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動聽的是伊瑪堪,最熱鬧的是烏日貢。

烏日貢大會舉辦那天,天還沒亮人們就開始往鎮上趕。原緒因爲要在會場張羅,起得特別早,正好朱婷也興奮得早早就醒了,原緒騎著自行車帶著她,一道去了會場。路上原緒把從舒雅老爹那邊學來的有關“烏日貢”的知識“販”給了朱婷。沒想到朱亭早做足了功課,知道不比原緒少。

赫哲族的文娛、體育比賽項目多是由漁獵生活演變而來,後來逐步形成民族的傳統文娛、體育項目。體育項目多與赫哲族人長期的漁獵生活有關,文娛活動主要是民間口頭說唱伊瑪堪、民歌《唱嫁令闊》以及天鵝舞、薩滿舞、魚鷹舞、手鼓舞等舞蹈。

他們一路走一路說,到會場時,天已經大亮。烏日貢大會的會場實際上是一個大集市廣場。平時,每個月的8號、18號、28號逢集,逢集時鎮裡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賣東西、買東西,十分熱鬧。不逢集時,廣場就顯得比較冷清。

原緒要和鎮幹部們張羅組織大會,就跟朱婷說:“你自己逛吧,不忙的時候我再找你。”朱婷看到廣場東西各有一排房子,北面完達山高大蒼翠的山體如在眼前,南面則是一望無際的河灘草甸,水陸交錯,白的是水,綠的是地。藍天上白雲輕飄,草甸上百花盛開,鷗鳥起落。廣場上人們穿著節日盛裝,三五成羣地唱歌、聊天。朱婷驚奇地看到一些赫哲族老人穿著魚皮服,頭戴魚皮帽。最搶風頭的是赫哲族的少女們,她們的裙子和帽子五彩繽紛。朱婷拿著相機,興奮地不停拍攝。

叉草球比賽開始了,這個項目脫胎於赫哲族人漁獵生活中的叉魚動作。參加比賽的青年男子分成兩隊,對面站立,兩隊之間隔著五六米的距離。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把三齒木叉,叉頭長半尺,叉柄長七八尺。比賽開始時,一隊中一名隊員將直徑一尺左右的草球向對方擲去。當草球被擲到另一隊的前方時,對方隊員一齊舉叉向草球叉去。如果草球被叉住,他們就會興奮地發出一陣歡呼聲,全場觀衆也是歡聲雷動。

跑趟子又稱“萬歲”跑,是一項集跑、跳、摔等綜合運動的體育項目。甲隊從其大本營出發,迅速跑到乙隊的防守區,乙隊採取摔、推、擡、扯、拽等鬥技方式打敗對手,或拼命把對手擠出場區線。在激烈的對抗中,如果進攻方隊員成功突破對方防守,進入防守隊大本營內,高喊“萬歲”,就勝一局。防守隊員也可以在場區線外引逗、扯拽進攻隊的隊員,以製造機遇躍進對方大本營內,取得進攻的優勢。

射箭比賽使用的箭弓是用竹子彎成的,箭頭是鐵製的,箭兒是用竹子或硬木做的。比賽時,參賽時選擇幾棵成排用斧子砍成光面的樹,當作爲目標,每人射一個目標,在規定次數射中最多者即取勝。

賽船活動源自赫哲族的漁獵生活。江邊搭起了賽臺,參賽者每人劃一條兩頭尖尖的快馬子船。一聲令下後,船如箭發,江岸上的人助威加油。賽程爲十里,先到終點的獲勝者被稱爲“莫日根”,很受人尊敬。在很早以前,赫哲族人就常常用投叉、賽船、摔跤等比武活動招婿,父母會把姑娘嫁給獲勝者。

頂槓是一項比耐力的活動。兩個參賽者拿著木槓的兩頭站在地上的一個圓圈裡。一聲令下後,兩人同時使勁,把對方用槓子頂出圈外者獲勝。

拉棒是青年婦女玩的遊戲。比賽時,兩名婦女坐在地上,腳對腳,兩人的手共同握住一根木棒。一聲令下,兩人用勁,把對方拉到自己這方即獲勝。

撒網比賽源自赫哲族人漁業生產。在一塊事先準備好的平整場地上,用石塊當魚,放在場地上。比賽者用旋網撒,誰撒的網包圍的石子多,誰就獲勝。

朱婷太興奮了,一會兒看看這個比賽,一會兒看看那個比賽,不時用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拍攝。大家也好奇地看著她,她顯然成了全場的一個特殊的焦點。正當她在拍攝兩個壯漢頂槓比賽時,原緒突然冒了出來,指了指50米開外人頭攢動的一處地方,說:“伊瑪堪要開場了,快去吧!”朱婷趕緊跟著他往那邊跑。他們還沒跑到那邊,舒老爹沙啞渾厚的嗓音便傳了過來:

阿日馬力、所力給尼,

尊敬的江神茫莫色翁,

尊敬的水神木科色翁,

春天的鰉魚神阿真色翁,

秋天的大馬哈神達烏色翁,

三尺長的水獺神朱坤色翁

美麗的鰲花神敖其科色翁,

……

諸神都聽見了嗎?

諸神趕快降臨吧!

請分享我們虔誠的祭品

請接受我們點燃的香菸。

請保佑我們下江多打魚,

請保佑我們全村都平安。

朱婷一下子就愣怔在那裡了。她雖然不能完全聽懂舒老爹的唱詞,但她能感受到那種氛圍。隨著舒老爹的深情呼喚,朱婷覺得那一個個神靈都來到了烏日貢大會上,就在人羣中。朱婷望著那一張張淳樸善良的面孔,說不準誰就是舒老爹歌中的神靈。這是爲數不多的神靈居住的地方,這是爲數不多的神靈還眷顧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