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沈,趙撫軍將軍,據守滏口(今河北磁縣西北)。曾跟隨當時的汝陰王石琨討伐鄴城。自據守附近的張賀度敗亡後,就有些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周圍沒有可以支援的力量,可以說,最可能受到冉強攻擊的就是他。他雖多次派使者向襄國的石祗、現在的皇帝石琨求救,並得到兩人的應諾和封賞,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近日,冉強從鄴城派了使者招降,他思索了多天,下不了決定。隨著鄴城派來的使者態度越來越強硬,張沈終於決定投降,派使者到鄴城獻降書。
冉強拿著一張紙,在觀看,這是張沈獻的降書。紙,從東漢蔡倫改進技術,簡和紙並用後,到了晉代,已經可以造出潔白平滑和方正的紙張,已經開始習慣性的逐漸用紙來書寫了。此時的紙,大多是以麻爲原料。
嶽山彬彬有禮的跪坐在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冉強的古文底子並不強,囫圇的看完,遞給了嶽山。等嶽山看畢,笑問:“三師以爲該如何處理?”
嶽山淡淡的道:“主公,此可喜可賀,自此後,我們西面可以高枕無憂了。遷張沈到鄴城,另派大將駐守即可。”
冉強點點頭,他忽然想起了崔席和他的女兒,於是把事情講述了一下,問:“三師以爲如何?”
嶽山驚訝的看了一下冉強,心道:主公莫非想效仿羯胡的石虎?《資治通鑑》載:石虎增置女官二十四等。這倒開了女人作官的一個先例。嶽山雖然驚訝但並不奇怪,他皺眉道:“主公雖愛才心切,但女人恐怕只能做婦人之事,哪裡懂得國家大事?”
冉強笑了笑,除了面對戰場,冉強發現,他似乎越發了習慣了笑容,大概是工作時受到的笑容培訓成習慣了的緣故。他喚來一個親衛,吩咐他請崔席及其女入大將軍府議事。
半柱香的時間後,崔席帶著女兒進來,施禮後坐在右邊。
嶽山雖然保持著彬彬有禮的神態,但還是扭頭打量起來崔女來,看到是一個並不十分漂亮的女人,心裡多少對冉強的評價好了些:起碼不是被美色所誘才說的那番話。
崔席有些緊張,低頭不敢說話。崔家姑娘到淺淺笑著,毫無緊張之色,但爲了禮貌,頭微微的低了低。
冉強滿意的在心裡給崔女打了個高分,道:“事務繁忙,一直沒有顧及崔先生,還請先生不要見怪。”
崔席連忙施禮道:“豈敢豈敢,大將軍國事操勞,康長焉能抱怨?”
冉強點點頭,問:“一直不知道令女名字如何稱呼?”
崔席看冉強問的唐突,心裡咯噔了一下:這大將軍似乎對女兒頗有興趣,但是女兒並不美麗,這也不可能啊。慌忙回道:“小女名蓮,蓮花之蓮,沒有表字。”,他不知道,冉強還不夠習慣古禮,問女人姓名從來不覺的唐突的。
冉強看了看淡淡的嶽山,又轉目笑著道:“崔先生才學高深,隔日當由嶽長史安排官職,我想留崔姑娘在府研討一些崔家家學,還請見諒。”
崔席慌忙道:“謹尊大將軍命令。”,然後就拜辭出去了。
冉強看嶽山的表情,笑了笑,自己問:“崔姑娘,你對此有何看法?”,把張沈的降書遞給起身的崔蓮。
崔蓮站立著把降書看畢,然後雙手遞還,這纔不緊不慢的跪坐下,淺笑著道:“小女子不敢妄言。根據城中傳言,滏口已經爲大將軍所有。小女子近期也多聽人言,略知一二。張沈地孤兵寡,勢已不可爲,請降,多半爲真心。大將軍據鄴城,地處強胡之中,如真奉胡人爲主,也不失爲一方諸侯。”
嶽山不僅眼中微微露出了驚訝之色。
冉強笑著又問:“如果我不奉胡人爲主,又會如何?”
崔蓮淺笑道:“小女子哪裡知道天下大事?不過,鄴都乃孤城,大將軍如果想成就大事,恐怕阻力很大。況且周圍都是胡人勢力,大將軍一旦舉事,則必爲胡人所忌,如果他們四下圍攻,恐怕很難持久。不過中原百姓長期爲胡人所害,都傳言大將軍乃天神轉世,專爲解救中原百姓,這也是大將軍的優勢。如果大將軍能西入關中,或東據兗、青,向晉室稱臣,以待天時,則王霸之業也。”
嶽山吃了一驚,眼神變的佩服起來,彬彬有禮的對崔蓮施禮道:“崔姑娘見解高深,三師佩服。”
崔蓮帶著淺笑回禮道:“這位先生過獎了。小女子乃婦人之見,一時胡言,還請不要見怪。”
冉強在旁邊看著,微笑著不說話,忽然想:這兩個人不會有那層意思吧?
嶽山又轉頭回來對冉強道:“主公眼光高明,三師恭賀主公又得賢才。”
冉強微笑著沒有說話,剛開始他只是對崔蓮好奇,覺得這女人膽大機敏而已。那個時代女人讀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冉強笑問:“崔姑娘可願意助我成就大事?”
崔蓮臉上驚訝了一下,隨即淺笑施禮道:“小女子才學低微,況且身爲婦人,只怕會爲大將軍帶來麻煩。但大將軍有命,小女子豈敢不從?”,她說出來的話,讓人感覺什麼都是迫不得已才做的。
嶽山淡淡的道:“崔姑娘所濾不難解決,只要崔姑娘以男裝參贊大將軍府事就是了。”,嶽山倒是個光明磊落的人,雖然輕視女人,但卻敬佩有才華的人,他自己不就是從小士族爬起來的嗎。
冉強一喜:對啊,花木蘭的故事自己早就知道了,怎麼就沒想到這個方法呢。
次日,冉強下令:表拜崔席爲太史丞,闢崔席子崔蓮爲大將軍府從事,表封張沈爲清鄉侯,遷張沈及其親信居鄴城。表拜常煒爲滏口令。常煒,史載:冉閔曾遣常煒出使鮮卑慕容,結果被慕容部扣押,但,卻針峰相對,毫不屈服,最後被囚禁於龍城。
張沈和他的親信和家屬被遷到鄴城後的第二天,滏口令常煒接到了冉強的密令:降服的胡人,收繳全部財物,全部秘密坑殺。對外則宣稱遣散了。
滏口處在從山西進入河北的門口,和附近的石瀆組成了山西和河北之間的通道。太行八陘之一,隘道中因有滏水(今滏陽河)源地,泉涌如釜揚湯,故名。滏口北據滏山(今石鼓山),南依神□山,兩山夾峙,形成長約千米,寬僅百米的狹長通道。
滏口令常煒坐在官衙,看著手中的密令,嘆了口氣,從內心講,他是極其不同意冉強的屠殺的。這等於是在削弱自己的力量。
滏口城內,半數爲羯、匈奴、鮮卑胡人。其中有漢兵三千,胡卒五千。如何收繳財物和坑殺胡人,成了常煒爲難的一件事情,弄不好就可能造成叛亂。他思索了幾天,終於思得一計。
次日,常煒下令:允許胡人北歸,爲了避免混亂,將由官衙分羣放歸,膽敢亂出城者,斬無赦!此令一下,滏口城內胡**喜,平日對漢人欺壓太過,生活在被漢人佔領的城裡,每日都擔心會被報復,忽然聞聽允許自己逃往北方,紛紛收拾行李,能帶多少就帶多少。
胡卒的兵器已經被收繳一空,這些胡卒在逃回北方的希望下,十分配合,兵器被收繳後,這些胡卒被告知:爲了避免亂卒成匪搶掠民衆,將會最後放歸,於是也安心的待在兵營裡等著放歸。
西城門,漢兵持矛挎刀盤查著攜帶著金銀細軟的胡人,每隔一個時辰放出大約三百人左右的人羣。城外,一隊隊漢兵圍裹在兩邊,逼迫著出城的胡人望前。有些胡人起了疑心,叫嚷著質問,得到的回覆是:爲了避免胡人搶掠附近的漢人,到了滏口境外,自然會放他們北歸。頓時沒有人再說話了,平時胡人可不就是隨意搶掠漢人的嗎?
一批一批的胡人攜老帶幼每隔一個時辰,被放出城外,再由城外的漢兵圍裹著向前,持續了一整天,他們不知道,他們走向的是一條死亡路。
黃昏,常煒看著一輛輛載著財物的牛車、馬車在幾隊騎兵的護衛下,趕往附近的鄴城,沉重的心情忽然有些開朗起來:或許,中原的光復應該是很有希望的吧?這次收繳的金銀,八成被送往鄴城,收繳的糧食,六成被送往了石瀆充做軍糧被囤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