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巢7（上）

接下來的幾天，秦楚一心撲在劇本改寫上，除了吃飯睡覺，連元宵都是穆歌幫忙帶。終於花了五天，最後二十集全部改完。

秦楚對著電腦伸了個懶腰，長長舒了口氣，從椅子裡站起身，揉著後頸走到廚房倒水喝。拿起水壺發現是空的，秦楚拿過一邊的熱水壺接了純淨水放到底座上，插上插頭燒水。

趁著燒水的功夫，秦楚打算翻下冰箱看看有什麼食材中午吃，纔剛剛轉過身，突然“砰”的一聲嚇了秦楚一跳。轉過頭才發現，水壺炸了！不鏽鋼水壺裂了好大一個口子，水真順著裂痕往外流。不知道是不是電源短路，插座冒了一陣火花後，黑了。

秦楚不敢貿然去拔插頭，皺著眉看了一會兒，走到門廊處找到電源總開關，啪啪全部斷電，然後纔敢回到廚房拔下插頭，插頭上的金屬都烏黑了。提起水壺把水倒進污水桶，秦楚拿著熱水壺看了一會兒，把它扔進垃圾筐，找出毛巾擦掉檯面上的水跡，一切收拾乾淨了才走回門廊，把電源一一按回去。

糟了！通了電回去的秦楚小跑回書房，電腦正在播放開機音樂，自動重啓中。

秦楚癱坐在椅子裡，頭磕在桌沿上。天啦嚕，要不要人活啊，又沒保存。怎麼這麼沒記性呢？秦楚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寫完東西不保存。以前不過是一兩頁的文件，現在是整整五集的劇本啊。

秦楚忍著頭疼把硬盤打開，唔，還好，昨天寫的都還在。今天的就完全找不到了。無奈的打開word，憑著記憶或許還能寫出來。等了一會兒，電腦毫無動靜，秦楚握著鼠標晃來晃去，悲催地發現，電腦死機了！

屋漏偏逢連天雨麼？！喵了個咪的！秦楚在心裡咒罵。

等穆歌下班帶著元宵回來知道秦楚在家燒壞了一個電水壺死機了一臺電腦報廢了五集劇本後，從最開始的嘴角抽筋肩膀聳動，到撲哧一聲扶著牆笑，最後扶牆都站不住直接坐在地板上捂著肚子笑，笑了整整十分鐘。而秦楚就站在她面前三步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懷裡抱著元宵，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元宵一副“小姨瘋了”的表情。

等穆歌笑得趴在地上起不來，秦楚抱著元宵走上前用腳尖踢了她膝蓋一腳，“明天，繼續帶孩子。”

聽到這話的穆歌立刻笑不出來了，“爲，爲什麼？我已經帶了五天了，而且明天週末呀。”

“因爲我要改劇本。”秦楚把元宵放到沙發上，給他一本畫冊讓他自己玩，不再理會已經懵了得穆歌起身走回書房，臨關門前又回頭說：“記得做晚飯。”還好心的替穆歌解惑：“這是你嘲笑我的代價。”說完關上了門。

穆歌坐在地板上和沙發上的元宵大眼瞪小眼瞪了幾分鐘，認命的站起來去廚房做飯，走前還伸手在元宵腦袋上柔了一把。

電腦死機的後果就是，秦楚花了兩天時間把五集劇本手寫了出來。滿滿三十頁的簪花小楷，因爲一時文思泉涌，又加入了很多內容，不知道用不用的上。

秦楚把所有的手稿整理好，和硬盤放在一起，給導演打電話解釋：“……本來直接發郵件就可以了，可是因爲電腦壞了，最後五集我是手寫的……”

彼時張宇正和一大票演員在攝影棚拍定妝照，聽秦楚打算親自跑過來送劇本，立刻笑著說：“哪能讓女士大熱天來回跑，這樣吧，我讓助理跑一趟，你把地址發給我吧。”

張宇是真的覺得沒必要頂著大擡眼跑一趟單純爲了送劇本。況且他也聽說了一些關於秦楚的事，不論真假一個單身女人帶著一個孩子挺不容易的。他是從秦楚編輯哪裡聽說秦楚的事的，當時在一起的還有自己夫人。最後夫人說：挺佩服她的，到底多愛那個男人，才願意爲他生下孩子獨自撫養？

秦楚遲疑了一會兒，覺得不太好，但是又拗不過導演，只好點頭答應了。

張宇掛了電話喊自己的助理：“小程，過來一下！小程！小程！”喊了半天，沒有人答應。

“小程好像是被製片叫走了。”拍完定妝照的明凱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走過來。

“怎麼走也不說一聲，還讓她去拿劇本呢？”張宇抱怨了一句。

“拿劇本？爲什麼不送過來？”明凱對著鏡子撕粘在臉上的假髮頭套。

“這麼熱得天怎麼好讓人家一個女孩子跑過來，還帶著孩子，萬一中暑了呢？”張宇自從做了爸爸後什麼事兒都喜歡爲孩子考慮。

明凱“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默默地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頭髮，卻從鏡子裡發現了導演異樣的目光。明凱轉過頭來不可思議地說：“不是吧，我的主意你都打？”

張宇立刻點頭，看著明凱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可憐。被導演看得受不了的明凱最終還是答應了，因爲他實在受不了來自男人的那種目光，太滲人。

秦楚和導演通完話後又打電話告訴門衛一會兒有人來找自己的時候直接放行。然後她看了一圈房間，因爲自己要保持安靜，保潔阿姨已經七天沒來過了，幸好她有著寫不出東西就收拾屋子的習慣，以至於房間沒有髒亂到不能見人的程度。現在找保潔自然來不及了，秦楚只好自己上手整理。把沙發上東倒西歪的靠枕擺正，茶幾上的雜誌歸納好放回書架，點心盒子蓋好摞一起，杯子收到廚房洗乾淨，地面用吸塵器清理好，臥室門關好。一切搞定用時不超過二十分鐘，秦楚環視一圈，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秦楚一直等了很久，時針都指向十一點了人還沒到。正想著要不要打電話問一下導演人什麼時候來，門鈴響了。

шшш ▲ttκan ▲C〇

秦楚急忙走過去開門。然而，門開的那一瞬，她愣住了。腦海中浮現的是初中課本的兩句話：How are you How old are you

因爲怕被認出來或者被拍到，明凱戴了墨鏡和口罩。到門口的時候才摘下來。秦楚穿著一件白色藍印花寬鬆T海藍色超短褲，波浪長髮用一根烏木簪子簪在腦後，鬢間散落了兩綹碎髮，一副居家女生的模樣倒是和前幾天那副精明幹練的樣子天差地別。

秦楚以爲是導演那個助理小姑娘來，怎麼也沒想到是明凱。此時她後悔沒有換一身正式點的衣服。倒是明凱，穿的很隨意，白色T配米色褲子，並不名貴，她甚至在褲子標籤上看到了某L的標誌。

“怎麼，秦小姐不請我進去嗎？”明凱對著秦楚笑，露出了一口整齊潔白的牙和淺淺的酒窩。

秦楚側開身子，讓明凱走進來。現在她慶幸的是自己有好好收拾屋子。

“沒有男士拖鞋，穿著吧。”關好門轉回身的秦楚看見明凱脫了鞋子放在一邊。

明凱微笑著說“沒關係”，並沒有把鞋子傳回去，而是就這麼光著腳走進去了。

秦楚請明凱坐下，問他：“喝點什麼？茶、咖啡還是飲料？”

“茶。”明凱簡單地回答。

秦楚轉身去廚房泡茶，明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環視著房子，裝修太夢幻，基本色是粉紅粉藍和淡黃。一看就是個小女生的童話家園。完全不像她的品味。

“看不出來，你還挺少女心。”明凱接過秦楚遞過來的茶，是菊花枸杞茶，菊花香混合著枸杞的甜味，撲鼻而來。

秦楚明白他說的是房子裝修的格調，想到穆歌那高冷外表下的粉紅少女心，也是一笑：“我妹妹的房子。剛回國，還沒來得及買。”

接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秦楚坐在對面低著頭玩手指頭。她並不是寡言的人，也不是不好客，她只是不知道要跟明凱說什麼。如果現在換另外一個人，秦楚又很多話題可以說，可是面對明凱，她就沉默了。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

明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透過縫隙看見秦楚沉默著低頭玩手指頭。她的手指修長白淨，指甲修得圓潤光滑，並沒有做指甲彩繪。

“元宵呢？”明凱放下杯子，首先打破沉默。

“哦，我妹妹帶她出去玩了。”秦楚說。

明凱四周看了看，在沙發的一角發現了一件漢服。他拿過來抖開，看大小應該是元宵的，用了白色棉布裁剪，藍色絲綢綴領和袖子。衣服還沒做完，袖子只縫好了一隻。

“你做的？”明凱問。

“恩。元宵三歲了，我打算秋天送他去國學班啓蒙。”

“會不會太早？才三歲。”

秦楚搖搖頭，想了想，解釋說：“也不求他學什麼，主要是啓蒙。嗯，就是要習慣上學的生活，然後適當的學一些爲人處事的道理。”最後還補充了一句：“我小時候也這樣的。”

明凱點點頭，表示懂。還在腦海裡想象著一個三歲的孩子穿著漢服坐在小教室裡揹著手搖頭晃腦的背三千百，露出一個笑容。

接下來又沒話了，安靜了幾秒，秦楚想起正事來，“你是來拿劇本的吧。在這裡。”說完從身邊拿過一個紙袋，裡面是文件盒和一個硬盤，告訴明凱：“硬盤裡是電子版，四十一到五十五集，文件盒裡是後五集。還有一些之前用到的資料我都整理出來了，你幫我帶給導演。”

明凱接過東西，打開文件盒看了一下，厚厚一摞A4紙，上面是娟秀的手寫簪花小楷，隨意往下翻了翻，有的地方筆跡有些潦草，應該是臨時想起來記下的。

明凱合上文件盒和硬盤一起裝回紙袋，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秦小姐了。”

秦楚也站起身，送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