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焉到小婧家的時候, 發現劉經理果然也在，他身上繫著圍裙，看來正忙著給小婧做飯。耿佟城還在警局關著, 劉經理昨天剛放出來, 今個就馬上趕來照看小婧了。
見到言焉來, 劉經理喜笑顏開, 似乎被問訊的事影響了心情。
小婧則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問候了言焉一聲就回房間呆著去了。
“孩子擔心爸爸，我也勸不好。”劉經理邊擦手邊說，“賴主管的死跟耿總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很快就會出來，只是孩子不信我說的。言小姐是來看小婧的吧？”
“不, 我是來找您的。”言焉說。
“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劉經理問。
“我去過您家了, 您妻子說您來了這裡。”言焉說。她從進門就沒坐下, 眼睛始終在觀察劉經理的神情變化。
劉經理釋然地笑了，說道：“言小姐想跟我談收購酒店的事吧？”
言焉沒搭話, 等著劉經理說下去。
“耿總不在，我不能私自做主。”劉經理猶豫了一下，好像在考慮要不要把下面的話接著說出來。他衝言焉笑笑，解下身上的圍裙，放緩語氣說, “是這樣, 收購的事可能要讓您和AC集團失望了, 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是我這個小人物能夠決定的, 一切都要看肖董事長的意思。”
言焉點頭, 表示理解，正要說話時劉經理的手機就響了。
“不好意思啊, 言小姐，我去接個電話。”劉經理說完去了陽臺，拉上拉門聽電話去了。
普通人在言焉的位置時聽不到陽臺上的說話聲的，但言焉的耳力甚至超過了頂級獵手，如今要聽劉經理講電話簡直輕而易舉。
“金先生。”劉經理說。
“天照大哥。”電話那頭傳來男子的爽朗笑聲，“事情成了。”
“這麼順利實在超出我的想象了。”劉經理說。
“應該說我們的運氣好。”男子說，“我們都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個AC集團。”
“是啊，不過AC集團的人對肖董還真有些影響力。”
“肖瑤其實很精明。”
“不論怎樣，多謝您的幫忙了。”
“看大哥這話說的，當初要不是你，我也不會穩賺那一大筆？就當是我們互相幫忙了，而且這事我也是要獲利的。”
“那就盼望著以後金先生的照顧了。”
“聽說佟城大哥出了些事，會不會有麻煩啊？”
“不必擔心，酒店出的事跟耿大哥完全沒關係，不久他就能脫身了。”
“那就好。”
言焉不知道這個金先生是誰，不過有一點她聽懂了，金先生幫著劉經理辦成了一件大事，很可能和酒店有關係，可這不是她要關心的。
劉經理回到客廳，頗爲不快的樣子，說：“言小姐，您可能要失望了。”
“怎麼了？”言焉問。
“收購酒店的事情有了些變化，肖董事長把酒店賣給別人了。”劉經理懷著歉疚的語氣說。
“沒關係，其實我來也不是爲了收購的事。”言焉說。
“還有別的事？”劉經理問。
“是你讓賴主管去王科彥辦公室的吧？”言焉平靜地問。
劉經理的笑容僵在臉上，半張著嘴盯著言焉，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言小姐，的話我有些聽不明白。”他說。
言焉接著說：“你通過機器人把竊聽器留在王科彥的辦公室，竊聽到了他的秘密，也就是他和情婦之間的事情，你有了個扳倒他的計劃，事情完了後你想舊技重施，用機器人把竊聽器取回來，但肖瑤已經把機器人回收走了，你不得不想辦法找人去拿了。”
“我一點也不明白啊。”劉經理茫然地說。
“我手裡有音頻文件，是您和賴主管的對話，你得知王科彥離開了，就讓賴主管去他辦公室取竊聽器，然後……”
“我們可以出去說。”劉經理打斷言焉的話。
“在哪裡說都是一樣的。”言焉回身坐到沙發上，接著說，“是您殺了他嗎？”
劉經理怔怔地站著不說話。
“可是我想不通，這是爲什麼呢？您把王科彥的私事透露給記者，這事很容易做到，可他的情婦爲什麼會突然發瘋？您在機器人上做了手腳？放個載體在機器人裡很容易，但要在機器人上做手腳卻要有配調部的人幫忙，那個人是賴主管對吧？他是操作機器人的高手。”
劉經理朝上面小婧的方面方向看了一眼，神情變得謹慎起來。
言焉突然聞到很濃的蟲味，是從劉經理身上發出的。
“您想把我也轉化了嗎？”言焉問。
劉經理銳利的目光投向言焉，低聲說：“不是我乾的。”
“你還不知道吧？王科彥的秘書說……”言焉放緩語調說。
“他說什麼？”劉經理問。
“他說發現屍體前，看到耿佟城慌慌張張從王科彥辦公室出來。”言焉說。
“不可能！”劉經理突然道。
“爲什麼不可能？現在最大的嫌疑人不是你，不是很好？我不打算把音頻交出去。”言焉說。
“那個李秘書？他不是早上被放出來了嗎？他跟誰說的？”劉經理來到言焉面前接連問。
“是他，他跟警察說的，然後就被放出來了。”言焉說。
“你說獵手?”劉經理問。
言焉點頭。
劉經理伸手去拉言焉的胳膊，說：“不是耿總做的，不能在這裡說，我求您了，我是低等級的蟲，連屍洞都進不去，我不想讓小婧聽見這些，我們出去說好嗎？”
言焉站起來，世界立即安靜下來，她開啓了屍洞。
劉經理髮著抖，顫顫巍巍地說：“獵手大人，恕我這隻小蟲子眼拙，沒有提早認出您來，您花費這麼大的力氣來捕殺我，真的是擡舉我了。”
“那你是承認了？”言焉問。
“王科彥的情人確實是我轉化的，這只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劉經理說，“我想把酒店從創科手中奪回來，肖家和王科彥根本不想好好經營酒店，他們把我們江心酒店作爲推廣機器人的實驗基地，新產品會首先投入酒店中，他們只顧著機器人，並不考慮客人的要求和想法。王科彥那傢伙本身就是個混蛋，我爲了查到他的把柄就找到賴主管，他是個天才，可以悄無聲息地修改程序，讓機器人做些小事，比如把監聽器放在某個隱蔽的地方。”
“比如王科彥的辦公室？”言焉問。
“對，通過監聽我知道了王科彥的秘密，原來他養了情婦，我決心好好利用這件事。我先給他妻子一點暗示，不出我所料，她開始調查王科彥。然後我又找到了王科彥的情婦，很快我們就談好了條件。”
“你和她談條件？她爲什麼會聽你的？”言焉問。
“本來就是魚死網破的事，她如果按照我說的辦，不僅不用害怕事情暴露，還會賺上一筆錢。”
“可是王科彥的妻子那頭呢，你和她也達成了共識？”
劉經理髮出他標誌性的親和笑聲，說道：“我可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只想讓王科彥難堪，沒想到他老婆見了情敵後並沒有多大反應，對於情敵的要求竟然全都答應下來，表示只要不把事情捅出去要多少錢都可以。於是我就想出了另一個辦法，這招簡直一舉多得，既能給創科添堵，又能夠擊垮王科彥，這樣，金豐業收購酒店的事情就變得更有希望了。”
“金豐業是剛纔和你通電話的男人嗎？”言焉問。
“啊，對，就是他。”劉經理楞了一下，接著說，“我曾經在投資上幫過他，他一直有經營酒店的想法，於是我們一拍即合。”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不接觸一個人就能轉化她的？”言焉問。
“我做事情很細緻，從我讓林小姐，哦，就是王科彥的情婦，我讓林小姐在江心酒店訂下房間後，然後就開始了轉化她的計劃。她很樂意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就像她說的，錢有多少都不嫌多的。我取到了她的DNA，把適量的蟲素釋放到音頻媒介裡，賴主管把音頻載體安裝到機器人中，任何一個調配員都無法發現他的小動作。王科彥的老婆進了酒店後，機器人緊接著開始行動，音頻載體也開始計時。”
“原來是這樣。”言焉說。
“對，就這樣。計劃其實很簡單，林小姐被機器人嚇瘋的消息一出，我的後續計劃跟上，不僅能拉下王科彥，還能給創科的機器人抹黑，爲日後金豐業收購酒店做準備。我找人在網上放出不少消息，使事情能夠進一步發酵，後面的事情您也該只知道了。”
“大致知道一點。”言焉說。
“是啊，您也參與了進來，我猜是爲了逼我現身吧，不過您也幫了我，AC集團要收購江心酒店的消息一出，肖董事長就爽快地把酒店賣給了金豐業。”
當初，言焉他們只想通過這招攪攪渾水，沒想到事情竟然朝著現在這個方向發展了。
“賴主管不是你殺的，對嗎？”言焉問。
“當然不是，他是去取竊聽器的，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他，但絕不可能是耿總。”劉經理說。
“您爲什麼對酒店這樣盡心盡力？耿佟城纔是酒店的創始人，是他授意你做這些的嗎？”言焉問。
“不！我做這些都是爲了酒店，當初佟城和小蕓兩人爲酒店付出了很多，我不能讓酒店就這樣被創科毀了。”
言焉垂下頭，緩緩開口說：“耿總可能沒有你想的那樣清白，李秘書的證詞如果是真的，那就極有可能是他殺了賴主管，只是我還不知道他的殺人動機。”
“這是誣陷，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劉經理激動地大叫。
“您冷靜一下，如果不是他，你覺得會是誰呢？”言焉問。
“我不知道，但絕不是他。”劉經理急切地說，“您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言焉示意他說下去。
“讓我去自首吧，是我殺了人，我自首之後您再殺我也不遲。”劉經理說。
“我不會放你去的，因爲除了我之外，另外還有兩名獵手猜出了你的身份，我們偶然間找到你和賴主管談話的錄音，你們不該在電梯間說話，那裡剛巧放了竊聽器。”
“我的命不重要。”劉經理祈求的目光看向言焉，說，“如果耿總進了監獄，我之前做的事情就全都功虧一簣了，除了他，是沒人可以把酒店拉回正軌的。”
“這事我說過了，我不能放你走。”言焉說著抽出刀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李小蕓是怎麼墜樓的？”
劉經理絕望地看著言焉，木然地搖著頭，用氣聲說：“當初是小蕓把我招進酒店的，我一直是她的助手，十幾年來對她感激不盡。她墜樓的事和我無關。”
“那好，劉經理，那就對不起了，恐怕我現在就要送您走了。”言焉的話音和刀一同落下，乾脆利落地殺了劉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