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千金鯽魚湯

注意啊！

這本小說中，每章紅包都要爲大家介紹一種美食，呃~有特色小吃，也有藥膳……還有介紹美食的典故，希望大家喜歡！當然，每天的章節名就是，當天美食小專欄的主打，不過是出現在文章末尾處，還請大家不要錯過啊~

*

他蜷縮了身子，將身子縮得更小了，雙手往袖口裡塞了塞。

好冷的天啊！沒想到這都到了南邊的地界了，天還這麼的冷。南邊這天跟北邊的不一樣，大冬日裡頭雨水多，冷浸浸地怪難受地。

他心裡唸叨著：老天爺，求你別下了。讓我撿些柴禾烘烘身子吧！又想著，若是明兒運氣好能要到一碗剩飯，放在火上熱熱。這熱湯熱水的吃下去，別提有多舒服了。

他心裡美美的想著，嘴角輕輕地勾了起來，緊閉地雙目卻忍不住流出淚水。

心裡只想到一句老話，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想著以前，一到冬日裡，就盼著下雪，那雪下得越大越好。身上穿著厚實，帶著狗皮帽，手裡抱著黃銅手爐，樂呵呵地賞雪。

那時候，燙一壺酒，炒幾個菜，來個熱鍋，或直接做了烤肉，一面喝酒，一面瞧雪，甭提有多舒坦。

哪裡像現在恨不得地上的雪是白麪；成日裡都是大太陽。

想到這，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無奈地安撫著咕咕叫喚地肚子。

坐在窗口的一個夥計忙招呼兩個夥計一起跑過去，將他扶起，擡進了屋子。夥計端來一碗熱水，餵了進去。須臾，他醒了，睜開兩眼。

那聲音是從門邊傳來的，可是門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東西啊。莫不是遇上鬼了？他害怕地往角落裡擠了擠。這一塊不是什麼好地界，這附近是亂墳崗子，而他棲身的這間小破屋子，估計是以前守這裡的人住的，可是如今早已沒人了。因爲忌諱，所以，沒人跟他搶這裡，也就他一個人住，卻是個不錯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了身子，拿手摸摸那東西，像是個包袱。

他馬上離的遠遠的，他知道這是窮人家丟棄的孩子。他在這亂墳崗子已經看到了好些夭折的嬰兒。

他扶著破舊的門，拿腳尖輕輕地碰了碰那個黑咕隆咚的東西。這一碰，那東西又發出了沙啞的哭聲。

“你快歇歇！”百生嬸見他一個人幹了那麼多，忙倒了水，塞給他兩個大饅頭，熱絡地道，“一個大男人帶孩子怪累的吧！”

接著一個夥計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麪條進來，送到乞丐面：“趁熱吃碗麪！”

他怔怔地看著孩子，心裡百轉千回。是啊！她已經被遺棄了，可是，他現在自己都保不住了，怎麼照顧孩子呢？

“師傅，外頭下雪了！”外頭跳進來個學徒，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跳著腳歡喜地道。

鬼？

他驚恐地回望著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有透骨地涼氣，可是剛剛他明明聽見有人喊鬼，莫不是真的有鬼，他又加快了腳步。

他千恩萬謝的接過，卻沒換上，還是盯著孩子。

他趕緊走上前，將那個嬰兒抱在了自己的懷中，像母親當年哄著弟弟一般，輕輕地哄著他。他輕輕地哼著，也不知道自己哼什麼，只知道，聲音一定要輕，一定要柔和。

那媳婦忙放下手中的活，揩揩手，看著他解開棉襖將孩子抱了出來。她忙接了過來，笑著道：“我帶到那邊屋子，等她醒了，就去喂！”

若有若無的沙啞哭聲伴隨著寒風捲了進來，“嗚嗚嗚”如訴如泣地寒風夾雜著嗚咽，更像是——鬼。

不想，這個時候懷裡的孩子又哭了，嗚咽著，讓他心裡難受，他邊哄，邊一深一淺地趕路。

一股寒風吹在他耳邊，像是撩撥著什麼，背後陰寒寒地。

“鬼啊！”

百生嬸嚐了嚐他做的小菜，讚不絕口：“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居然做了這麼一手好菜。”

是咯！她是不是……

這時候，一個穿著醬色棉布襖的老大夫走了出來。幾個小夥計忙上前問了好，將他引到乞丐的跟前。

老大夫突然唬了臉：“你搞什麼？才生下來的孩子穿得那麼單薄，你要凍壞她麼？”

“是！”百生嬸有些愁地道，“娘子不愛吃這些大油的東西，蹄花碰都不碰，這哪裡會有奶？這就喝點魚湯，偏咱們和哥兒胃口大，雖說貴兒媳婦有奶，可人家是雙棒兒，也沒多少，一次兩次倒好說，可這……我都愁死了！”

鯽魚一條，豬脂切塊，漏蘆、鐘乳石適量，用水和米酒各半共煮至爛熟，再將魚肉撇了出來，只留湯汁跟一尾魚骨，放在小火上繼續燉著。

他忙打了幾塊嫩豆腐放了進去，瞧著湯，對百生嬸道：“漏蘆跟鐘乳石都是下奶的中藥。”

他趕緊走上前，幫著她提了水。

“沒事兒吧？”小夥計問道。

嬰兒！

“你今日就在這住下，還有一頓藥呢！”老大夫交待了幾句就出去了。

他忙道：“別來找我，我也是個苦命人！我前日才找到這的，別害我。明日，明日我若是能要到飯，定給你做祭。不要來找我，我沒害過人！”

兩人忙從騾車上擡下具屍首。

小夥計笑了：“不收您的錢。誰不知道咱們蘄春堂的規矩，您若是沒錢也不要您的！”

“雪兒？”他下意識的道。

“不過是喂個奶，給孩子換件厚實的衣裳。瞧你急的！”老大夫瞧著他心急地樣子，微微一笑，自己剛當父親的那會，也是這樣。

是了！這麼陰寒的天，他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住，更別說這孩子了。他趕緊站起身，將棉襖裹緊，吭著頭跑了出去。

“還是快換上吧！別到時候你也病了！”

可是好久，這孩子的身上都捂不熱，難不成是……死了？

他顫抖著手解開自己的棉襖，伸出去探孩子的呼吸，再去摸孩子的心跳。還活著，可是這孩子怎麼就捂不熱？難不成是凍壞了？

那嬰兒哭得更兇了，好像喘不過氣來一般，小貓似的。

他忙掏出雙手，合十地念叨著：“老天爺，如來佛祖，觀音菩薩，保佑保佑！”他在想，自己平日裡殺生太多，是不是讓佛祖厭棄了，又想著，這亂墳崗多是凍死餓死的乞丐，或者是有些人謀財害命了的，就丟在了這兒，現在來找人報仇了。總之，在這裡的都是苦命的人。

“去，抱到裡面，讓惟和的娘喂點奶給她吃！”老大夫吩咐學徒兩句，那學徒就要抱著孩子出去，卻被老大夫攔住了，將自己的棉襖脫了下來包住了孩子。

老大夫點點頭，又搖搖頭，拈著花白的鬍子道：“都說瑞雪兆豐年！這孩子一睜眼，天上就下了雪。老夫看，還是叫瑞雪的好！”

他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他就把這個法子交她，算是自己報答老先生的大恩大德。

他弓腰駝背，艱難地走到一家藥鋪門口，晃了晃，想歇口氣，再上去求求，卻慢慢倒了下去，半天沒起來。

百生嬸知道他是說以前是廚子，忙去取了他要的東西來。光看他方纔殺魚，就知道他會做菜。

*

他醒了過來，看著身上蓋著的棉被，還有身邊睡地正香的孩子，滿足地笑了。

大哥驚恐的擡起頭，順著他手指的地方瞧去。

他忙剎住了腳。那聲音好像就是這軟軟地東西發出來的。

小個子張了張口，硬是沒發出一聲，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有些爲難地道：“我……我沒錢。”

突然，他被一陣沙啞地哭泣聲嚇到了。

他立馬跪了下來：“求求你了，給孩子瞧瞧吧！”

冷，實在是太冷了。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裹緊了自己身上的破棉襖，跺著腳取暖。

他擦擦溼潤的眼睛，感激地不知道說什麼。他走了一天都沒一個醫館接納他們啊！

百生嬸笑著道：“你幫他看下孩子吧！他一個大男人帶著個剛出生的孩子，連口奶都沒有。”

他忙擺手否認道：“這……她不是……”

擡腳的小個子突然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在城門口焦急地等了好一會兒，纔有守城的兵丁打開了城門。

鐵了心，橫了膽的他是一點都不怕了！奶奶的，他衝到了門口，卻不妨碰到了軟軟地東西。

“這怎麼能行？”

“怎麼起那麼早？”打水的媳婦笑著問道。

*

哈哈~到了咱們的美食小專欄了。

夥計點點頭。

突然的出頭，招來多少人的嫉妒，最終，他失去了右手的食指，被攆了出來。

他問夥計要了一條幹帕子，到外面將身子擦乾，才換上棉衣棉褲。

他搖搖頭：“這不是……”他想跟老先生說，這不是他的孩子，是他撿得。

凌晨的時候毛毛雨開始變成了小雨。不過是一會子的工夫，街道、房屋便溼漉漉的。街上的行人稀少。他空著肚子已經跑了幾家醫館，可是沒有一個醫館願意給孩子瞧病的。他知道人家一看到他穿的就知道是乞丐，付不起瞧病的銀子。

“你不是咱們這的人？”

“什麼不是！就是！快給孩子起個名字！”

“有豬脂麼？漏蘆跟鐘乳石都要點，嗯，漏蘆六錢，鐘乳石三錢。還有米酒。”

“怎麼了？”明顯的那個被稱爲大哥的男子也聽見了，嗚咽沙啞，像是嬰兒在哭，他強撐著喝命道，“快點扔了，咱們快走！”

小夥計這才發現，乞丐的棉襖裡還有個孩子，忙道：“已經進去叫先生了，您等等。”

他緊緊地盯著老大夫帶著學徒忙乎著，張張口，瞧了瞧老大夫的臉色。他知道情況不好，可是沒人願意給孩子瞧病啊！

這個時候一個夥計拿了件乾淨的棉襖進來，遞給他：“快換上吧！你身上都溼了！”

他趕緊命學徒拿來熱酒，爲孩子搓著手腳，又開方子熬藥。

這包孩子的小薄被也太薄了些，跟單衣沒什麼區別。他摸了摸孩子的手，居然冰冰的。他趕緊解開自己的破棉襖，將他貼著自己的胸膛。他重新回到牆角，面朝牆角，席地而坐，輕輕地哄著。

記得，父親病死的時候，母親肚子裡還懷著弟弟。父親死後小半年，母親艱難地生下了弟弟，那時候弟弟的哭聲也是這樣，小貓似的嗚咽著。

“先生說過，也是叫咱們放到湯裡的！”

“大哥，你聽！”遠遠的，個子較矮男子害怕的哆嗦著。

他搓著手，別過頭，拼命地嚥著口水：“還是不用了。”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現在是又冷又餓又累，這麼一碗熱騰騰地面條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上面還鋪著荷包蛋，散發出誘人的香氣，他怎麼不饞呢？

夥計笑著道：“快吃吧！”

“老先生，您瞧瞧孩子吧！手腳冰涼的！”

強鎮定的大哥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聲，撒丫躥到騾車上，也不管同伴，胡亂地扯了繮繩，飛地離開這森人的地方。

他將孩子從自己懷中抱了出來。老大夫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又摸了摸手，道：“跟我到裡屋去！你們幾個給他弄碗麪條，再拿件棉襖給他!”

他抄起刀方要殺魚，卻發現沒有食指的右手根本拿不住刀。他只好換了左手，雖然他也練過左手用刀，卻不如右手麻利。

他大口大口地嚥著，連最後一點湯汁都舔得乾乾淨淨地，末了滿足地拍拍肚子，尷尬地笑著道：“我兩天都沒吃東西了！”

老大夫的一句話讓他愧疚不已。他委屈地道：“我跑了一天了，也沒人願意給瞧。”那些人連瞧也不瞧他一眼。若是嫌自己是個要飯的那也就算了，可孩子生病了，不想著先救孩子，卻伸手直問自己要錢。

只見一個黑影飛快地移動著，好像在跳，那是個成年人的身影，可是爲何，卻發出的是嬰兒的哭聲……

“大哥！你……你……”跌坐在地的小個子已經說不全話了，牙齒直打架，一隻手緊緊地扣著地面，一手顫抖地指著遠處。

*

他終於進了城。

他趕緊搖搖頭，人家給了自己一套棉衣還給自己碗熱麪條吃，還不要錢的給孩子瞧病，怎麼能再要吃的呢？

老大夫在旁邊哄著孩子，看著她嘟嘟小嘴，笑著道：“孩子起名了沒？”

“這……”

他哭自己，也哭母親，更哭老天的不公。

後面跟著的不由地罵道：“你他孃的……”

穿好衣裳，走到外頭。外頭已經是雪白的一片，白皚皚地好不漂亮。

他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說，口裡只說道：“先生真是好人！”

他有些膽顫地打開，卻發現裡面居然是個嬰兒。

孩子哼了哼算是應承了。

“奶水不夠？”

他點點頭，眼睛巴望著門口。

老大夫笑著道：“你閨女餓了！我讓人抱進去，叫我兒媳婦喂喂她！”

“瑞雪？瑞雪！”他高興地連聲對著孩子叫著，“咱們有名字了！來，謝謝爺爺！”

他眼巴巴地瞧著老大夫將孩子抱進屋子，解開了單薄的被子。

好會子，老大夫點點頭，這才撤了手。卻不防那孩子一個勁的哭，他微微一愣，還以爲又出了什麼新事，忙又摸了摸脈。沒事啊！除了身子虛了些。

可是門口沙啞的哭聲依然傳了進來。它就在門口，彷彿就釘在了那裡一樣。

他趕緊謝過。環視著廚房，看著自己能做些什麼。打水，劈柴！

夥計看到他的饞樣，問道：“不夠，我再給你下點！”

“小哥，這棉衣還是給我吧！”他指了指自己那件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衣裳。

百生嬸笑著道：“我們家的先生當然是好人。咱們家娘子的奶水喂和哥兒都不夠，先生還叫娘子餵你閨女呢！”

一個二十多的媳婦正在殺魚，見到那個打水的媳婦進來，後面還領著個陌生男的，心裡明白，估計是先生留下的人，便道：“百生嬸，你給他弄吃的吧！我給娘子做魚湯呢！”

老大夫此時倒吸一口氣，這孩子的臍帶……這明顯得是剛生下沒多久的孩子。黃瘦黃瘦的，小嘴蒼白，手腳冰涼，唯有那心口還有股熱氣。

打水的媳婦瞧著他只有九指，抿抿嘴，忙道：“我自己來就行。你快去看孩子！孩子一起來絕對要吃東西的！”

“藥有些味道，拿米酒煮就好多了。不要吃魚肉，放些嫩豆腐進去，最好不過了！”

他頓時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連磕了三個響頭，他不知道要說什麼，感謝的話老先生一定聽多了，他只能磕頭表達自己的感謝。不但是爲了那個孩子，也爲他給了自己一碗熱麪條，一身棉衣。

他爲難地低下頭，他怎麼還意思再去找大夫的兒媳婦餵奶呢！

打水的媳婦忙道：“你跟我去廚房好了。廚房的貴兒媳婦也奶孩子呢！你把孩子帶上，叫她幫你喂下！”

他窘迫地看著百生嬸，不好意思地道：“我以前……”

想著，他也傷心起來。都說好人有好報，他不算是什麼好人，可也沒做過壞事，他就是想早日成爲大廚，好娶個媳婦，生幾個孩子，叫爺爺跟母親安心。他努力實現自己這個簡單願望，卻成了這樣。

他雙眼冒出了淚花，淚汪汪地看著她。多可憐的孩子，她的母親就連口奶都沒有得喂她。

說話間，他又忙著準備別的早飯，熬粥，炒菜，做小菜。看著他專注而麻利的手法，百生嬸，還有抱著瑞雪進來的貴兒媳婦都看住了。

他抱過孩子，看著孩子突然睜開了眼，他興奮地無措地喊道：“她睜眼了！睜眼了！”他還記得弟弟生下來五天都沒睜開眼睛，到了第六天好容易睜開了眼，娘歡喜地都流眼淚的。

“不是什麼！這麼點大的孩子，還不會吃飯，倒要先吃上藥了！”

竹節小饅頭，菜包子，麻醬卷，棗仁粳米粥，還有六七樣精緻的小菜，這是個大男人一會兒的工夫做出來的？

他搓搓手，接過孩子：“我就這點手藝……我走了。”

“我這不興這個。快起來！”

他笑著應承了。小心翼翼地將孩子裹進自己的棉襖裡，提著水跟那媳婦去了廚房。

他沒敢留在京城，因爲他怕自己被攆的消息被爺爺跟母親聽到了，他怕久病在牀的爺爺會被自己活活的氣死，他怕娘對自己失望。他逃似的離開了京城，連在自己家門口瞧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這個時候，洗乾淨，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孩子被學徒抱了進來。他笑著對老大夫道：“您看！大嫂子給換了件新衣裳。”

流浪的日子裡他也想明白了，自己不過是替罪羊，至於到底是什麼，他不想知道了，這些跟他都沒有關係了。希望弟弟能早日接過王家的重擔，好不叫讓爺爺失望。

今天爲大家介紹的這個是千金鯽魚湯。餵奶中的媽媽喝最好。

此湯源於唐代名醫孫思邈《千金要方》。

鯽魚長七寸，豬脂半斤，漏蘆八兩，石鐘乳八兩。上四味，切豬脂，魚不須洗治，清酒一斗二升合煮，魚熟藥成，絞去滓，適寒溫分五服坎，其間相去須臾一飲，令藥力相及。

漏蘆、鐘乳石均能下乳汁，常相配伍；配入鯽魚更能補氣生血、催乳，用於產後氣血不足，乳汁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