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愛的人是元傑平吧？”

“他是死了, 但是，他在你的心裡，還沒有死！”

那一刻, 我的確聽到了胸口發出了鈍重而沉悶的碎裂聲音, 好象一隻空洞的容器, 飄浮在黑暗的海面上。

究竟要怎麼做, 才能忘記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呢？

在看不到出口的隧道里, 拼命狂奔的我大聲吶喊，喊出來的時候，好象明白了, 我一直在害怕著，對於看不見的未來害怕著, 不知道該幹什麼的自己, 害怕著, 或許，我們總是要受些傷害, 我們總是會懷念傷我們最深的人，然後我們才能夠學會如何去愛一個人。

“小鐘，最近怎麼不佈置工作了？終於對我慈悲爲懷了？”

“是你太拼了吧，昨晚通宵了？眼袋那麼重?！毙＄娭浦刮依^續倒咖啡的動作，“我讓人去給你買早餐了, 咖啡少喝點, 不要命了, 你？”

“你比我老媽還羅唆?！?

“我怕你嫁不出去, 更年期提前, 到時候找我撒氣?！?

“呵，你放一百個心好了, 真到那一天，我就隱居深山老林，誰也不拖累?！?

“陳暖，你就是太要強了，強得不像個女人，該放手時就要懂得捨棄，該抓住時就要牢牢把握，不肯丟掉過去，怎麼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小鐘，要怎麼丟掉過去呢，你教教我。。好不好？”

“想要徹底丟掉過去當然不可能，不過，忘不掉也沒有關係，把它當成回憶就好了，過去是和夢境一樣，沒有任何真實感的東西?！?

“人不是要等忘記了舊愛，才尋找新歡的，而是有了新歡，纔有能力忘記舊愛的，因爲愛情受了傷的心，必須要用新的戀情來治療，不管結果如何，做出選擇的永遠是你自己，停駐與解脫其實就是一個揮別的瞬間。所以，愛你認爲現在最應該愛的人，什麼都別想，專著當下，全心投入．”

我點燃了一根PECHE，在飄散的煙霧中將自己掩埋，“雖然早就明白，我們的感情沒有未來，卻沒想到這麼突然，這麼幹脆利落，我知道，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是人生必須遵守的規則，可是，爲什麼我失去了那麼多，還是抓不住我想要的呢？爲什麼，他們都不要我了，爲什麼，他們都離我而去？”

“喏，你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小鐘指向窗外，示意我看。

蕾和肖拓正談笑風生，並肩走出大廈，看上去很親密。

“她可是犧牲了很多，推了所有片約只爲陪在肖拓身邊，探聽他所有工作內容，製造和他合作的機會，據說還大學廚藝，時不時就到他家，燒火做菜，你呢，你都做了什麼？抽菸，喝酒，吃安眠藥，自虐，通宵工作麻痹自己？有用麼，他能看到麼，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沒有互動交流，說再多都是空的?！?

“想讓他們要你，想讓他們愛你，想讓他們不離開，是不是先給他們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留下的理由呢？”

小鐘的話，讓我一下子驚醒了。彷彿習慣於低著頭默默而又孤獨地行走著的我突然擡起頭來，原來，那麼想要獲得的幸福就在不遠的地方，它們曾經離我很近，很近，而我只是一味地任性，從容地看著它們從身邊消逝流走。

根本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根本不曾爲贏得幸福而努力過，憑什麼要求別人來愛我？只是想著怎樣逃離，只是一味地等待著，擔心會踩著陷阱又或者會走錯路，直到分手了才意識到答應過他的事沒能實現，直到愛的人永遠地離開了才後悔當時自己沒有好好珍惜，直到失去了很多，雙手卻依然空空。

總以爲時間還足夠，總以爲那些人會一直在身邊，總以爲一切還可以拖延。

不肯面對現實，坦白感情的人其實是自己啊。。。。。

在肖拓公寓門口，我撥通了他的電話。還沒開口，就開始哽咽。

“喂？”聽筒那邊傳來了他的聲音。

“是你麼，陳暖？”

“爲什麼不說話？”

太好了，他還肯聽我的電話，真是太好了。

“。。。。我想見你。。。?！?

“。。。。你在哪？”

“在你家門口。。”

很快，門開了，看到他的剎那，我不顧一切，奔向他，恨不得全身心都附著在他體內，又一次聞到了我熟悉的氣味，他頭髮的氣味，他血液的氣味，他皮膚的氣味，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像抱住了整個世界，終於放肆地流下眼淚，不僅僅是因爲心痛，而是對自己的無能爲力。

“肖拓。。。不要離開我。。?！?

“我不想。。和你分手。。?！?

“我愛你。。?！蔽铱奁窍蛩拿嫛２患铀妓鞯?，就決定把自己放進他的手心裡，再也不出來了。

他輕輕地把我的臉托起來，只是默默地看著我，透過他的雙眼，我發現了疼痛，像一個無法遮掩的傷口，不停地潰爛。

“你來。。。。做什麼？”

意外的，蕾從屋裡走了出來。

“肖拓會和我一起回法國，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他了。”

回法國。。。。。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你。。。不是說。。。只是冷靜幾天麼。。。我們。。沒有分手對不對。。肖拓？”我哀哀地問他。

“爲什麼。。。要去法國呢？”

“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蕾立刻擋在了我們中間，“請你回去吧，不要再纏著肖拓了，你讓他還不夠痛苦麼？你是沒有辦法讓他獲得幸福的?！?

“是。。我。。是不夠好。。自私任性，不懂溫柔，長得一般，也沒有錢，但，這種事情由你來判斷，太不公平了，應該是由肖拓來判斷的，也許我是無法讓他滿足，也許我是無法讓他獲得幸福，可是，沒關係，我願意給，再多我也願意給，不要自尊，不要驕傲，什麼都不要，哪怕是當白癡，當傻瓜，當笨蛋，哪怕做他的影子，哪怕做他的空氣，哪怕只做一隻小狗，跟隨他，也願意，我絕不會吝嗇付出的，只要是爲了他，我願意，全部都給他！”

肖拓的眼眶紅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許久，他顫抖著嘴脣，緩緩地說，“蕾。。。。對不起。。。我想。。我還是不能去法國了。。。”

話音剛落，蕾的臉色變得異常慘白，身體搖晃著，在我們面前，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