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軒的車開進總部別墅後側的院牆外, 他把車停在茂密的樹蔭下，帶著言焉和周馳下了車。他在爬滿爬山虎的牆上找到暗門，裡面是幽暗的地下通道。

他們從走了約5分鐘, 前方出現了向上的階梯。應軒到了階梯頂端, 頭上是一塊鋼板, 手一觸碰就出現了密碼輸入框。

“上面是哪裡？”周馳問。

“社長的秘密辦公室?！睉庍呎f邊輸入密碼。

門開了, 三人相繼上去。這是一間燈光明亮的封閉辦公室。此時, 社長並不在這裡。

周馳把言焉扶到沙發上坐下。

應軒拿起辦公桌上的座機聽筒，撥了三個號，電話接通了, 他說：“社長，我帶她來了。”

“爲什麼不從正門走？”言焉問。

“你們滿身都是厭惡的蟲味。”應軒放下電話說, “一般獵手可能聞不到, 但總部現在聚集了不少頂級獵手, 他們的鼻子可是很靈的，只要你一出現就會被發現, 到時候整個霧社都會知道是你殺了厭惡?！?

“爲什麼不能讓他們知道？”言焉問。雖然心裡已經大概有了答案，可仍舊要問。

周馳也在等著應軒回答。

應軒走過去，說：“一個新入社的恆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得了主控情緒蟲，除非你不是一般的原蟲。”

“那是什麼？”言焉追問。

門從外面被打開, 社長走進來。她的神態一如既往的平和, 像是任何事都沒發生一樣。

“你們幾個都不要出去。”社長關好門說, “言焉, 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我想知道我是什麼？”言焉問。

社長到了周馳身邊, 她微微蹙眉，可這種表情卻是稍縱即逝。

“你們身上還有很重的蟲味, 快去淨化室把蟲味驅除乾淨?！鄙玳L說著伸手指向辦工作右側的門，“有話出來再說?！?

周馳扶著言焉去了淨化室。

淨化室的門關上了，應軒小聲對社長說：“您不久前答應過我。”

“纔過去兩個小時，我怎麼會忘?！鄙玳L說，“放心，我不會反悔，看在晨馨的面子上我也不能那樣做，況且還要冒著解放始蟲的危險?！?

“那您叫她來要做什麼？”應軒問。

“言焉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一直讓她矇在鼓裡反而更糟?！鄙玳L的語氣略顯疲憊，接著道，“馳兒也看見她殺厭惡了是嗎？”

應軒點頭，說：“他那麼聰明，大概也猜得差不多了?！?

周馳和言焉剛進淨化室，門就自動鎖上了。這是隻有一平方米的閉塞空間，四壁牆面呈銀白色，非常光滑。

地方不大，兩人只好背對背站著。

“即將開始淨化，請儘量保證身心放鬆，現在請深呼吸三次?！币粋€女人的聲音從頭頂的傳聲器傳出來。

言焉只進行了一次深呼吸，衝擊力極強的暖風就從周圍衝出來。

“你用過這種方法嗎？”言焉問。風的衝力太大，她下意識地閉上眼。

“沒有?！敝荞Y說。

風由暖轉冷，持續了大概10分鐘才停止，這時候兩人已經凍得瑟瑟發抖。兩人出來的時候，應軒已經走了，只有社長一個人在。

社長把兩條準備好的毛毯遞給他們，兩人裹上毛毯仍在發著抖，一齊擠到沙發上坐下。

社長則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說：“我剛纔聽你們組長說了，你們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

“我們殺了厭惡?！毖匝烧f。

“不。”社長看著言焉的眼睛，說，“是你殺了厭惡，你救了周馳的命?！?

“奶奶，您現在要告訴我們真相了嗎？”周馳問。

“對於言焉，這本來就是瞞不住的事?！鄙玳L頓了一下，接著說，“言焉，你體內有半隻始蟲?！?

言焉不敢置信地看祁婆婆，這位社長的話是真的？“始蟲，就是那個一夕之間可以毀滅整個城市的蟲，可它爲什麼會在我身體裡？”言焉心想。

社長接著說：“始蟲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蟲，它的年齡比人類的歷史還要長，最早始蟲只存活在單細胞生物中，可以說原蟲和本蟲都是由始蟲退化而來的，也有這樣的傳聞，說人類的七情六慾都是始蟲賦予的，而在生物進化的歷史中，始蟲一直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奶奶，您說的不是蟲，這是神?！敝荞Y插話道。

“不能這麼說。”社長鄭重其事地說，“消滅始蟲是霧社世代繼承人的終極目標，始蟲與殺戮、掠奪同生同在，大千世界蕓蕓衆生全是始蟲的養料。”

周馳聽到這兒，肩膀向身邊的言焉靠了靠。

社長乾笑了一聲，又看向言焉，用溫和的語氣說：“你不用害怕，我已經開誠佈公跟你說了，這就證明我如今並不打算殺你?！?

“我不是，我是原蟲，我的靈刃您也見到了，我怎麼會是那個東西。”言焉慌忙說。

社長面露笑意，眼睛閃著智慧的光，沒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言焉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進入極端防禦狀態，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社長，卻不敢再出聲。

社長反倒是轉開頭去，躲開了言焉的視線，接著道：“始蟲是主控情緒蟲的始祖，也是所有蟲的始祖，它是殺戮的象徵和恐懼的源頭。18年前，我們在化成發現了始蟲的蹤跡，經過一番艱苦的調查，終於確定始蟲就寄生在一個老年男子身上，看情形，他寄生的時間至少有六十年以上。霧社決定派幾名頂級獵手一起捕殺他，他們組成臨時狩獵組，成員包括應軒組裡的四個，以及其他七名頂級獵手?！?

“都是誰？”周馳莫名緊張起來，18年前對他來說非同尋常。

“我本來不想把這件告訴你的?！鄙玳L對周馳說。

“我爸媽也參與了那次狩獵始蟲的行動？”周馳問。

社長垂下眼，沒有否認，繼續說：“你父母就是應組的獵手，他們就是在那次行動中犧牲的。”

“他們被始蟲所殺？”周馳問，聲音斷續哽咽。

“這支小隊共11名獵手，只有三個僥倖逃過?！鄙玳L低著頭說，“除了你們的組長應軒，還有圖浪和富成鵬，他們三個也是目前競選社長的熱門候選人。那次行動犧牲了8名頂級獵手，其中包括圖浪最默契的搭檔，富成鵬的女兒，應軒的妻子，還有我的兒子和兒媳……”說到這裡，社長說不下去了。

言焉看著低頭說話的祁婆婆，腦子裡亂極了，她反覆想：“18年前我只有7歲，始蟲怎麼會進入我的身體？是那天嗎？我放學回家時突然失去意識，後來是警察從死人堆裡把我抱出來的，姥姥說當時都嚇死了，以爲我也死了。是那個時候被寄生的嗎？可爲什麼身體裡只有半隻始蟲呢？”

“捕殺始蟲的屍洞是他們11名獵手一起開啓的，”社長繼續敘述著那次行動，她的聲音顯得尤爲蒼老，卻暗含著力量，“那個屍洞是最堅不可摧的，可以持續24小時不破碎，而始蟲寄生的身體已經80多歲了，我們不知道他爲什麼還不拋棄那具行將就木的肉身，雖然如此，始蟲的力量仍舊異常強大。

後來才知道，當天他已經決定捨棄寄生體，而且找到了新的身體，正準備晚上進行下一次寄生，也正因爲如此他的靈力處於比較弱的時刻，才使我們的獵手得意用屍洞困住他，可事實上我們低估了他，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拼殺，在犧牲了3名獵手後，他們決定孤注一擲。

晨馨的辦法是將始蟲驅逐出寄生體，然後將其禁錮在自己的體內，這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爲他們根本殺不了始蟲。只是當他們還沒驅出始蟲的全部蟲源時，屍洞破碎了，被驅逐出去半數蟲源憑空消失，空留下始蟲寄生了多年的肉身，晨馨不僅沒能禁錮始蟲，她也因爲體內的原蟲原子消散而死去?！?

“我父母呢？他們怎麼死的？”周馳問。

“屍洞破碎後只有三名獵手倖存，”社長說，“其他5名獵手不是在驅逐始蟲的過程中犧牲，就是在屍洞破碎時犧牲的，屍洞破碎時，你父母受到始蟲強大蟲素的侵蝕，體內原蟲崩潰，生命無法維繫?！?

“始蟲脫離以前的寄生體，然後就找了我作爲新的寄生體？是這樣嗎？”言焉問。

社長說：“它裂化了，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找到你作爲新的寄生體，另外一部分不知道在哪裡。9年前，應軒無意中見到你，通過幾次的跟蹤，他發現你是一隻原蟲，只是你體內的原蟲原子很特殊，它竟是晨馨的原蟲，應軒猜測18年前驅逐始蟲時，晨馨的蟲原子溢出，隨即找到你，並寄生在你的體內了。”

“晨馨？是那名要用自己的身體禁錮始蟲的獵手嗎？”言焉問。

“對，她也是應軒的妻子。”社長說。

“可是我沒有晨馨的一點記憶。”言焉說。

“只有匹配度極高寄生體才能繼承原蟲以往的記憶?！鄙玳L說，“晨馨的原蟲進入你體內只是隨機的，就像你體內的始蟲一樣，你同樣不會繼承始蟲的記憶。蟲原子意外離開寄生體後，進行隨機寄生的機率非常低，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它就發生在你身上。

可應軒不知道，你的體內除了晨馨的蟲原子外，還有始蟲的一半的蟲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