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一路平穩的行駛, 穿過大大小小的街道,轉過繁鬧寂靜的路口,最終在一條綠蔭道上平穩的行駛著。
夜子不經意的轉頭看了一眼車窗外的風景, 竟感到一絲的熟悉, 盯著沿路的法國梧桐, 再度確認了熟悉感, 儘管十分熟悉可怎麼也抓不住這份感覺從何而來。
太過熟悉了。夜子手託著下巴望著車窗外飛速移動的景物努力回想著。
這樣的舉動看在跡部眼裡卻又是形成發呆模式, 傻傻的又覺得可愛。跡部繼續保持嘴角的弧度擡起了右手,一點一點的移動著,非常順利來到夜子光潔的額前, 輕輕的一彈。
“唔…痛!”額頭傳來的疼痛打斷了她的回想,回過頭狠狠地瞪了跡部一眼, 還沒開口抱怨就聽到對方帶著愉悅的口吻說話。
“在發什麼呆, 嗯?”
“…吶, 爲什麼我會覺得這條路很熟悉呢?”
“哦?”
“我是不是來過的?如果來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真奇怪…”摸著下巴神情專注的思索著, 眼睛裡全是茫然的神色。
“呵呵~” 看著她這樣一副專注的表情,跡部不由笑出聲來,立刻引起夜子的警覺,“…你果然知道的吧,說!”
看著她鼓起兩眼珠子逼問自己的好笑模樣, 跡部攏了攏頭髮, “也是, 你有好幾年沒走過這條路了, 不記得也是自然。”
“誒?”
跡部瞥了一眼某人頸脖周圍在絲巾遮蓋下若隱若現的草莓, 拉扯出一個攝人心魂的笑,湊近某人的耳朵, 低聲說,“這是去我家主宅的那條路。”
“……誒誒?!!”沉靜一秒後爆發,挪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一臉的不可思議,盯著跡部老半天才吞吞吐吐說起話,“你、你、你……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跡部也不答話,只是收起嘴角的笑,雙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揪著自家女友,那表情就像是在說‘這點事還需要本大爺親自說明?’。
然而思想混亂的某人根本就沒注意到旁邊人的表情變化,深思在那句話之中老半天都回不過來魂,糾結在那句話之中發揮自己無限的想象。
以她現在這種形態這種狀態又毫無準備去跡部家的主宅,怎麼可能?不是說她害怕去見,小時候見的多了,對他那兩位大人也十分的熟悉,甚至可以說有親切感,要是平時說去也毫不猶豫的去了,可是目前自己又是這樣的一種情況,心裡就像是在打鼓一樣心臟咚咚咚亂敲個不停。
緊張。她現在非常的緊張。
可惡!要是沒有發生今天早上那件事,她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嗚…怎麼辦,她真的好緊張。
千萬不要發現自己身上那一圈的草莓啊。
夜子閉上眼睛雙手緊握的祈禱著,對周圍開始稍微下降已有一段時間的空氣沒有任何的感知。
內心拼命的祈禱著,只是那股名爲緊張的神經不僅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加強了不少。
最讓她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自己越是祈禱就越是能感受到心臟的強力跳動,那感覺就彷彿周圍一切都是虛無的,只剩下自己,爲什麼這種感覺那麼像無我境界啊喂…這種無我境界她不要啊!
一邊在心底抱怨,聲音仍然一點一點的放大,嚇得她猛地睜開眼睛抓住跡部的手臂,一雙眼睛全是茫然無措還有莫名的緊張,“景、景吾…怎麼辦怎麼辦啊?”
“……”沉默,無邊的沉默。
“喂!你不要在這種時候保持沉默啦。”
“……”跡部繼續保持沉默的瞥了一眼緊抓他不放的人,他倒要看看她要怎樣。
“混蛋!你居然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棄我於不顧嗎?”某人死賴著不放。
“本大爺什麼時候棄你無不顧了?”
“現在。”夜子斬釘截鐵的回答著,絲毫不在意自己此時完全是一副小女孩的任性模樣。
“要是真棄你不顧,本大爺早就把你丟下車去了。”跡部瞇眼,湊近威脅。
“哇啊!好過分,景吾你居然這樣對待我,嗚嗚~”夜子聞言,擺出一副極度傷心的模樣揉著眼睛裝哭,一旁的跡部非常不華麗的拋出一計白眼,不以爲然雙手抱胸看戲。
這裡是車上,除了司機和副駕駛座位上的保鏢沒有別的人在,於是這招裝委屈的招數以失敗告終。
於是某人氣急敗壞撕掉僞哭的面具,指責起自家男友來,“……你個沒良心的混蛋,你優秀的洞察力跑哪兒去了,沒看出來我在害怕我在緊張嗎?”
“哦?”車廂內的溫度似乎回升了一點。
面對跡部探究的眼神,夜子不由低了低頭,雙面臉頰通紅,“你也不想想看我現在是什麼狀態,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嘛。”
“本大爺喜歡的誰敢有異議,嗯?”
“問題不是這個啦!”
“哦?”
“問題是、是…是這裡啦混蛋。”害羞到極致的一把掀開纏繞在頸脖處的絲巾,揭露著在那之下的草莓,下一秒又快速的遮蓋住。
跡部帶著頗有欣賞意味的神情,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把夜子看了個十足,擺出一副‘原來你是這麼個意思’以及‘本大爺明白了’的表情,而後伸出手,將自家女友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緊緊的握住,湊近那紅透的耳邊,輕聲說著,“讓他們看見不是更好,嗯?”不待夜子發表意見又趕緊加上一句,“這樣你就更逃不掉了。”
————————————————————
被跡部一路牽著,踏上曾經熟悉的臺階,走進那道白色洛可可風的大門,穿過一條條長廊,終於出現在跡部家兩位家長面前,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跡部紗衣拖到一邊消失掉,只剩下面面相覷無言以對的兩個男人。
好不容易掙脫掉跡部的鉗制,還沒撐過一分鐘又落入跡部夫人的手裡,夜子無言對青天,她這是怎麼了,十月四日就這麼看不慣她麼?
被跡部紗衣帶到曾經那間無比熟悉的書房,面對一陣噓寒問暖熱心到有點過度的跡部夫人,夜子只得繼續保持大小姐的禮貌逐一回答,待問題問完了,對答案也非常心滿意足的跡部紗衣在最後砸下一句話來,“幾年不見,小夜變得更漂亮了,不…應該說更有女人味了。”
“轟隆隆”“唰”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愧是過來人,更不愧是太后,眼力就是這麼的非比尋常,竟在如此簡短的時間裡就能看出東西來。
“小夜,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舒服嗎?”疑惑的同時,跡部夫人十分關心的扶上夜子的額頭測試體溫,“沒有發燒,怎麼了?”
“沒、沒什麼。什麼都沒有。”某夜不住的搖頭否認,完全沒注意隨著她的大幅度動作,絲巾移動了些許位置,在那之下的東西露出一個角來,順利的進入到跡部夫人的眼裡。
“咦?這是什麼?”跡部紗衣指了指脖子周圍的紅色斑點,在某夜還沒來得及掩蓋某人犯罪證據前就認出那是個什麼東西了,“這不是,難道你們…已經……”
“…呃…”羞紅著臉,在跡部紗衣的逼問下咬牙點頭承認。
“呀!”跡部紗衣故作驚訝狀雙手捧臉,“你們竟然發展的這麼快,年輕人就是精力十足啊!”
“……”低頭,保持臉紅狀態。
“小夜~”跡部紗衣激動的帶著星星眼握住夜子的手,“今晚就和景吾訂婚吧。”
“誒?”
“彩夏那邊我會去說明的,所以今晚就訂婚吧。”
“不、不會太快了嗎?”
“不會不會,你們都已經那個了,還怕快?”
“……可、可是…”
“我說不會就不會,就這麼定下了。”太后拍板定案,不容有任何反駁機會,“我這就去聯繫彩夏,對…還要通知景吾的爸。”自顧自的說話完全不理會逐步石化的夜子,踩著細高跟不緊不慢的離開化石夜的視線。
一分鐘後,化石夜在跡部親手敲擊下化成粉末癱在地上,再由跡部大少爺親自重新拼湊起,總算恢復了原貌。
恢復原貌的第一件事就是緊抓自家男友手臂,哀怨的說,“怎麼辦怎麼辦?”
“……不想?”跡部頂著一張可以和立海大皇帝真田相媲美的黑臉壓低聲音問。
只可惜深陷震驚和哀怨之中的某夜沒有那心力再去判斷他語氣和臉色是否改變,保持前一動作,繼續說,“發展太快,我完全跟不上節奏了!”
“……”某帝王面部表情稍微緩和了一點。
“爲什麼這一整天要發生這麼多令我措手不及的事啊,嗚嗚~”
“……”的確挺措手不及的。對於這句帝王也非常認同。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這個女人的真正意願才行,“不好,嗯?”
“不是啦~”雖然無法辨認眼前這個人的語氣臉色等信息,但兩人自小培養出的默契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交流,“都說發展太快我跟不上節奏嘛,好歹也要讓我緩一緩啊。”
“……”嗯,這句話他也認同。
“而且、而且就算是要訂婚,也至少得把兩邊的事情都解決了再說呀。”
“兩邊的事?”
“就是你那麼多婚約者的事,還有我這邊誠一的事啦。”
“……”一句話,帝王的臉色又黑了回去,且氣溫又呈現變化,可惜某人仍舊尚未察覺,自顧自的繼續說著。
“一大堆的麻煩事都沒解決幹嘛要急著訂婚!”
“……”言下之意你就是不想。跡部得到這樣的信息。
很好。非常好。鈴木夜子,算本大爺眼拙沒看你出還有這份能耐。
跡部扣上抓住自己手臂的那雙手,毫不客氣非常忍心的扒掉,站起身來宣告走人,還不忘留下一句,“既然你這麼不想,本大爺就放你回到你未婚夫的身邊。”
待人影消失之後,夜子才完全消化掉那句話,也明白了緣由。
混蛋!你這傢伙想吃完就甩人嗎?還有,幹嘛要亂理解我的說話啊喂!
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邁腳追了出去,她非要好好彈一計他的額頭讓他清醒清醒,這個喜歡胡思亂想到自作主張的霸道男。
可是,爲什麼她越是追他就越走得快?你個混蛋不知道她穿著高跟走路很不習慣而且很累嗎?
“跡部景吾,你給我站住!”不行了,某夜只好採取這種方法,她實在是追不上了。
可惜效果並不顯著,跡部也最多隻是停了一步又立刻擡腳繼續快走。
跑跑跑,我讓你跑。
氣憤之下,夜子決定脫鞋扔鞋,憑她優秀的投擲五釐米高跟的鞋準確無誤的砸中了跡部的背部,力道也剛剛好,不僅成功讓跡部停下更讓他攜帶青筋折返回來。
“你這個女人在搞什麼?”獅子吼再現。
“砸醒你這個自以爲是自作主張亂理解我說話的傢伙!”她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說本大爺自以爲是自作主張亂理解人說話?”
“對!除了你還能有誰?”夜子瞪大眼,開始數落起自家男友的不是,“我到底什麼時候說過‘不想’了,你幹嘛要自己下決定決定我的去處?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不想的意思,你到底從哪裡得出這樣的結論的?你這個愛亂吃醋的膽小鬼!”
“你說本大爺是膽小鬼?”
“你本來就是。”
“你倒是說說看本大爺哪裡膽小了,嗯?”
“不膽小幹嘛擺出一副‘本大爺很受傷’的樣子快速逃離現場,你根本就是不敢面對。這不是膽小是什麼?”
“…本大爺不過是…”
“所以我才說你自以爲是自作主張亂理解人說話。”夜子打斷跡部的解釋,她清楚的知道像他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可能去解釋什麼,她也知道他只要一解釋原因就說明他內心很慌亂,她啊,還是喜歡他那副盛氣凌人的帝王模樣。“我真的沒有‘不想和你訂婚’這個想法,只是因爲太過突然很震驚罷了,而且我們之間真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呀,我不希望這麼倉促的做決定,你應該知道的呀。…如果真的要立刻訂婚,我也絕不會說二話的。”
“……”
一把抱住眼前的人,腦袋蹭進溫暖的懷抱裡,“笨蛋,我一直最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