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爭的話就會輸掉啊
去搶回來啊
老是逞強的話
幸福就會溜走哦
心裡一直這麼對自己說
爲了留住最愛的人容忍是必須的
可是爲什麼
老天要把人打造成越愛一個人就越無法容忍的樣子呢
我到底還是未成熟成熟到受了傷還可以與他緊緊相擁
“喂,聽說了麼,有個高二的女生向傑平告白了。”
“真的假的,你聽誰說的?”
“籃球隊的人說的,聽說那個女生還是高二年段段花。”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王美娜吧,36C呢。”
“哈,傑平這小子真有豔福,一會等他來了,好好拷問拷問!”
一到班上,就聽見幾個男生在嘻嘻哈哈聊著八卦。
王美娜,人如其名,是校宣傳部部長,因魔鬼身材和活潑開朗的性格,深受男生們歡迎,這樣的一號人物居然向傑平告白,當然絕對的爆炸性。
可是,傑平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她,而且他們應該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到纔對,爲什麼呢?如果剛纔聽到的都是真的,不知道傑平是怎麼答覆她的呢。
正想著,傑平終於踩著鈴聲匆忙趕到教室,算了,還是先上課吧。
第一節是語文課,這堂課上的是曹禺的《雷雨》,班主任緩緩地說著背景資料,而我,思緒一片混亂,在筆記本上胡亂地塗鴉著,根本無暇去聽。
“傑平,陳暖,你們兩個把周樸園和魯侍萍這段對話念一下。”
“陳暖,陳暖。”好象有人在叫我,回過神來,原來是班主任,我一臉茫然,竟“啊?”出聲來。
“居然走神,我的課那麼無聊麼?”班主任臉色很嚇人,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急忙站起身。
“你們兩個把周樸園和魯侍萍這段對話念一下。”班主任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
那是三十年後周樸園和魯侍萍重逢的一段對話,魯侍萍當時的悲憤憂怨倒是很符合我現在的心情。
“樸園,你找侍萍麼?侍萍在這兒。”
“你來幹什麼?”
“不是我要來的。”
“誰指使你來的?”
“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來的。”
“三十年的工夫你還是找到這兒來了。”
“我沒有找你,我沒有找你,我以爲你早死了。我今天沒想到到這兒來,這是天要我在這兒又碰見你。”
“你可以冷靜點。現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如果你覺得心裡有委屈,這麼大年紀,我們先可以不必哭哭啼啼的。”
“哭?哼,我的眼淚早哭幹了,我沒有委屈,我有的是恨,是悔,是三十年一天一天我自己受的苦。你大概已經忘了你做的事了!三十年前,過年三十的晚上我生下你的第二個兒子才三天,你爲了要趕緊娶那位有錢有門第的小姐,你們逼著我冒著大雪出去,要我離開你們周家的門。”
念著念著,聲音有些哽咽,傑平好象注意到了我的反常,瞄了我好幾次。好不容易捱到唸完,聽到班主任說,“嗯,唸的還不錯,坐下吧。”
我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可是,傑平又在看我了。
終於下課了,我一個人跑到教學樓的天臺上。
“就知道你在這,怎麼了今天?怪怪的。”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他。
“幹嘛跟著我?”想裝出沒事的樣子,卻冒出這麼一句。
他笑嘻嘻地站到我身旁,“有規定說我不能跟著你麼?”
我往旁邊邁了一大步,和他刻意拉遠距離。
“我又怎麼得罪你了?”
“沒有啊,你怎麼可能得罪我?”
“沒得罪爲什麼離那麼遠?”
“你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會?”
“到底怎麼了?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
“總比你悶在心裡的好。”
“悶在心裡就一定不好麼?至少可以積攢怨氣。”
“積攢怨氣?”
“嗯。積攢夠了,就能不受傷了。”
“呵。這是什麼理論,我第一次聽說。”
“電視劇裡不是常演不能愛一個人,就選擇恨一個人,充滿仇恨時心比較不會痛。”
他收斂起笑容,看著我,“陳暖,有個問題我很想問你。”
“什麼?”
“你喜歡我麼?”
我不解地看他。
“你好象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我吧。”
“要說出來纔算喜歡麼?”
“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說喜歡你,即使沒有得到你確切的答案,可我還是願意相信你,相信你和我是一樣的心情,可能你會認爲我習慣對女孩子說甜言蜜語,但其實我是很討厭告白這些事情的,直接、明確地說喜歡你愛你,對於我來說是很難的一件事情,在我看來,先說喜歡就是認輸的意思,只會讓自己處於劣勢,可是,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會說,因爲我知道,如果我不表達自己的心意,你是不會相信我的,所以我不厭其煩地強調著你在我心裡的位置,爲了消除你的不安。”
原來,他爲我做了這麼多,爲什麼我會一點都沒發覺呢?
“可是,我發現自己好象錯了,不管我說多少次,強調多少次,你還是不安,我想不出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你這麼不安,是沒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麼?還是無法對我作出迴應而讓你感到爲難?你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不能告訴我?陳暖,我不喜歡猜來猜去。”
不是這樣的,傑平,正是因爲太在乎,太害怕失去這一切,才掩飾自己真實的情感。在你面前,我是那麼,那麼的不自信啊。
不想你對別的女孩子溫柔,不想你幫助她們做任何事情,只想一個人佔有你,永遠想著我一個人,愛著我一個人,不會丟下我,離開我,背叛我.
這些話,叫我怎麼說得出口,不願意看到你有一絲一毫的勉強,所以,只能勉強自己.
“傑平,我。。。”
“陳暖,傑平,原來你們在這啊,害得我好找!”
我正打算向傑平解釋,卻被意外地打斷了。
是王美娜,她怎麼來了?
“你們是在商量籃球聯賽的事情麼?正好,陳暖,我也想加入啦啦隊,可以麼?”
“。。。當然,沒問題。”
“最近我新學了很多啦啦隊舞蹈動作,我想你們應該用得上,上次的現場加油舞蹈我覺得太簡單了,應該更多樣化些纔好。”
不愧是校宣傳部部長,果然是厲害角色,我完全招架不住。
“嗯。明天排練的時候我會和大家說,由你直接指導就好了。”
“陳暖,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
我不露痕跡,笑笑的,“沒關係的,之前接下這個任務已經很吃力了,現在你肯幫我抗下這個大擔子,真是太好了。”
“陳暖。。。”傑平在一旁欲言又止。
“而且我也要開始準備省裡的歌詠比賽,美娜,一切就拜託你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往樓梯方向走去,“我先回教室,你們慢聊。”
“陳暖!”傑平在後面叫住我,“等下,我和你一起走。”
不等我開口,王美娜已搶先發話,“傑平,上次和你說的專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這次別又想逃哦。”
他被徹底纏住了。
放學後,傑平塞了張字條給我,上面寫著:週六我們一起去看海吧。
字寫得很潦草,可是,我的眼睛卻溼了,也許愛一個人不應該左顧右盼,從今以後,我只要想著和他一起走向盡頭就夠了.
小時候就很喜歡大海,嚮往光著腳走在沙灘上,任海風輕拂臉頰,看海浪有節奏地輕輕地拍打著海岸,看遠處海面上瀰漫的輕霧,整個人彷彿置身於海的懷抱,一切都感覺是那麼遙遠,而海浪涌動的聲音卻在耳邊真真切切地迴響,還有風送來的一陣陣腥腥鹹鹹的誘人味道。
雖然錯過了看海的最佳季節,可是,沒關係,只要有他的陪伴,這樣就很好。
週六,我如約來到見面地點,不知道爲什麼,抓著包的手心竟然一直冒著汗,由於一晚上失眠,現在像踩在雲霧裡似的沒有力氣,心卻是緊張而喜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時不時地低頭看著表,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半個鐘頭了,傑平還是沒有來,決定去公用電話亭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很擔心。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街上行人稀落,看樣子一會會下雨。每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像海底世界裡游來游去的魚,孤獨地冒著泡,我看上去應該和他們一樣吧。
雨,終於一點一點地下下來,對面就有一家咖啡吧,害怕進去避雨就會錯過的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一片溼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的,瞧見他那雙眼出現在我面前,彎彎的,彎彎的,濺出歉意來。看著他大口地喘息,呵出長長的白氣,拖著無奈的尾巴,瀰漫在四周圍。
“陳暖,對不起,出了一點事情。”他很努力地解釋著。
這時候絕對要很生氣地埋怨,說一些“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爲什麼打電話也不接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諸如此類的話,可是,沒有力氣了,只是累,沉沒似的累。
“陳暖,你的臉色很難看,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好不好?”他一邊說,一邊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一下倒在他懷裡,動彈不得。
“陳暖?”
“今天,看不到海了吧?”
“..對不起。”
我自顧自地低聲說著,“看海最好的季節是夏天,現在,果然是太晚了呀。”
“陳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暈眩中,可以感覺到結實有力的雙臂在微微顫動.
傑平,爲什麼,爲什麼你總是向我道歉呢?你不是說過不會再讓我哭麼?明明知道和你在一起,無法不流淚,卻還是決定相信你,可是,這樣的義無反顧究竟還經得起幾次考驗?
啦啦隊的事情交接完畢後,王美娜約我一起去了教室。
“陳暖,你喜歡傑平吧?”她忽然問。
我一愣,沒有回答。
“週六,傑平是約了你對不對?”她又問.
見我始終不說話,她繼續說,“那天我媽媽突然暈倒,於是我給他打了電話,忙了一上午,打算請他吃飯,卻說和你約好了。”
“爲什麼要給他打電話呢?”沉默了很久,我開口。
“因爲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原來如此,那告白的事情是真的了。
“你喜歡他,對吧?”她又問了一次。
“嗯。”這次,我承認了。
“我也喜歡他,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陳暖!”
那樣堅定熱情的語氣,讓我忍不住轉頭看她,美娜眼裡透射的光芒總讓人想起炎熱的夏天,如果是她的話,不論在什麼時候,都能看到最美的大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