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可抗拒的婚約
8月17號晚上，舉行了一場決定終身的舞會。海蘭妮穿了一件白色絲綢長裙，額頭束著長春花環(huán)，既高雅又浪漫。伊麗莎白則穿著粉紅色的長裙，在優(yōu)雅的姐姐面前顯得有些稚氣。
這是伊麗莎第一次參加舞會。
雖然在波森霍芬有專門的舞蹈教師教過兩位大公主，但是波森霍芬缺乏適合的練習(xí)舞伴，巴伐利亞的公主們都還只是理論上的舞蹈者。
索菲皇太后示意弗蘭茨的副官維克貝克爾同伊麗莎白公主共舞一曲。
伊麗莎對著被引見來的維克貝克爾說：“我不會跳舞——至少我不知道離開舞蹈教師以後怎麼跳舞。”
伊麗莎白公主的靦腆和直率給維克內(nèi)克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慶幸的發(fā)現(xiàn)，小公主的樂感很強，儘管舞步生疏，卻能夠跟得上旋律。
隨即，維克貝克爾吃驚的發(fā)現(xiàn)，皇帝沒有跳舞，而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手臂中翩翩起舞的伊麗莎白公主。
舞曲結(jié)束，將伊麗莎白公主送回盧德薇卡夫人身邊，維克貝克爾對一位朋友悄悄的說：“看來，我剛剛和未來的皇后跳過舞。”[注6]
隨後，皇帝邀請伊麗莎白公主跳了高替洋舞，並且在舞后送給她一束鮮花。這是奧地利皇室的一個傳統(tǒng)，表明她已經(jīng)被選中。當(dāng)然伊麗莎很明白鮮花的含義。所有在場的人也都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
事到如今，伊麗莎反而不那麼緊張了。她只是偶爾看向弗蘭茨；而當(dāng)皇帝炙熱的目光不停的看向自己時，伊麗莎不得不把目光調(diào)轉(zhuǎn)方向。她很不習(xí)慣同他人目光對視。這在索菲眼中，變成了迷人的恰到好處的羞怯。
在索菲皇太后看來，伊麗莎白的神態(tài)可愛極了:“小丫頭在同皇帝跳舞時，她的姿態(tài)是那麼嫵媚，那麼樸實，那麼無暇，那麼動人，甚至充滿謙恭。當(dāng)她在高替洋舞中，屈身於皇帝身邊時，她就像是一枝玫瑰花蕊，在陽光照耀下綻放。在我看來，她是那麼令人神往，那麼稚氣樸實，但在皇帝面前卻又是那麼無拘無束。只是在場的人太多，才使得她有些膽怯。”這封寫給薩克森王后瑪麗的信中詳細地描寫了索菲皇太后的真實想法。
隨即，皇帝弗蘭茨挽著未婚妻伊麗莎白公主來到了陽臺上，觀看了對岸極爲(wèi)絢爛的焰火表演。
伊麗莎終於放棄逃跑的念頭，心裡迅速規(guī)劃起奧地利皇后的未來。
不是不忐忑的。已經(jīng)在十九世紀生活了半年，語言方面口語已經(jīng)相當(dāng)流利，家庭方面跟馬克思公爵一家人也已經(jīng)相處甚歡，十分享受姊妹之情，也對政治經(jīng)濟文化軍事有了一定的瞭解，基本上來說伊麗莎已經(jīng)安於現(xiàn)狀；之所以之前總想著“如果是海蘭妮嫁給了弗蘭茨會怎樣”，很大程度也是出於不想改變這種生活狀態(tài)的原因。
不過，本著樸素的“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既然歷史已經(jīng)決定伊麗莎白終究會嫁給弗蘭茨•約瑟夫，那麼，就讓這位皇后的生活變得更適合自己生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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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帝的生日8月18號，弗蘭茨請他的母親索菲同他一起去見伊麗莎白的母親。
“我想知道，茜茜是否願意。希望您和親愛的盧德薇卡姨媽不要給她施加壓力。她太年輕。而且，我的處境很嚴峻，上帝知道，和我同甘共苦並非樂事。”
索菲看著自己的長子，“不要這樣說，我的孩子，你怎麼知道，一個女人如果有幸用她的嫵媚和歡快減輕你的壓力，會不感到特別幸福呢？”只有在與兒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索菲纔會流露出溫柔的表情。多年的宮廷生活、奧地利第一夫人的尊貴身份，都使得她的不茍言笑成爲(wèi)理所當(dāng)然。
奧地利皇帝、皇太后非常正式的拜訪了盧德薇卡夫人，並正式而尊重的詢問了盧德薇卡夫人。自己的女兒能夠成爲(wèi)未來的奧地利皇后，盧德薇卡非常激動。
“對奧地利皇帝的求婚是不可拒絕的。”這一天稍晚時候，盧德薇卡夫人這麼對索菲說。
皇帝生日當(dāng)天的晚宴上，伊麗莎白便坐在了弗蘭茨的身邊。弗蘭茨胃口很好，伊麗莎卻因爲(wèi)第一次跟這麼多皇室成員一起進餐感到很是不安。衆(zhòng)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十?dāng)?shù)道目光如透視一般在她身上掃來掃去，能完全不管不顧的好好吃飯纔是奇怪。伊麗莎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什麼是“食不知味”，面對難得的美食不能大快朵頤，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伊麗莎試圖當(dāng)那些赤裸裸的目光不存在，企圖說服自己“就當(dāng)在波森霍芬的家裡好了”。
而弗蘭茨的眼光也只放在她身上，情意綿綿，見她吃得不多，關(guān)切地問：“怎麼？不好吃嗎？”
“啊……不是，很好吃。”
“看你，幾乎都沒吃。”弗蘭茨示意她看看自己面前的餐盤。
伊麗莎勉強一笑。
弗蘭茨愛憐的看著她：“你要多吃點。”
傳統(tǒng)德意志食物並不適合伊麗莎的胃口，儘管她有一個適應(yīng)西式食譜的胃，可是感情上當(dāng)然是中餐最好。在波森霍芬倒是可以寫了菜譜給廚子偶爾做點自己喜歡吃的，然而此刻的奧地利皇帝卻不會知道她的喜好。
伊麗莎對皇帝在公開場合表現(xiàn)出來的深情款款頗爲(wèi)不適。倒不是對弗蘭茨的愛情有什麼懷疑，而是對著一個番邦蠻夷……還須克服心理障礙。
索菲皇太后對這樁婚事很滿意，儘管兒子選擇了伊麗莎白而不是海蘭妮令這事有點小小瑕疵。
8月19日上午11點，奧地利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前往教堂。索菲皇太后在教堂入口退後一步，讓她的外甥女先進去，這表示了今後她的地位已經(jīng)高於皇太后。伊麗莎明白這個姿態(tài)的意思，微微頷首，跟隨皇帝之後進入了教堂。
神甫用聖水迎接了皇帝和他的未婚妻，唱詩班開始唱起了奧地利國歌。伊舍爾的居民傾城而出，前往教堂圍觀。這也是非常令伊麗莎不安的。實際上她還遠遠沒有做好成爲(wèi)一個皇后的準備。
雖然馬克思公爵一家都是天主教徒，但是在波森霍芬，公爵一家從來沒有去過教堂，夏宮中的小禮拜室的使用者只有公爵夫人而已。對伊麗莎來說，歐洲的教堂只存在於以前看的旅遊圖書之中以及各種電視旅遊節(jié)目中。進入教堂不是作爲(wèi)遊客而是成爲(wèi)衆(zhòng)人關(guān)注的中心……這個經(jīng)驗非常罕有。
這門課程可是二十一世紀怎麼也沒有機會學(xué)習(xí)的。
神甫賜福之後，各位皇室成員以及貴族們都紛紛前來道賀。伊麗莎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便不停的看向盧德薇卡夫人。盧德薇卡夫人十分激動，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兒惶惑的眼神。
皇帝發(fā)表了簡短的演講，最後伊麗莎終於可以流暢的說出話來：“伊舍爾的空氣非常甜美，我在這裡感到十分幸福。”人們都非常激動，未來的皇后如此天真的表達了她的感覺，這比任何完美的制式回答更讓伊舍爾的居民感到自豪。
晚上，人們又放起了焰火。西里烏斯山上，五顏六色的焰火組成了一個F（弗蘭茨名字的首字母）和一個E（伊麗莎白名字的首字母）。這一點再次讓仍然感覺如騰雲(yún)駕霧般虛無縹緲的伊麗莎有些茫然。
這種幸福仍然無法讓她覺得有真實感。除了弗蘭茨是個番邦人士之外，還因爲(wèi)他是垂暮帝國奧地利的皇帝。
伊麗莎將這種苦惱對盧德薇卡夫人傾訴：“爲(wèi)什麼他要是皇帝呢？他如果不是皇帝該多好。”
“……傻孩子……”盧德薇卡夫人也很擔(dān)心，她曾對索菲皇太后說：“茜茜實在太年輕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準備好了成爲(wèi)一位皇后。在我看來她還太幼稚，實際上她是從兒童房一步跨上了皇后寶座。”她還對海蘭妮表示，很擔(dān)心維也納的貴婦人們尖刻的脣舌。
盧德薇卡夫人無法緩解女兒的茫然無助。
懷著“就當(dāng)是演戲吧反正自從成爲(wèi)茜茜公主便習(xí)慣了這種狀態(tài)”的心態(tài)，伊麗莎竭力調(diào)整自己；被迫接受弗蘭茨的愛意也不是什麼難事，女人都是虛榮的，儘管自己並不愛弗蘭茨，有人喜歡自己總是開心的；弗蘭茨的殷勤和呵護髮自內(nèi)心，這點很讓伊麗莎感動。作爲(wèi)一個感情受傷的女性，能夠再次被男性用真摯的感情來愛，幾乎是最美好的療傷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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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公爵通過電報得知了訂婚的消息。盧德薇卡夫人帶女兒去伊舍爾的意圖他自然是知道的，原本他認爲(wèi)索菲皇太后討厭他這個做父親的過於平民化，心想大概不會選上自己的女兒；沒想到皇帝不但選擇了自己的女兒做他的未婚妻，而且還是選擇了年紀尚幼的伊麗莎白，這一點也不得不讓馬克思公爵有些小小的吃驚了。
茜茜的表兄、巴伐利亞國王馬克西米利安二世也得到了奧地利皇帝與維特斯巴赫家族的公主訂婚的消息。作爲(wèi)家族的首領(lǐng)，他還需要爲(wèi)表妹的婚事給予正式認可。
在寫給巴伐利亞國王的信中，弗蘭茨·約瑟夫說道：“我以一顆極其滿意的信表示感激之情。我獲得雙重的幸福，在選擇我未來的生活伴侶時，同時滿足了我內(nèi)心深處的渴望，我充滿欣喜和希望，在我未婚妻的卓越性格中，汲取我的一生幸福。我不需要強調(diào)，我是如何心向你的家族，我現(xiàn)在zhan有的最貴重的財富即是我的母親，我未來將zhan有的最貴重的財富即是我的妻子，她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家族。”[注7]
弗蘭茨也將他的喜悅告知了俄國沙皇尼古拉，“我親愛的朋友，在我極度歡樂的時刻，我急切的想向你講述我的幸福。我說幸福，是因爲(wèi)我堅信，我的未婚妻具備一切精神上和心中的品德和個性，會使我得到它。”[注8]
最後，還必須取得教皇對這個婚約的批準。因爲(wèi)這對未婚夫婦是近親的姨表兄妹。維特斯巴赫家族並不是一個健康的血統(tǒng)，馬克思公爵的父親有嚴重的精神疾病，巴伐利亞國王的兩個兒子路德維希（修建天鵝堡的那位巴伐利亞國王）和奧托也有精神疾病，只是1853年還沒有表現(xiàn)出來。
8月24日的《維也納日報》刊登了一則正式消息：“我們至高無上的主恩賜的皇帝和國王陛下，弗蘭茨·約瑟夫一世在蒞臨伊舍爾期間，同高貴的殿下伊麗莎白·阿瑪莉婭·歐根妮公主，巴伐利亞的女公爵，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和盧德薇卡公爵夫人殿下的女兒，在取得巴伐利亞國王馬克西米利安二世陛下和公主雙親的認可下，訂立婚約。願萬能上帝的祝福降臨於高貴的皇室和帝國，使其成爲(wèi)造福和歡娛的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