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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這個(gè)地方叫樹湖,”殷仲的聲音難得的低柔,好象生怕會驚動車簾外如畫般的景緻。

青灰色的天空中還殘留著一抹稀薄的緋色。薄薄的暮色裡,一片白牆青瓦的小小市鎮(zhèn)靜靜地在他們眼前鋪展開來,從他們所在的山道一直延伸到了遠(yuǎn)處低矮的山坡。

炊煙裊裊。一絲莫名的暖意隨著嫋嫋的煙氣在冬日清冷的空氣中無聲的蔓延,似乎,自打過了山便一直盤旋在耳邊的似有似無的噪聲,正是出自這個(gè)小小的市鎮(zhèn)。蘇顏癡望著眼前靜謐的景色,腦海裡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了韓子喬。如果她們可以在這裡開一家小小的客棧,是不是也不錯(cuò)呢?

蘇顏託著腮,癡癡的想:要有一個(gè)院子,可以種好多的花花草草……,還要養(yǎng)兩條看家的大狗……,春天的時(shí)候,她們可以去鎮(zhèn)外採摘鮮嫩的野菜,狗狗們可以在野地裡高高興興地亂跑……

“想什麼呢?”殷仲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臉頰:“那麼出神?”

蘇顏微微嘆了口氣,薄霧般的惆悵自清亮的眼瞳裡緩緩升起,又一絲一絲沉沒下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殷仲順著她的視線望了出去,幽沉沉的眼眸也染上了淡淡的暮色,如同一抹輕愁,倏地滑進(jìn)了眸光的深處。

車廂裡忽然沉默了下來。

到鎮(zhèn)上投宿的時(shí)候,天色已經(jīng)黑透了。

銀槍先行一步已經(jīng)包下了客棧的西跨院。茶飯也已預(yù)備好了。銀槍將房間裡裡外外查看了一番,湊到殷仲耳邊嘀嘀咕咕了一陣子,便匆匆離開了。

蘇顏詫異地望著他的背影,轉(zhuǎn)頭問殷仲:“他連晚飯都不吃嗎?而且這麼晚了……”

殷仲莞爾一笑:“他的身手好得很。不用擔(dān)心他。”

蘇顏被他拉著一起落座,心裡卻多多少少對銀槍的身份有些好奇:“他是殷府的家將嗎?和石釺他們一點(diǎn)也不象……”

殷仲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他是江湖人。”

蘇顏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侯爺怎麼會認(rèn)識江湖人?”

殷仲的眼裡閃過一瞬間的黯然,隨即淡淡地垂下眼瞼,語氣卻越發(fā)淡漠:“我的母親,生前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一個(gè)頗有俠名的女劍客。她臨終之前將一個(gè)名叫洗硯閣的神秘門派交給了我。銀槍,就是洗硯閣的二當(dāng)家。”

蘇顏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他,太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她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yīng)。

殷仲卻沒有看她,伸手拿起食案上啓了封的酒罈,自顧自地斟了滿杯,一飲而盡。臉色卻愈見陰沉。

蘇顏看他又斟滿了酒杯,慌亂中不及多想,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空腹飲酒,是會傷身的。”

殷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然後順著她的手臂慢慢移到了她的肩膀、她鬢邊的碎髮、最後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清澈,波光流轉(zhuǎn)之間,滿是委婉的擔(dān)憂。

殷仲反手握緊了她的小手,舉起來貼在了自己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擋住了眼底紛亂的陰鬱。脣角卻慢慢地挑了起來,他吻了吻她的手,輕聲笑了起來:“傻姑娘。”他雖然噙著笑,不知怎麼,卻比他陰沉著臉的樣子更讓她覺得難過。

蘇顏心頭涌起了莫名的傷感,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門外傳來兩聲輕微的叩擊。殷仲放開了她的手,沉沉的說了聲:“進(jìn)來。”

進(jìn)來的人是銀槍,他微帶歉意地瞥了一眼蘇顏,輕聲說道:“枚先生在外面,他想見見將軍。”

殷仲蹙了蹙眉,轉(zhuǎn)頭望向蘇顏,溫聲說道:“我先帶你回房間去休息。”

蘇顏搖了搖頭:“我自己過去就好。”

殷仲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我讓他們把晚飯送到你房裡。”

蘇顏點(diǎn)頭。走到門邊時(shí)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殷仲還坐在膝榻上看著她,看到她回頭,微微笑了。卻是有心事的模樣,淡淡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到達(dá)眼底,就已經(jīng)消失了。

蘇顏不明白他眼裡的陰霾是因爲(wèi)說起了他的母親,還是因爲(wèi)說起了洗硯閣,亦或是爲(wèi)了即將到來的客人——無論什麼原因,都讓她有種無能爲(wèi)力的虛弱感。似乎,她什麼也不能夠爲(wèi)他做。

蘇顏的心情也莫名地低落了下來。

枚乘進(jìn)來的時(shí)候,殷仲已經(jīng)飲盡了第二杯青酒。斜著眼望向他的時(shí)候,眼底裡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帶出了一絲酒意:“瘟神,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枚乘與他是舊識,自然知道他量淺。見他這副樣子,不由得微微蹙眉:“你飲酒了?”

殷仲握著酒杯,懶懶地笑了起來:“我如今不過是一介閒人,爲(wèi)何不能飲酒?”

枚乘在他對面落了座,一雙燦若晨星的眸子怔怔地望著他,語氣裡頗有惋惜之意:“你既然這樣說,我索性坦白問你:你的半生理想、一身武藝,就這麼付諸流水了麼?”

殷仲沉沉笑道:“半生理想?一身武藝?”笑了兩聲,譏誚裡漸漸透出了落寞:“那又如何?終究……抵不過‘莫須有’三個(gè)字……”

枚乘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陛下登基不過兩年,自然少不了樑王殿下的輔佐。你又爲(wèi)何三番五次拒絕樑王殿下的好意?輔助樑王殿下,不也是爲(wèi)國效力?他是個(gè)有胸襟的人,定然會給你施展的機(jī)會……”

“機(jī)會?”殷仲哈哈笑道:“我的機(jī)會,盡數(shù)毀在此人手中了。你倒要我找他要機(jī)會?”

枚乘大驚:“這話怎麼講?”

殷仲微微閉眼,脣邊掠起一絲苦澀:“你自然是知道,我爲(wèi)何落得個(gè)賦閒在家的下場?”

枚乘躊躇片刻,皺眉說道:“此處既無外人,我也就直說了。殷兄在霸上多年,治軍極嚴(yán)。人都說……軍中只知有殷將軍,不知有皇上……,新皇登基,自然是有些忌諱的。何況……”停頓一下,緩緩說道:“何況令堂身世複雜,朝廷對江湖勢力一向是……”

殷仲搖頭:“洗硯閣……,我在霸上時(shí),何嘗動過洗硯閣?”

枚乘垂頭不語。

殷仲搖了搖酒杯,冷冷笑道:“是有人告訴陛下,殷某人利用洗硯閣網(wǎng)羅江湖勢力,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枚乘微微動容:“殷氏將門之後……”

殷仲的雙眼倏地一亮,隨即搖頭笑道:“我只問你,你可想得到,是誰在陛下耳邊吹了這股邪風(fēng)?”

枚乘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你是說……你是說……”

殷仲將杯中青酒一飲而盡,懶懶笑道:“他真正想做什麼,你我都清楚。至於我,他無非是想要我在霸上對舊部的些許影響,加上我背後的洗硯閣罷了。得不到時(shí),便要迫我自己做出什麼愚蠢的舉動來,好給他一個(gè)名正言順的藉口殺了我。”

“我不信!”枚乘低低叫道:“我曾與他有過數(shù)次徹夜長談,他……不是那樣的人……”

殷仲醉眼迷離的笑了:“那你說,他是怎樣的人?”

枚乘蹙著眉,微微流露出苦惱的神色來:“樑王殿下文武雙全,知人善任……”

“樑王殿下深得竇太后的寵信,身體強(qiáng)健,況又是文物全才,”殷仲搖頭笑道:“陛下原本體弱,生性苛刻急躁,先帝在時(shí),他在朝中的口碑便不及樑王殿下,殿下難道不想……”

“殷仲!”枚乘臉色煞白,厲聲喝道:“不可亂說!”

“哦?”殷仲挑眉一笑,眼裡已亮起了極犀利的神色:“不可亂說?還是……不可說?!”

枚乘怒視良久,頹然坐了回去,伸手扶住額頭長長嘆道:“不過都是你的憑空猜測罷了。”

殷仲歪過腦袋支在案上,懶懶地合上雙眼:“不錯(cuò),都是我憑空猜測罷了。我只有一點(diǎn)不明白,我與他並無冤仇,他究竟?fàn)?wèi)了什麼視我如眼中釘?!”

枚乘的臉色微微鬆弛了下來,溫言勸道:“他向來視才若渴,對你,不過是心急了些……”

殷仲搖了搖頭:“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枚乘默然良久,沉沉嘆道:“通過樑王爲(wèi)國效力,又有何不可?難道你這一生一世,就這麼蹉跎在溫柔鄉(xiāng)里?你當(dāng)年的雄心壯志,當(dāng)真都不要了麼?”

殷仲眼瞼微微顫動,卻沒有出聲。

“殷仲!”枚乘沉沉說道:“我不信‘霸上的雄鷹’竟如此意氣消沉。我只問你一句:你還想不想再回霸上?!”

殷仲沒有睜眼,握著酒杯的手卻不由得緊了一緊。

枚乘長長一嘆,“多說無益,你自己斟酌吧。”

“啪”的一聲脆響,彷彿有瓷器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渣滓。雖然隔著一道牆,但是在靜夜裡聽來,仍然格外的刺耳。

蘇顏怔了怔。凝神聽了聽卻又再沒有什麼動靜了。一時(shí)間倒有些發(fā)怔,當(dāng)真是殷仲房裡的聲音麼?

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倒象是碗筷被掃到了地上。

蘇顏放下手裡正在擦溼頭髮的布巾,站起身披上了外袍,推門走了出來。

斜月彎彎,灑下了一地清輝。似乎剛剛過了亥時(shí)。

殷仲的房間果然還亮著燈,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蘇顏猶豫了片刻,輕輕在門上叩了兩下,輕聲喚道:“侯爺?”

沒有人出聲應(yīng)她。彷彿門後的是一座空屋。連銀槍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蘇顏躊躇片刻,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雖然心裡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但是眼睜睜的看到滿地狼藉,蘇顏到底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

碗筷都已被殷仲拂落在了地上,而殷仲,沉沉的半靠在食案上,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蘇顏避開了地上的碎片,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拽過膝榻上的貂裘很小心地蓋在殷仲的身上。

殷仲的肩頭微微一抖,倏地睜開了眼。

刀鋒般銳利的眼瞳在看清是她之後,慢慢的柔和了下來,喃喃說道:“你怎麼來了?”

蘇顏被他的目光嚇到,怔怔地說:“我聽見有東西碎了……”

殷仲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眼裡銳利的光已經(jīng)斂去,卻沉沉地涌起了她看不懂的陰鬱。彷彿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暗流在他霧濛濛的眼眸深處恣意奔流。那樣的強(qiáng)烈而又無助的痛楚,連帶著蘇顏的手也微微地顫抖起來。

殷仲握住了她的手,一言不發(fā)地將她拉進(jìn)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fù)碜 >o到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蘇顏微微蹙了眉,卻沒有呼出聲來。他的擁抱裡帶著那麼明顯的悲傷,那是她從來不曾在他身上看到過的,讓她無法就這麼把他推開。

“阿顏,”殷仲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沉沉的嘆氣:“阿顏。”

他的嘆息裡還帶著酒氣,茫然得象一個(gè)走投無路的孩子。蘇顏的心裡不知怎麼,忽然就柔軟了下來。她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後背上拍了拍。

殷仲粗重的呼吸掃著她的脖子,有些發(fā)燙,又有些發(fā)癢。蘇顏忍不住縮了一下。殷仲沉沉地笑了,嘆息一般反覆地喚著她的名字:“阿顏……”

他的身體晃了晃,全身的重量幾乎都壓到了她的身上。蘇顏支撐不住,向後一閃,兩個(gè)人一起歪倒在了膝榻上。

她的身上有沐浴後淡淡的桂花味道,沒有乾透的頭髮也散亂開來,襯著她素白的臉,竟有種別樣的豔麗。殷仲的眼神沉了沉,眼瞳的深處卻有兩簇微弱的火苗幽幽跳動了起來。溫軟的目光也漸漸變得迷離。

“阿顏,”他暖聲喚著她的名字,慢慢俯身將一個(gè)輕吻印上她的眉心。

蘇顏眨了眨眼,和以往一樣溫暖的輕吻,接受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的扭捏。然而他氣息裡混雜了陌生的酒氣,就這麼密密地圍攏了過來,還是讓她有點(diǎn)透不過氣,慌亂中擡眸看到他眼裡奇異亮起的光,狂亂的心跳卻又奇蹟般沉靜了下來。緩緩的,自那沉沒的地方漫起了難以言喻的溫柔。

殷仲的眼神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得溫柔了起來。

無論如何,他還有她,那麼所有這一切都變得可以忍受了。殷仲抱緊了懷抱裡柔軟的身體,喃喃說道:“阿顏你不要走,我不許你走。”

蘇顏的心砰然一跳,瞬間化爲(wèi)一汪春水。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了他的臉,輕聲應(yīng)他:“不走。我哪兒也不去。”

殷仲的眉頭舒展開來,微微有些恍惚的眼神裡也漾起了暖暖的笑意:“那你現(xiàn)在也不許走。就讓我這麼抱著你,好不好?”語氣裡竟帶著一絲隱隱的哀求。

蘇顏心頭一暖。腦海裡還是一團(tuán)昏沉,已是情不自禁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襲上心頭的些微的懊悔也在看到他眼裡瞬間亮起的熱切時(shí),消失的無影無蹤。

殷仲孩子氣地湊過來親吻她的臉。蘇顏怕癢,連忙把臉偏開,這個(gè)吻便落在了她的耳朵上。感覺到耳垂上傳來一陣異樣的酥癢,蘇顏忍不住低低叫道:“別……”

殷仲扳過她的臉,沉沉笑道:“別什麼?”

蘇顏臉一紅,垂眸不敢看他。只覺得他的氣息裡那迫人的酒氣讓自己的頭腦越發(fā)昏沉起來。迷濛中只覺得脣上一暖,殷仲的嘴脣已經(jīng)覆了上來。

蘇顏的腦海裡轟然一響,彷彿整個(gè)世界都在瞬間炸裂開來,變成了風(fēng)起時(shí)漫天的碎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飄落了滿眼的繽紛。而她的意識卻隨那落花一起,飄飄蕩蕩沉入了無邊的虛空裡去,除了脣齒間熱烈的交纏與迴應(yīng),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廝磨良久,殷仲戀戀不捨地將她擁在胸前,沉沉嘆道:“阿顏,我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再回霸上了。”

蘇顏輕喘著靠在他的懷裡,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怕,這纔是讓他情緒低落的真正原因吧。她環(huán)緊了他的腰身,低低地說:“那侯爺就做個(gè)行俠仗義的劍客好了。”

殷仲哧地一笑:“傻姑娘,劍客遊走四方,日子過得並不愜意。”轉(zhuǎn)念想到自己正是受了洗硯閣江湖勢力的牽累,復(fù)又嘆氣。

蘇顏的臉一動不動地埋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那就遊山玩水吧。累了,就找個(gè)景色清幽的地方,開一片小小的客棧……”

殷仲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緩緩滑進(jìn)了她的頭髮裡,一下一下地細(xì)細(xì)撥弄著她的頭髮,象在斟酌這個(gè)建議是否可行。

火盆裡的木炭嗶剝一聲響,爆起了一團(tuán)小小的火花,又沉寂了下去。

殷仲輕聲笑道:“好,那我們就去遊山玩水。”

蘇顏貼緊了他的胸口,無聲地一笑:“你若真的只是個(gè)閒人,那該有多好……”

“這沒有分別的。”殷仲挑起了她的下頜,讓她望著自己的臉,輕柔的聲音裡卻透著不可動搖的堅(jiān)定:“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於我,也是一樣。你相信我。”

蘇顏怔怔凝望著他,心頭莫名地震動。隨即心底裡卻又泛起了淡淡的酸澀。

不想讓他看出來,蘇顏低了頭依偎過去,把臉深埋進(jìn)他的懷裡。靜靜的,只是聽那沉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離得那樣近,彷彿一直撞進(jìn)了自己的靈魂裡去。

蘇顏的眼裡慢慢氤氳起薄薄的水霧。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滴落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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