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zhàn)谕闯隹诘闹G言,完顏阿骨打和完顏?zhàn)谟枚家呀?jīng)料到了幾分。完顏?zhàn)谟玫皖^不語,完顏阿骨打則淡淡地向完顏?zhàn)谕溃骸澳阍囌f來。”
得了阿瑪皇上的允許,完顏?zhàn)谕麣鈩菝鸵粷q,“霍”地一指頭遙杵住了完顏?zhàn)谟茫舐暤溃骸鞍敚遗孀云鸨詠恚o不克,戰(zhàn)無不勝,但對上了中華聯(lián)邦西門慶,卻是處處失利,以孩兒之見,此非武力不及,實(shí)因有陰謀暗算也!”
“你先把你的手放下來!”完顏阿骨打先糾正了兒子這一嚴(yán)重不符合大金國高等貴族的不雅舉止,這才繼續(xù)關(guān)心兒子的陰謀論,“你所言陰謀爲(wèi)何?”
完顏?zhàn)谕樣樀匕迅觳彩栈兀谡D指討的力度頓時弱了一半兒,但還是瞟了完顏?zhàn)谟玫溃骸鞍敚憔筒挥X得自從這個梁山的前智多星來了咱們女真後,事事都有些邪門兒嗎?阿瑪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同堯舜禹湯一般的風(fēng)範(fàn),但是——要是這所用的人本身就有問題,那就象現(xiàn)在一樣,是咱們大金國的災(zāi)難……”
“咣”一聲,完顏阿骨打擂了案幾,面無表情地道:“我讓你們讀漢家的書,是讓你們長見識,不是讓你們學(xué)著勾心鬥角——休要囉囉嗦嗦,把你真正想說的話,都明白倒出來吧!”
“炸!”完顏?zhàn)谕饝?yīng)一聲,趕緊從善如流,“孩兒認(rèn)爲(wèi),這個智多星是打入咱們女真內(nèi)部的奸細(xì)!就是因爲(wèi)他暗中使壞,咱們大金國纔打一仗,敗一仗,亡國滅種就在目前!今日西門慶有箭書來,就是想在最後時刻,把他這枚棋子安然收回去——所以,阿瑪萬萬不可放此人去和西門慶談什麼所謂的條件,否則就成了爲(wèi)淵驅(qū)魚,爲(wèi)叢驅(qū)雀,那時大孤豬歸山,必要傷人!”
大孤豬就是失羣的野豬,非常可怕,逮著什麼吃什麼,是獵人的噩夢。在冬天時,大孤豬甚至能把冬眠的熊瞎子從樹洞裡掏出來吃掉,所以俗語云“一熊二豬三老虎”,女真獵人寧願碰上老虎,也不想面對大孤豬。
現(xiàn)在完顏?zhàn)谕淹觐佔(zhàn)谟眯稳轄?wèi)大孤豬,顯然心中已經(jīng)對這個半路出家的所謂女真人厭惡仇視到了極點(diǎn)。
見兄弟把話挑明瞭,完顏?zhàn)趲植桓事溽幔蔡鰜韼颓唬骸鞍敚镣獗仨毾劝矁?nèi),我覺得二弟說得有一定的道理!”
兩位王子都出頭了,其餘早就對完顏?zhàn)谟脧?qiáng)推變法、妄改祖制嚴(yán)重不滿的女真人也開始跳出來落井下石:“狼主,俺們也覺得二王子說的不假!”
“狼主,萬萬放不得此人!他久在咱們女真,深知咱們內(nèi)部底細(xì),若他給西門慶引路,咱們連個歇腳的去處也尋不出來了,那時死無葬身之地!”
“狼主,先殺了此賊,必可斷西門慶一條手臂!”
……
一時間七嘴八舌,嚷亂作一團(tuán)。
完顏阿骨打一擡手,羣噪立止。完顏阿骨打這才向完顏?zhàn)谟玫溃骸跋壬€有甚麼話說?”
完顏?zhàn)谟每嘈σ宦暎蹦客觐伆⒐谴螂p眼,嘆道:“我對大金一片忠心,卻想不到會落得如此下場!唉!這也是命數(shù)使然,怨不得旁人!今日滿目皆疑,我縱然舌燦蓮花,亦難以自明——罷了!只求狼主賜我一杯毒酒,讓我最後能死得體面些!”
衆(zhòng)人聽完顏?zhàn)谟镁尤徊晦q而求死,倒也大出意料之外,不過完顏?zhàn)谕R上反應(yīng)過來,大叫道:“這廝是在以退爲(wèi)進(jìn),大夥兒休中他計(jì)!”
完顏?zhàn)谟谩肮币恍Γ餍猿饝騺怼皥?bào)國哪怕蒙冤恨,自古殺場埋忠魂。是非一時難分辨,百年之後有人評!”
“都住了!”完顏阿骨打一聲斷喝,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然後才向完顏?zhàn)谟玫溃跋壬銓⑽彝觐伆⒐谴蚯频眠残×耍∠壬写蠊陟段遗妫饺账魉鶢?wèi),我都盡數(shù)看在眼裡,天下哪裡有這等鞠躬盡瘁的奸細(xì)?兒輩們的妄言,只堪一笑,先生不必縈懷。”
完顏阿骨打一錘定音,完顏?zhàn)谕热酥荒苊婷嫦嘤U,卻作聲不得。他們想不到,時至今日,父皇還是對這個南朝漢蠻如此信重。
這時,完顏兀朮的聲音響起:“其實(shí)……我也覺得先生是個好人!”
完顏?zhàn)谕麗汉莺莸氐闪送觐佖X一眼,心裡罵道:“他麻噠!只要能跟你去接你那死鬼老孃,便是一頭大孤豬,你也會認(rèn)爲(wèi)他是一頭好豬了!”
這兇厲的一眼,完顏兀朮完全沒顧得上計(jì)較,因爲(wèi)他此時正兩眼放光地聽著父皇說話:“先生可放寬心,今日遲了,明日一早,先生儘管去和西門慶談判,一定要將元妃平安地接回來!”
完顏?zhàn)谟脽釡I盈眶,六體投地拜倒,出言重如山嶽:“微臣敢不用命?!”
這時自然少不得完顏兀朮再次自告奮勇:“阿瑪,孩兒定要與先生同去!”
完顏阿骨打點(diǎn)頭:“準(zhǔn)了!”
一聞此言,完顏兀朮歡呼躍起,喜不自勝。
第二日一早,完顏阿骨打送完顏?zhàn)谟贸鍪梗\(zhòng)人捏著鼻子都到,卻獨(dú)獨(dú)少了完顏兀朮。
完顏?zhàn)谟迷陲L(fēng)中打了個哆嗦,咳嗽了一陣,才勉強(qiáng)向完顏阿骨打大禮拜別:“微臣這便要上路了!卻不知四殿下去了何處?”
四下一看,都無完顏兀朮的影子,完顏阿骨打嘆道:“必是這小子急著要見母親,自己跑前路去了——先生卻要海涵,休怪兒輩魯莽!”
完顏?zhàn)谟寐勓栽侔荩骸袄侵鞣判模⒊急匾5迷锬餆o恙歸來!”
點(diǎn)了點(diǎn)頭,完顏阿骨打最後叮囑道:“只要西門慶不叫我女真亡族滅種,其餘任憑他甚麼條件,先生都可代我答應(yīng)下來,便要我完顏阿骨打去給他牽馬墜鐙,又有何妨?只消留得人在,臥薪嚐膽,三千越甲終可吞吳!”
完顏?zhàn)谟么箿I道:“狼主有志做勾踐,微臣便豁出命來當(dāng)一回文種!”言畢,君臣兩個灑淚而別。
望著完顏?zhàn)谟米哌h(yuǎn),完顏?zhàn)谕滩蛔∴止镜溃骸拔腋掖蛸€,這一去,這廝必然不回!”
完顏阿骨打沉下臉:“豈有此理!我以真心待他,他安能叛我?”
完顏?zhàn)谕W圆环猓骸鞍敚菑P骨子裡可是南朝漢蠻,與咱們女真男兒大大不同!”
就在此時,卻聽身後有一人道:“阿瑪、二哥,你們不必相爭了——我就在旁邊盯著,若此人真跟西門慶有甚首尾,要賣我大金,我便先一箭射死他!”
衆(zhòng)人都吃一驚——因爲(wèi)說話之人非別,正是蹤影不見的完顏兀朮,此時他全副弓馬,擔(dān)了紫雀斧,瞇著眼盯著完顏?zhàn)谟帽秤埃裆渚?
完顏阿骨打冷哼一聲:“遇事三思,休得莽撞——去吧!”
應(yīng)一聲父皇的話,完顏兀朮拍馬繞個圈子,往前路守株待完顏?zhàn)谟萌チ耍涣粝卤翅嵋欢讶舜笱鄣尚⊙郏钺嵬觐佔(zhàn)趲纸K於道:“小傢伙狡猾狡猾的!”
完顏?zhàn)谕诺溃骸霸瓉硇∷囊膊皇鞘颤N好東西啊?不過我喜歡!麻麻噠!”
完顏阿骨打望著遠(yuǎn)人身影,再無一言。
走了一會兒,完顏?zhàn)谟靡呀?jīng)和完顏兀朮會合到了一起,完顏兀朮道:“我心急額娘,走得早了,先生休怪!”
完顏?zhàn)谟玫溃骸胺侨绱瞬蛔阋员硭牡钕滦㈨樦模∮兴牡钕逻@一片血誠,元妃娘娘必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兩人並肩而行,不由得把話題扯到了元園和那三百女真死士身上,完顏兀朮有些苦惱:“以我額娘之勇,又有三百兒郎相助——何以阻不得西門慶十天半月?敵人竟然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完顏?zhàn)谟脟@道:“西門慶轉(zhuǎn)世天星,有驚天動地的手段——咱們料不透他啊!”
正說著,前方有中華聯(lián)邦遊騎出現(xiàn)。完顏兀朮將西門慶原書綁在掐了箭鏃的長箭上射了過去,對面遊騎得書後,也不過來搭話,只是遠(yuǎn)遠(yuǎn)在前方帶路。
日頭漸高,終於來到西門慶軍紮營處,西門慶得報(bào),大笑迎出:“假亮叫獸,好久不賤你了——別來可無恙乎?”
完顏兀朮先跳出來:“我額娘何在?”
西門慶毫不客氣地道:“大人說話,小屁孩兒多什麼嘴?且退後一射之地等著!待我和無用軍師敘過離情,自然放你額娘出來見你!”
聽西門慶如此輕視自己,完顏兀朮心中怒火焰騰騰燎亂,但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強(qiáng)自按捺,勒馬退後,看著西門慶和完顏?zhàn)谟民R頭相向,緩緩而前,心中咬牙道:“若這智多星敢跟西門慶私奔,我就一箭射死他!”
完顏?zhàn)谟煤臀鏖T慶離得越近,心下越忐忑。雖然兩下敵對,他倒是很信得過西門慶的人品,堂堂三奇公子絕不會在這種場合對自己出手加害。但是,如果他上來張嘴就是民族大義、華夷之別什麼的,自己也只能硬起金臉罩鐵面皮來受著——人家一來佔(zhàn)理,二來手裡有人質(zhì),自己註定只能悲催了啊!
終於馬頭相交,未開言,西門慶只是看著完顏?zhàn)谟梦⑽⒁恍Γ觐佔(zhàn)谟帽悴挥傻靡魂囆募隆_@正是:
奸佞自古驚血劍,豬羊從來怕屠夫。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