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池的聲音抖了抖，“好像是卿將軍家的三小姐卿黎。就是、就是前些日子丟了的那個孩子。”他去過將軍府幾回，自然見過那個有些癡傻的孩子，看到眼前這隻知道吃的孩子，應該就是將軍府的三小姐了。
“她腦袋有些不正常。”想到什麼，朱池又補充了一句。
霄祈面色一冷，極不喜歡他這個用詞。
朱池被他這一眼看得一抖，低下頭，退到一旁，恭敬地站著，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霄祈卻是沉默了下來，視線重新落到吃得極歡的小孩身上，冷靜下來，才覺得奇怪。想到冷逸，擡眼看他，“這孩子是哪裡來的？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宮裡？”他一個時辰前來，還沒有看到這孩子。
想到一個時辰前，他目光黯了黯。
是不是蛇蛇咬了人所以才忍不住跑出去散心？
他眉頭深鎖，回頭看向朱池吩咐道：“吩咐人去宮裡尋找蛇蛇的下落。找到以後，告訴朕，不要驚動她！”
“……是。”
朱池困惑，可不敢多說，立刻領了命出去了。
寢宮裡頓時只剩下霄祈和冷逸，以及垂著眼吃的極歡的小孩。
冷逸已經恢復正常，懶散地站在那裡，懷裡還緊擁著小孩，聽到他的話，綠眸幽幽，深不可測，“蛇蛇？霄祈，你不會以爲火兒是你以前的那條蛇吧？”
“你知道？！”
霄祈猛地擡頭，眸仁鋒芒般一縮。
冷逸笑了，“侄兒，你也把皇叔我看得太無能了些，哪裡都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想知道的事，還真沒有不知道的。”
霄祈危險地看著他，“你知道又如何？她就是蛇蛇。”
他最後一句話，聲音壓得有些低，卻莫名森沉。
“哦，理由？”
“……”霄祈抿脣，並沒有回答。
冷逸瞧著他奇怪的表情，也不急，低下頭，不知從哪拿了一方錦帕，替懷裡的小孩擦了擦嘴角的油漬。
等一切做完了，纔看向霄祈，“不會是因爲她甩了你那一巴掌吧？”
這樣說完，看到霄祈變了臉色，古怪地笑了笑，“被我說中了？”
他抱著小孩的姿勢很閒適，綠眸卻沉得讓人看不出情緒，“霄祈，就算是蛇，被逼急了也會咬人的吧？更不要說只是用尾巴打你，那……只是天性而已。我不管你到底怎麼認爲的，可既然火兒當初選了你這主人，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是霄祈，”他的聲音冷了下來，“你的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火兒的身上，那就有問題了。”
“……”
霄祈的眉頭皺得更緊。
兩人對視著，慢慢的，霄祈隨著冷逸的話越來越困惑，難道……真的是他想錯了？
可當時火蛇的眼神，那神情，讓他……
而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原本吃的極歡的小孩，低著頭看著手裡美味的食物，動作慢了下來，黑漆漆的墨仁譏諷的一勾，連那食物都生出厭煩來。
“啪”的一聲，食物掉在了地上。
這一聲驚動了兩人，他們紛紛看向小孩。
小孩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大眼裡頓時淚眼氤氳，回過頭，蹬著腿，把油乎乎的小手捏住了冷逸的前襟，頓時留下了兩個小手印，“逸逸，困……”
冷逸剛剛還逼人的氣勢此刻完全消失殆盡。
傻了眼看著自己的衣服，頓時一道黑線從額頭一直蔓延到眼角。
“你……你……這小東西。”
“嘻嘻嘻嘻嘻……”小孩晃著小手，還要去摸他臉上的面具，冷逸嚇得離得向後退了一步。
只看到她背對著霄祈，大眼裡失了剛剛的憨態，完全是一種不同於孩童的邪佞。
冷逸後脊背一寒。
這小東西到底要幹嗎？
明明什麼都知道，偏偏還要裝傻？
可想到那些從手下得到的消息，如果……她真的像是霄祈說的是當初那條蛇，他周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看著小孩的表情更加奇怪。
身後，霄祈看著兩人親暱的玩鬧，呼吸都緊了。
明明什麼都不是，可爲什麼看到這一幕，會覺得這麼刺眼？
頹敗地轉過身，乾脆眼不見爲淨。
可看不到了，孩子乾淨的笑聲傳來，他忍不住握緊了雙手，腦海裡全部都是小孩那雙黑漆漆的眸仁。
蛇蛇……
蛇蛇……
卿九歪著頭，像是感覺到霄祈已經背過了身，嘴裡雖然還是笑著，粉嘟嘟的小臉上卻是冷了下來，挑著眉瞪著冷逸，小手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胖乎乎的身子壓近了，吃的紅豔的小嘴微張，用脣語慢慢的說：衣服！
該死的，他難道都不知道替她弄套衣服嗎？
她現在還光著啊！
她這兩個字一出，冷逸整個人都僵了，也不躲了，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小胳膊白的……
他忍不住低咳了一聲，移開了視線。
明明這小孩只有幾歲大，可不知爲何想到她的語氣與表情，他怎麼都不能把她和幾歲的孩童聯繫到一起。
甚至腦海裡自動腦補成……
這樣抱著，他更不自在了。
連忙把她放回到火蛇的窩裡，可明顯那小的不能再小的蛇窩根本連她胳膊長都沒有。
卿九擡起頭，想到他剛剛古怪的視線，瞇起了眼。
這傢伙……
冷逸被她看得更加心虛，不得已又抱了起來。
看向一旁的霄祈，低咳一聲，“霄祈，你不覺得你應該先替她找件衣服嗎？”
霄祈回頭，也看到她的露在墨袍外的小手，想到剛剛的疑惑，看向冷逸，“她爲什麼沒有穿衣服？”
“……”冷逸被這個問題吭住了。
“還有，卿家的老幺怎麼會在你這裡？”
霄祈另一個疑惑緊接著甩了過來。
冷逸徹底啞了，半晌，才面不改色地撒謊道：“西泠月今晚上有事託我照顧這小傢伙，正好被手下帶過來了，不信你去問他。”當初西泠月信誓旦旦的說火蛇是人，看來他應該是知道這火蛇能變成人的事。
乾脆把所有的問題都拋給他算了。
“是嗎？”霄祈顯然還是不信，可冷逸養得那些藥人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
沉吟片刻，朝外吩咐道：“去找一套小孩的衣服來。”
宮外有人應了，霄祈才重新看向冷逸，“你還沒回答朕頭一個問題，她爲什麼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