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聽晚正磕著慧娘剛炒好的南瓜子,和劉燕說話。
“鄉(xiāng)試阿俞準(zhǔn)備的如何了?”
劉燕:“沒問。他和趙夫子在華清學(xué)府裡頭,已有半月不曾歸家了?!?
趙夫子準(zhǔn)備春闈,趙俞準(zhǔn)備鄉(xiāng)試。
“我前兒惦記,和婆母一商量,便叫上趙嬸子一道跑過去送飯?;貋頃r趙嬸子笑瞇瞇偷偷給我們說,趙夫子有些把握?!?
就趙夫子平時的嚴(yán)謹(jǐn),敢這麼說想來把握是很足了。
除了他有底子在,又肯用功外,這也有魏昭顧傅居時常點撥的原故。
劉燕很豁達(dá)。
“我和婆母卻是不敢問的,眼瞅著他又清瘦了不少,如何不怕他負(fù)擔(dān)太重。”
換成以前,誰敢信趙俞考中秀才才,還能進(jìn)上京讀書啊。
“這次考不中,那就下回。”
劉燕:“我都把生意做到上京了,他只管讀,我又不是養(yǎng)不了他?!?
虞聽晚:……
曾幾何時,她也雄心壯志想過養(yǎng)男人。
“阿孃!”
外頭傳來魏知梔的聲兒,她才扭頭,就見小姑娘跑進(jìn)來,把手裡的糖葫蘆往她手裡一塞。
然後喊了聲劉姨。
腳步一轉(zhuǎn),鼻子很靈的轉(zhuǎn)去了竈屋。
劉燕一言難盡。
虞聽晚幽幽:“意外什麼?親生的?!?
等魏知梔出來,手裡捧著比她臉還大的碗。
衛(wèi)守忠不放心跟在身後:“小心摔了,阿爺給你拿?!?
“不用?!?
見魏知梔挨著虞聽晚坐下,衛(wèi)守忠這纔回竈屋。
走的時候,他還不忘樂呵呵道:“梔姐兒再等等,肉乾你阿奶很快就做好了?!?
“這次做得多,回頭讓你娘給你全部帶走。去了國子監(jiān)也好分給那些剛認(rèn)識同窗吃。”
護(hù)食的魏知梔笑容僵了。
“知梔爲(wèi)什麼要分給他們吃?”
“交友?!?
衛(wèi)守忠轉(zhuǎn)身又同她說話:“夥伴多了,你也好最快融入學(xué)堂。”
魏知梔不理解。
“爲(wèi)什麼是我融入他們?”
“而不是他們向我妥協(xié)?”
劉燕:???
真是長見識了。
她擡手,鼓掌。
“比你娘有出息。”
一旁打瞌睡的孫老夫子不知何時睜了眼。
“梔姐兒過來,讓師公瞧瞧?!?
魏知梔噠噠噠走過去。
“師公。”
孫老夫子語重心長:“去了國子監(jiān),你得尊師重道,恭敬聽訓(xùn),不可怠慢。”
說完,他瞥了虞聽晚一眼。
虞聽晚:……
點她呢?
魏知梔點頭。
“嗯!”
孫老夫子剛要笑。
魏知梔:“夫子聽話,我就尊師重道?!?
你還有條件了?
你怎麼能有條件?
孫老夫子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繼續(xù)語重心長。
“你得用功。不許遲到早退,坐有坐相立有立相,不可懶惰?!?
魏知梔:“嗯!”
應(yīng)是應(yīng)下了,能不能辦到,那她不能保證。
“同窗之誼貴乎始終,你當(dāng)謙讓,與他們好好相處。”
魏知梔:“嗯!”
見她一次比一次應(yīng)的快,孫老夫子就知道左耳進(jìn)右耳出了。
他無奈嘆氣。
他看著眼前的魏知梔,從她身上看到了虞聽晚的影子。
時間過得可真快呀,乍一眼,逆徒孩子都那麼大了。
他看著小小的魏知梔,眼前不免想到了長遠(yuǎn)記憶的畫面。
那時……髮妻還在。卻纏綿病榻。
他本在書院教書,可又得照顧髮妻,兩頭跑實在不便。便辭去夫子一職,在家起了收徒之意。
虞敬成得知消息特地找上門來。
——“夫子,我家有一女,想送過來聽訓(xùn)?!?
呵。
澤縣那麼小,孫老夫子也是有所耳聞,虞家杳杳多麼不服管教。
他可不敢要這燙手山芋。
正要推脫,可虞敬成給了一大筆銀子,還說要給他髮妻找最好的大夫。
人總是俗的。
他也爲(wèi)俗物點了頭。
這錢,他收了。
妻子看病吃藥實在費錢,而他也的確囊中羞澀。
他是舉人,不少人慕名而來。
可名額有限。
還是得走走場面的。
那日,有意送來啓蒙的孩子被領(lǐng)著站了一院子,盼著能被孫老夫子挑中。
孫老夫子也看到了虞家杳杳。
她生的好,在孩子裡頭格外的出挑顯眼,又是唯一的女娃娃。
虞家杳杳正四處張望,不明白怎麼那麼多人上趕著踏入讀書的苦。察覺他的視線,很囂張的衝他做了個鬼臉。
孫老夫子就覺得,錢不是好拿的。
他挑好了孩子,最後一個名額留給了虞家杳杳。
小姑娘倏然眼睛瞪得溜圓,像是不可置信。
很快又挺直腰板。
她很驕傲。
杳杳眼裡的得意藏不住,朝他立了個大拇指。
——“慧眼識珠?!?
拜師的時候,她磕了個響頭,不忘表示。
——“夫子,您還挺有眼光的?!?
用的竟然是您?
孫老夫驚訝,又上下仔細(xì)打量她一番。
那孩子不曾閃躲,大大方方的讓她看。
他就覺得,這孩子其實……並不是不可救藥。
看看她的眼睛,多幹淨(jìng)啊。
頑劣是假,靈性是真,而璞玉待琢。
正如此刻的梔姐兒。
可衛(wèi)守忠就很操心:“也不知那些孩子,好不好相處。你要是受欺負(fù),可怎麼是好?”
虞聽晚:“……”
她都怕魏知梔爬到那些人頭上去。
上京裡頭,誰敢欺負(fù)這祖宗?。?
魏知梔卻覺得衛(wèi)守忠說的很對,她重重點頭。
“是這樣。”
“我和爹爹一樣,都挺嬌弱的?!?
想到了什麼,她轉(zhuǎn)頭告訴虞聽晚。
“對了,糖葫蘆是外祖父讓去帶給阿孃的。”
不用她說,虞聽晚也知道。她吐出幾顆籽。
“有點酸?!?
“外祖說了,之前走街串巷賣糖葫蘆的伯伯病了,是他兒子做的?!?
難怪。
和上回吃的不是一個味。
魏知梔就很愁,開始打聽。
“阿孃,國子監(jiān)和我一起讀書的裡頭有誰?”
虞聽晚:“別問了?!?
“爲(wèi)什麼。”
虞聽晚微笑,語氣輕飄飄的:“三個被你打過,五個被你警告過,還有六個看到你就躲?!?
伏猛很驕傲,高高舉起腦袋。
打的時候警告的時候,它!都在場!
虞聽晚看不下去,伸手一把將虎頭往下按。
沒一網(wǎng)打盡,魏知梔很驚喜,掰著手指算了算:“爹爹說有十五人,那還有一個?!?
虞聽晚很頭疼:“乖乖。”
“嗯?”
“把自己算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