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焉從茶樓出來到酒店時已經快到凌晨了, 她的目標地點是酒店監控室，如果在那裡找不到監控視頻的話，她就該去高層的辦公室查查他們的電腦了。

相對於戶外的開放空間, 建築物都屬於封閉的, 屍洞只對相對意義上的開放空間內產生, 也就是說言焉如果在戶外開啓屍洞, 那她就沒有辦法進入酒店內。只有身在建築物之中, 那麼這個建築纔是開放空間，這時就可以開啓建築內屍洞了。

言焉使了點手段，換了身外賣員的衣服, 還戴上了鴨舌帽。她悄悄從員工通道進入酒店辦公區，在沒有暴露身形前她便立即開啓屍洞, 整個酒店空了。

她進入監控室, 監控器的畫面都是靜止的。屍洞裡的東西是不能帶到顯世界的, 開屍洞只是爲了找到它，然後再想辦法在顯世界裡拷貝帶走。以言焉現在的能力, 只能維持屍洞開啓三小時的時間，雖然時間算得上充裕了，但酒店的辦公區很大，儲存數據的設備特別多，想找到那段視頻還是不容易的。鑑於周馳對於監控室的電腦已經有過一次全面的檢查, 她決定先從光盤和移動儲存設備開始找起。

監控室的一個倉庫裡存放著衆多光盤, 言焉覺得那些積了灰的盒子裡不會放新光盤, 況且每個盒子外面都寫著日期, 這更方便了她的查找。她把這個月的歸檔光盤拿出來, 並很快找到出事當天的光盤。監控室有臺電腦的屏幕還亮著，上面是遊戲界面, 看來酒店員工的工作可沒有看起來那麼認真。她把光盤放入光驅後，屏幕便上彈出提示框，打開視頻一直拉進度條到事發時間，奇怪的是，事發時前後半小時的影像不見了，隨後，她把這臺電腦視頻都查找了一遍，卻沒有一點收穫。

言焉把整個監控室能夠儲存數據的設備都查了一遍，但還是沒找到，直覺告訴她，如果不是有人悄悄做了手腳，那麼這段視頻的失蹤就很可能與酒店管理層有關了。

按照事先的計劃，言焉直接去了執行董事長王科彥的辦公室。之所以沒去總經理耿佟城的辦公室，因爲他妻子剛剛過世，出事時酒店給了他幾天假，讓他好好處理妻子後事。

王科彥這間辦公室很大，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氣派的辦公桌，後面是一張同樣氣派的老闆椅。桌上亮著一盞檯燈，電腦屏幕也亮著，似乎顯世界裡有人在這裡。

“這麼晚了，執行董事長還在辦公嗎？”言焉想。她走過去，看到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Excel的圖表，她來這裡不是爲看這個，便關掉了Excel的界面，電腦桌面展現出來，是一個女人抱著小女孩的照片，瞥了一眼桌上相框中的照片，她判斷這女人是王的老婆，小女孩是女兒。

言焉開始搜索視頻文件，很快就搜索到一大批，其中有好幾個都是酒店的宣傳片樣片，排除那幾個宣傳樣片，接連打開另外幾個視頻，竟全都是系統自帶的演示視頻。一鍵返回桌面，仍舊是王的家人笑顏如花。言焉在監控室已經花費了不少時間，她可不想因爲屍洞超時關閉而突兀地出現顯世界的人類面前。

就在這時，她發現桌面上一個攝像機圖標，打開後才知道這是酒店的監控軟件。界面爲9宮格，每一個格都是對應一個攝像頭，可如今這些格子裡都是全黑的，屍洞中根本監控不到任何畫面。

執行董事長竟然有調出監控的權限嗎？驚訝之時，她看到了腳下一個黑色Ｕ盤，她迫不及待地打開U盤，裡面只儲存著一個視頻文件，單從時間信息和預覽圖片就可以斷定正是要找的那段視頻。

打開視頻，果不其然，這段時長1小時的視頻正是她要找的。視頻時間不短，屍洞留給她的時間最多20分鐘，她只能將視頻的播放速度調到4倍速。

視頻即將播放到中斷時，機器人敲了906房間的門，有一頭柔順長髮的女客人馬上來開門，她看來心情很好，立刻讓機器人進了房間。機器人進屋後，女客人握著門把手即將關門的時候還看了眼攝像頭，視頻上可以看到女人的臉，這是漂亮的年輕女人。

言焉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似的，她倒回去用正常速度又看了一遍。女客人看攝像頭的眼神不尋常，就像在看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一樣。而絕不是在看一個物件。再看一遍就更感到無語了，竟然有這種隔空對著監控人員拋媚眼的女子，殊不知人家監控的員工保不準還在偷偷玩遊戲呢，就算認真工作也不會只看她這麼一個畫面。

時間不夠了，言焉把視頻調到8倍速，必須預留出下樓的時間才行，而且屍洞閉合時間並不精準。想到自己突然溢出屍洞，坐在中年男人的老闆椅上，沒人坐這兒還好，萬一有人坐……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靜止一般的畫面起了變化，她急忙放慢了播放速度。一個頭戴黑色遮陽帽、身穿黑衣的女子敲開了906的門，她把視頻倒回去大致看清這個女人，她身材很勻稱，穿著黑色無袖的連衣裙，大大的黑色太陽鏡遮住了半張臉。

黑衣女子敲門，門再次打開，黑衣女子看一閃身就進了房間，捲髮女房客仍舊一臉的好心情，關門時竟對著攝像頭笑了。

言焉拉動進度條，五分鐘後黑衣女子從房間中出來，出門時女房客沒有送，實際上這一次女房客根本沒有出現在鏡頭中。大概10分鐘後，女房客穿著浴袍衝出房間，接下來便是發瘋的過程，和應軒所講的情況差不多。

視頻已經找到，再留在屍洞中是件極冒險的事，她沒辦法帶U盤到顯世界，要拷貝也要再想辦法了。

此刻，周圍的事物開始抖動扭曲，她馬上就要從屍洞中溢出了。她急忙朝門口走，推門的時候發現手根本沒有接觸到把手，人卻已經出來，而她差點和眼前突然出現的人撞上。

她已經溢出屍洞了，真慶幸此時穿著餐廳的工作服，她趕緊拉低有餐廳標誌的鴨舌帽檐。

“你是來給王董送外賣的？”青年吃驚地問。

言焉連忙點頭，可是沒有出聲就急忙走了。走出一段後她才聽到身後傳來的敲門聲，那間辦公室中傳來中氣十足的男中音：“請進。”

顯世界的時間與屍洞時間不同步，有時屍洞中過了1小時，顯世界可能已經過去了4小時，有時則不然，這一次言焉在屍洞中過了三小時，顯世界卻只過了10分鐘。

可是都半夜12點多了，王科彥和員工竟然還在工作。

現在想偷走或者拷貝U盤內容是不容易了。言焉坐電梯下去，盯著電梯壁上映出的自己的人影，突然她想起那個黑衣女人的模樣，那女人從906出來也擡了擡頭，與女房客不同，她的表情極嚴肅，眉心上有顆痣。想到這兒，她捕捉到一個重要的細節，這個眉心有痣的女人她見過，不是很久前，而是就在剛纔，在王科彥的電腦桌面上纔剛見過。

***

第二天是李小蕓的遺體告別儀式，自然去不少人，其中大部分爲江心酒店的員工。

言焉和應軒以小婧朋友的身份參加了，還禮儀性地送了花圈。在殯儀館時就有人對他們表示面生，也有私底下議論的。遺體告別儀式後，耿佟城和他們打了招呼，這一次兩人正式遞上了名片。

看到全英文的名片，耿佟城很震驚，因爲明前是世界新五百強排在前五的著名跨國集團，而名片上兩人的職位都是部門總監。

他震驚也是正常的，想來他從女兒那裡瞭解的情況一定不是這樣，而且兩人都很年輕，要知道就算是著名學府的優秀畢業生，從進集團到爬到他們的職位少說也要十幾年。

不知是不是湊巧，此時，肖瑤和崔羽過來和耿佟城告辭。

“恕我冒昧了，久仰大名了，您就是創科公司的肖董事長吧？”應軒上前問。

肖瑤就像是沒看見言焉，對於應軒的話也是愛答不理，隨後應了聲“你好”，就要和耿佟城說話。

耿佟城卻趕忙對肖瑤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AC集團的全球市場部總監，應軒先生，而這位是歐洲區市場部總監，言焉小姐。”

“不好意思，我剛纔因爲員工去世太傷心了，很是心神不寧的，失禮了，請您諒解。”肖瑤說著伸手和應軒握了手。

肖瑤笑著看向言焉，隨意和她握了握，卻沒有說什麼。從表面上看不出肖瑤心裡是什麼感受，猜也應該是很吃驚的吧。

“理解，大家在這個時候都很傷心。”言焉說。

肖瑤接過二人的名片，說：“我們約時間吃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