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趙美如回到了大堂的休息區，等待的時間十分難熬。趙美如一直坐立不安，隔一會兒就催我打電話去問問情況。

“耐心點，我們再等等。”我摟住她的手臂，感覺她抖得有些厲害。

“南，南歌。”趙美如上、下打著架，“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別胡說。”我打斷她，伸長手將她抱住，“沒事的，相信我。”

“南歌，如果，如果孟照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還是要把孩子生下來，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來。”趙美如抓住我的手，她抖得越發的厲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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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如。”我慌得用力搓著她的手，“你別嚇我，沒事的，我馬上打電話，你別急，我馬上打電話。”

我騰出手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下意識的，我直接拔下了於北庭的號碼。電話響了兩聲，他按了拒接。我不知道他什麼意思？猶豫了幾秒鐘，我第二次拔下了他的號碼，這回電話一直響著，但沒有接聽，我懷疑他調成靜音了。

於北庭的反應令我的心揪起來，以我對他的瞭解，如果不是情況非常壞，他不至於連續拒聽我兩次電話。

看著趙美如發抖的樣子，我一咬牙又拔了小程的號碼。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他的電話接通了。

“喂，南歌。”刻意壓低的聲音，很急促，但確實是小程。

“又陽。”我又驚又喜，“你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孟照呢？你們都還好吧？”

“孟照，孟照。”趙美如急得伸手就坐我手裡搶過了手機，“小程，你快告訴我，孟照在哪裡？他還好不好？”

我緊張得豎直了耳朵，希望能聽到小程在說什麼。但我顯然想多了，我手機一點兒都不漏音。

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小程說了什麼，趙美如抓著手機，表情變得呆滯起來。然後，她緩緩的拿下了手機。

我趕緊拿過來：“又陽，又陽，是我。”

“我沒事兒，你安心等我，其他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跟你詳細說。”小程道，聲音平穩了許多。

我迫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又明白現在不是好時機，只能強行按捺自己：“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回來。”

掛了電話後，我輕輕拉了拉趙美如：“美如，程又陽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說，他沒看到孟照。”趙美如喃喃的。

“沒看到孟照。”我皺眉，怎麼會這樣？小程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我以爲他和孟照一起陷在困境之中呢。

“南歌，我要上去找孟照。”趙美如說著就起了身。

我還沒回神，她已經跑起來了。

“美如。”我立刻起身追，“你慢點兒，別跑啊。”

追到電梯口，我才拉住了趙美如，但不管我怎麼勸說，她都固執的堅持要上樓去找。我還想勸勸她時，電梯打開了，趙美如也顧不上讓裡面的人先出來就擠了進去。我沒辦法，只能跟著擠了進去。

電話在二十八樓停下來，我和趙美如一起出了電梯。眼前是長長的走廊，紅色的地毯，看不到一個人影，這裡安靜得彷彿像另一個世界。

“白晨飛沒說在哪個房間，我們總不能每個房間都去敲門吧。”我拽緊趙美如的手。

“那就一間一間敲，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找到孟照。”趙美如眼中的光芒讓我感到害怕，那是一種哪怕走到了世界盡頭，她也要在盡頭鑿個洞出來繼續朝前走的瘋狂。

“美如，你能冷靜一點嗎？”我十分無奈，“萬一這樣的行爲，反而給孟照造成了危險怎麼辦？”

“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一把推開我，大步的往就往前走。

我又急又怕，她挺個大肚子，這出點事，可怎麼辦？

隱約的有沉悶的“轟隆”聲傳來，就象是很重的東西摔到在地上，我和趙美如雙雙頓住了腳步。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響，這次的響聲，有點象炮竹，又不完全像。我仔細想了想，止不住心驚肉跳起來，那響聲和我電視裡聽過的槍聲有點像。

我和趙美如面面相覷著，一時間，我們倆都被嚇住了。

“砰”一聲，巨大的踹門聲，距離我們大概三米左右的房間門被重力從裡面踹開了。先是一個女人的腿倒退著先邁了出來，女人被一個男人掐著脖子，男人的手上是刀，男人的腿上受了傷，有血不停的往下淌。

“孟照。”趙美如喊得撕心裂肺的。

女人是於北庭的母親，男人是孟照。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五六個人，都是於家的人，架在於北庭母親脖子上的刀壓得很緊，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我迅速的搜索了一下，沒有看到於北庭，也沒有看到小程。

趙美如這聲大喊，孟照本能的擡頭看她，他的眼中，有震驚，有茫然，還有痛苦和絕望。

“孟照，我求求你了，我們回家，好不好？”趙美如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

“南歌，帶她走，我求你。”孟照看了我一眼，他握刀的手又加了幾分力氣，於北庭媽媽的脖子上開始有血往下淌。

“孟照，你沒有退路了。”冷冷的聲音，於召庭從房間走出來，他手上拿著一把槍。顯然，孟照腿上的傷就是他下的手。

唐宋說，召庭是在孟欣死後才遊戲人間的，於召庭是愛孟欣的。我不知道什麼樣的愛情能令一個男人對深愛的哥哥下這樣的狠手？

幾乎是在於召庭話音落下的同時，孟照手裡的狠狠的一揮，大量的血噴射出來，於北庭的母親連叫都沒有叫一聲，頭就歪向了一邊。趙美如尖叫著喊了一聲孟照，整個人就撲到了地上。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包括拿著槍的於召庭。

孟照然後掐著於北庭母親的脖子，血噴了他一臉的。

他笑了一下：“喬蘭，法律拿你沒辦法，我就只能親手殺你了。”說完，他又補了一刀，那血流得更急，從血流的程度來看，肯定大動脈被切開了。

孟照這纔將於北庭的母親丟到了地上，轉身後，他一瘸一拐的朝我和趙美如的方向走來。走到趙美如身邊時，他困難的蹲了下來，然後彎腰用力將她抱了起來。

走了兩步，孟照就支撐不住的跪到地上，趙美如從他手裡滾落到地上。

“孟照。”我顫顫的喊他。

“南歌。”他跪坐在地上看著我，“幫我一個忙。”

“你說，你說。”我也跪坐到地上，想伸手幫他擦擦臉上的血，手卻無力得完全擡不起來。

“我已經安排好了她和孩子的生活，在諸律師那裡。將來，你有空的時候，幫我去多陪陪她們。”他說。

“嗯。”我點頭，喉嚨酸澀得要命，又完全哭不出來。

“南歌。”他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活著真累。”

“爲什麼會這樣？”我哭出聲來。

“這麼多年，爲了查清我姐過世的真相，我茍且的活著。查到最後才發現，我的父母的車禍也是人爲，於家的司機不過是替死鬼，那天開車的人也是喬蘭，他們夫妻吵架，令我失去父母。”他看著我，“我生命裡最親的人，都死於喬蘭之手。可她卻扮著好人，這許多年來，對我好，關心我……太狠了。”

“你爲什麼不給自己留點退路？爲什麼不讓法律懲戒他們？”我哭著問他。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還是當年我認識他的模樣。

“很多時候，法律只是用來約束普通人的。喬蘭這樣的人，法律沒有辦法，我只能自己動手。如今，總算解脫了，只是害苦了美如。”他語氣很平靜。

“孟照。”我跪著挪到他面前。

他騰出手來：“南歌，我們握個手吧。”

我不知道他突然提出握手是什麼意思，但我還是哆嗦著擡起了手。

他握住我的手，沉默了幾秒後，他說：“你保重！”說完，他扭頭看著後面。

我跟著他的視線，於召庭和於北庭站在我們身後，於召庭手裡的槍黑洞洞的指著孟照。於北庭手裡倒沒有槍，但他看著我的眼神，陌生得像是天外來客。

再遠處，其他的於家人都圍著地上的喬蘭。

這個世界，它是黑色的。

沒多久，警察就到了現場，拿著槍的於召庭在警察來之前，把槍硬塞到了孟照手裡，我這才發現，於召庭手上戴著手套。

一個男人，面對曾深愛過人的家人，冷絕到這種程度。

直到孟照被帶走，趙美如都沒有醒過來。我跪坐在地上守著趙美如，我感覺我的思維已經僵住。滿腦子都是那噴射了一地的血，我記得，我曾經見過那樣的血，我的記憶裡，曾經也有那麼多血流得到處都是。

“南歌。”於北庭來到我身旁。

我擡頭：“阿北。”

“先送美如去醫院吧。”他低聲說。

“好。”我想從地上爬起來，努力了幾下都沒起來。

於北庭攙了我一把，然後彎腰從地上抱起了趙美如。

我蹣跚著跟在他們身後，一步一步往電梯口挪去。

“南歌。”小程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我擡頭，小程從另一頭的拐彎處向我跑來。

於北庭抱著趙美如繼續朝電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