後繼續回房間休息。
這是卓瑪的建議,因爲她初次來到西藏,爲養足體力,第一天最好是哪裡都不要去,就在住處休息。
白天睡得太多,吃過飯後也無事可做,她想了想,將隨身帶的筆電打開,將白天拍下來的照片上傳到微博上。
她有一個微博小號,名叫小山丘,平時都是在上面發一些她隨手拍下的風景圖。
發的時間久了,也收穫了一批粉絲。
她把照片修好上傳,文案只有兩個字——人間。
大多數人腦海中的人間是喧囂的街道、是富麗堂皇的建築、是朝九晚五奔波的身影。
而她眼中的人間,是自然之神幻化出的一切美景。
比如陽光、藍天、被陽光照射的屋頂,和被風吹動的藍風鈴。
照片發出去後很快就有很多粉絲點贊,甚至還有粉絲評論說:“哇塞,這照片照的簡直是攝影大師級別的呀!”
被誇讚,楚小山暗自欣喜了一番,不過,她始終覺得自己能力有限,倒也沒太把評論當真。
隨後關掉微博,找到一部電影打發時間。
之後的幾天,卓瑪帶著她去了很多地方,應楚小山要求,她們沒有過多的追求特別有名氣的景點,而是跟著卓瑪去了一些非著名景點,但卻很“拉薩”的地方。
她換上了藏服,像是一位真正的藏族姑娘一般和卓瑪沿街行走。
去過當地的小寺廟,詢問過後知道部分寺廟允許拍照後,楚小山纔拿出相機。
她不拍寺廟的建築,卻拍虔誠的信徒,拍寺廟裡乾枯的老樹,拍那個被廟裡的老和尚稱爲菩薩的老狗。
煙塵世間,最難覓得的就是這樣一處聖潔之地。
她想,或許在那繁華都市中,還有許多人困於諸多紛擾不能脫身。
他們也和她一樣,急需要這樣一處淨化心靈之地來洗滌他們的雙眼和靈魂。
於是,她拍下西藏的風景,將短視頻剪輯在一起,配上適合的音樂,發佈在微博和最近剛剛火起來的V嘉短視頻平臺上。
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間,她已在西藏逗留一個月,期間看過的美景吃過的美食數不勝數。
不過,多麼留戀的東西也有告別的一天。離開前夜,卓瑪爲民宿的客人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也是第一次大家坐在一起聚餐,起初因爲不熟悉的原因,都有些拘謹。酒過三巡,又在卓瑪的帶動下,大家也漸漸地熟悉起來。
都是年輕人,在忙碌中抽空給自己放個假,出來散散心。
巧的是,今晚一過,民宿要走一大波客人。卓瑪提議他們爲自己的旅行做一次總結,或者講一講自己的故事。
與陌生人傾吐,起初聽起來有些抗拒。
但仔細想想,大家都是陌生人,茫茫人海,往後也不會再見。大多人積壓在心底的情緒難得有機會疏解。
在卓瑪的提議下,大家起初還尷尬拘謹著,可最後在酒精和氣氛的烘托下,也開始一吐爲快。
楚小山已經是半醉的狀態。持著酒杯淺淺的啄,聽著大家生活中,工作中,感情上的各種煩心事,她聽著,也慢慢覺得,原來,她並不孤獨。
故事一個接一個的繼續。
酒水添了一杯又一杯。
在所有人的故事中,她曾以爲天塌下來的悲傷也變得微不足道。
她不慘。
甚至還很幸運!
她有疼愛她的父母,一個有□□。她二十幾年的人生裡,現在回憶起來,那些值得她憂慮的其實都是別人生活中雞零狗碎的小事。
至於感情……
無非都是緣分使然。
她愛一個人,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已經沒有遺憾。
很快輪到她講自己的故事。
她舉著酒杯,紅通通的一張臉上堆著笑意。
“嗯……我沒有很特別的故事,大概是因爲我是個不太上進的人吧!但我來到西藏之後,我找回了我自己,也明白了一個道理,先愛己,而後愛人。回去之後,我要開始好好生活,把過去荒廢掉的所有時光都找回來。”
在歡鬧和淚水中結束了這場短暫的狂歡。
今晚過後,大家都回到各自的軌道上。也許往後幾年,沒人會記得這一晚說過的話。
二樓窗上的藍風鈴還在搖曳。它或許,會替這裡的人記得。
半個月後。
“媽,我不在家的這一個月,你都喂小紀什麼了,它怎麼胖成個球了!”
小紀滿臉無辜的歪著頭看著楚小山。
姜如妍聞聲從廚房走出來。
“這不怪我,你得問你爸。”
楚闊正從二樓下來,手裡拿著牽引繩,聽到姜如妍的話,他嘿嘿笑了兩聲後對楚小山說:“還不是因爲小紀太想你,我覺得它可憐兮兮的,就給它買了好多吃的。不過你放心哈,都是寵物專用的,很健康。”
“它是挺想我的,想我想的都吃不下飯!”
小紀這傻狗明顯聽不懂她話裡的嘲諷,還張著嘴笑得一臉傻白甜的盯著她看。
自從她回來後,這傢伙就一直黏著她,生怕她丟了似的。
寵物容易有分離焦慮癥,想來是因爲她走的太久,它太想念她了吧!
楚小山心裡怪難受的。她摸了摸小紀的頭,從楚闊手裡接過牽引繩,“我去溜它吧,小東西現在一刻都離不開我。”
楚闊猶豫的想攔住她,到嘴角的話正琢磨怎麼說,這會楚小山已經給小紀戴好牽引繩帶著它出了門。
楚闊皺著眉心裡有點忐忑。他那會兒看見紀懷遠的車停在紀家門口,也不知這會兒走了沒?兩人萬一碰上,小山她……
小區裡一如既往的安靜。
楚小山帶著小紀在小區公園裡轉悠了兩圈,心裡琢磨著抽空帶小紀去做個身體檢查,也不知道它胖了這麼多會不會影響到它的健康。
她心裡琢磨著事,也沒注意到對面有車過來。好在小區裡車開的都很慢,聽見喇叭聲她緩過神,忙拉著小紀靠邊。結果一擡眼發現那輛車停在了紀家門口。
她眼皮一跳,心裡打著鼓。
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紀懷遠,他走到後面打開車門,將紀奶奶從車裡扶了出來。
見到紀奶奶她本該上前打招呼,可奈何紀懷遠在這,楚小山猶豫了會兒,拉著小紀想往後退一退,儘量別被看見。
就這會兒小紀突然掙開她手裡的繩子跑了出去,楚小山嚇了一跳,大喊著,“小紀……”
小紀興高采烈的跑到了蘇彥姝面前。
剛纔蘇彥姝還沒注意到她們,這會兒看到小紀有些意外,她愛憐的摸摸小紀的頭,楚小山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
“紀奶奶。”
見到楚小山,老太太很驚喜,“小山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好多天了,剛回來時有點感冒,就沒過去看您。”
說話間不經意擡眼觸到紀懷遠的目光,她很快移開視線,蹲下去撿起小紀的牽引繩。
“紀奶奶,您是出門了嗎?”
“噯,阿遠帶我去做了身體檢查。”
“那檢查結果怎麼說?”
“就是有點高血壓,其他都好。”
“那就好,您保重身體,我……改天去看您。”
蘇彥姝見楚小山在看到紀懷遠時也沒有了從前的熱絡,直覺兩人可能出了什麼問題。老人家心思多,眉眼堆著笑意道:“還改天做什麼呀,奶奶都多久沒見你,可想你了,跟奶奶進去說會話。”
楚小山僵在原地,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可紀奶奶都已經這樣說了,她也沒辦法拒絕。
“嗯,好。”
到底是進了門,可渾身都寫著不自在。
好在,進門後紀懷遠就徑直上了二樓,他不在,楚小山還自在些。
蘇彥姝拉著小山坐在沙發上,詢問她這次出去玩都有什麼新鮮有趣的事情。她一件一件事的說,給老太太聽的興趣十足,說著說著倒忘了紀懷遠這一茬。
等楚小山想起來再一擡頭往樓上尋時,笑容頓時收住了。
那男人不知何時下的樓,這會兒正倚靠在樓梯扶手上看著她。嘴上叼著根菸,也沒點燃。兩人眼神撞上,他也不躲不閃。
原本以爲出去一個月,有些事情已經忘了乾淨,可當她看到紀懷遠那雙凌厲的雙眼時,有些記憶猝不及防的涌上心頭。
她默了一瞬,轉頭笑著對蘇彥姝說:“紀奶奶,我和朋友約好要談點事情,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哪天有空再來看您。”
“這就走了,那……有空就來找奶奶玩啊小山。”
楚小山應了聲,叫著小紀就出了門。
蘇彥姝扭頭叫紀懷遠,“去送送小山啊!”
紀懷遠慢條斯理的應了聲,可等他走出門時,看到楚小山帶著小紀跑的飛快的進了家門。
他回去後,蘇彥姝還坐在沙發上,見他進門,直言問他,“你和小山有矛盾了?”
他把嘴上的煙拿下來在手上把玩,想起方纔在這時,楚小山和奶奶前一秒還有說有笑,後一秒看見他就跟見到敵人一樣的表情,他心裡就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這會兒蘇彥姝問他,他心不在焉的答:“我和她又不熟,能有什麼矛盾。”
蘇彥姝氣笑了,“你說的什麼屁話?從小一起長大那叫不熟?”
紀懷遠被紀奶奶一句話頂的坑不出聲。
紀奶奶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繼續補.槍:“也不知道是誰哦,都幾個月不怎麼回家來了,最近這幾天,天天有事沒事往家裡跑。嘴上說是因爲想我,我個老太婆有什麼可想的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