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命運之線終將交織成網,我們無法逃避它,只能嘗試解讀其中的真相。”
——摘自《命運之網·織夢者筆記》
夜色微涼,如輕紗般籠罩著昆吾大學,圖書館內的燈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灑出一片朦朧而柔軟的光暈,如同漂浮在夜幕中的孤島。
閱覽區里人影憧憧,學生們的低語聲在書架之間迴盪,宛若無法觸及真相的呢喃祈禱。
鄭宇坐在角落裡,面容蒼白如紙,雙手死死抱住頭顱,額頭上滲出細密如霧的汗珠,身體劇烈顫抖著,彷彿正竭力抵禦某種無法言說的恐怖。
他口中斷斷續續地低語著,聲音微弱而瘋狂,眼神中滿是驚懼與混亂,似乎隨時都會被暗中窺伺的怪物吞沒。
“鄭宇,你沒事吧?”幾個熟識他的同學試探性地靠近,但下一刻便被他如受驚獸類般的眼神逼退,驚疑不定地僵在原地。
就在這時,司命緩緩站起身,神情平靜得如一泓深不可測的幽潭,他的眼眸中,悄然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金色流光,輕聲念出了秘詭詞條:
“真實亦虛妄,謊言即真理,遵循我的意志吧——真實的謊言。”
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如無形的漣漪般擴散開來,在場的每個人心頭都泛起一種古怪的錯覺,
彷彿現實正悄然發生某種難以言明的扭曲與重構。
鄭宇猛然一怔,眼底的驚懼與瘋狂剎那間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而迷茫的虛空,
彷彿方纔的一切狂亂都只是掠過靈魂的虛妄之風。
“鄭宇同學,我是你的心理醫生司命,你現在很安全,放鬆一些。”
司命的聲音溫和卻帶著某種難以抗拒的權威,如同鎮壓深海之下躁動的浪潮。
鄭宇恍然地點了點頭,眼神柔順得近乎茫然,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低聲迴應道:“好的醫生,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周圍的同學們目瞪口呆,彷彿置身於一場詭異的戲劇演出中,
有人壓低聲音詫異地嘀咕道:“心理醫生?他什麼時候開始有心理醫生了?”
司命轉過身來,迎著衆人狐疑而困惑的目光,神色依舊從容淡定。
他微微一笑,以最隨意的語氣解釋道:“鄭宇同學最近學業壓力太大,導致了嚴重的臆想與妄想癥狀,剛纔只是突然發作而已,我會帶他回去好好治療。”
人羣漸漸鬆懈下來,眼中的疑惑逐漸被理解與同情取代,紛紛向兩旁讓出一條通道。
鄭宇安靜地跟隨在司命身後,沉默得如同影子一般,毫無掙扎與反抗。
司命的目光若無其事地掃過衆人,確認再無疑問後,便輕輕拍了拍鄭宇的肩膀,引著他緩緩走向圖書館外。
夜晚的風悄然吹過校園,如同嘆息一般輕柔而冰涼。
司命面容依舊淡然,內心卻已籠罩上一層無可驅散的陰影。
他眼眸深處,一抹隱秘的憂慮如深海下靜默浮動的陰影緩緩擴散,
彷彿那被掩藏在虛妄謊言之下的真實,纔剛剛開始展露猙獰的一角。
林婉清的辦公室內,柔和的燈光如淡金色的薄紗,靜靜鋪展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四周書架林立,心理學典籍整齊排列,猶如肅穆的旁觀者,靜默地注視著即將展開的命運交鋒。
房間正中央,林恩沉靜而立,她緩緩擡起纖細蒼白的手指,
一縷如迷霧般的灰色煙嵐悄然蔓延開來,迅速吞噬了整個房間的輪廓與細節,
將外界的一切聲息盡數隔絕,彷彿整個世界在瞬息之間,化作了虛妄的彼岸。
塞莉安懶洋洋地窩進沙發,懷抱著一袋薯片,神色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愜意,宛如一個觀賞世間鬧劇的閒散旅客。
然而,她那雙半瞇的眼睛卻在暗中閃爍著若有所思的光澤,如獵人般精準地捕捉著一切細微的變化。
司命站在房間中心的位置,微闔雙目,一股幽微的銀色光芒自他的指尖緩緩流溢,
如同織機上的纖細絲線,緩緩而堅定地向四周蔓延交織。他的口中喃喃吟誦,聲線低沉而富有韻律:
“命運的織線,交織吧,讓真相自迷霧中浮現——命運的編織者。”
話音落下的剎那,銀色絲線驟然延伸,輕盈地繞纏在鄭宇身上,織就一副朦朧而詭異的回溯之幕。
衆人的視線隨即被拉入這幅流轉的畫面之中:
他們清晰地目睹著,鄭宇第一次在圖書館角落打開那本名爲《星災之上·命運的織夢人》的禁忌書籍時,
眼底由好奇逐漸轉變爲癡迷,最終陷入了一種近乎癲狂的狂熱。
他們又看到了鄭宇與肖傑兩人,隱秘而興奮地策劃著如何誘導更多學生踏上通往“後室”的歧途,
貪婪與扭曲的興奮在他們年輕的臉龐上交織著,顯得格外殘酷。
最後的畫面逐漸逼近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程海、林雨曦、趙雪以及其他毫無防備的學生,帶著空白而天真的表情,緩緩走向那扇古怪的門扉。
門前鄭宇的面容在恐懼與自責之間劇烈扭曲,而一旁的肖傑卻若無其事地低聲誦唸著不祥的門之語。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房間內驟然陷入了一片無言的死寂。
片刻後,林婉清猛然站起,纖細的身體微微顫慄,眼中燃燒著難以抑制的憤怒與深深的不安,她的聲音因情緒波動而略顯哽咽:
“是我……是我疏忽了!我居然沒有察覺到……雨曦竟然已深陷險境,而我卻渾然不覺……”
她的聲音逐漸變弱,眼眶微微泛紅,滿是自責與悔恨,肩膀輕輕顫動著,彷彿正承受著某種沉重而無形的壓力。
司命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平靜如深潭:
“現在還不是自責的時候。我們唯有儘快弄清‘後室’背後的真相,才能真正將你的妹妹救回來。”
林婉清聞言,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點了點頭,表情逐漸恢復了幾分冷靜,但眼底深處燃起的怒火卻比先前更加熾烈。
司命緩緩放下手,銀色的命運絲線如流螢般散去,消失在虛空之中。他眉頭微微蹙起,陷入短暫的沉思後,以一種低沉而肯定的語氣開口道: “我幾乎可以確認,這個所謂的‘後室’與我曾經被困的‘第十三的靜島’本質相同。兩者可能皆爲高階世界系卡牌構築的封閉領域,規則與邏輯極爲接近。”
林恩聞言挑了挑眉毛,眼底掠過一絲驚訝,略帶遲疑地問道:“司命,你確定它們屬於同一類型的秘詭領域嗎?”
司命緩緩擡頭,眼眸深邃如黑暗中燃燒的星辰,低沉而清晰地回答道:
“沒錯。這種世界系卡牌通常擁有自身的封閉規則,被設計爲難以從內部突破,往往依靠特定的儀式開啓,例如那段‘門之語’。
根據我們剛剛的回溯和鄭宇的記憶來看,後室擁有極其明確的獻祭儀式,這在秘詭世界中極爲罕見。”
塞莉安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生動了幾分,她嘴角上揚,眼中燃起濃郁的興味與玩味之意:
“聽起來倒是危險又刺激呢。不過,司命,你確定我們要冒這個險嗎?畢竟我們之前可沒準備應對這種詭秘的門中世界。”
司命偏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流露出自信而堅定的神色,語氣低緩卻不容置疑:
“倘若我們不深入瞭解這個‘後室’,它將永遠存在於黑暗之中,繼續吞噬無辜者的靈魂。
這場事件已經觸及我們的身邊,我們必須及早了結這個隱患。”
林婉清聽著他們的對話,緊咬著下脣,眼神充滿掙扎與憂慮,似乎正努力壓制著心中翻騰的情緒,最終卻只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司命注視著她,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一絲難以覺察的溫暖與安慰:
“放心吧,我一定會將你的妹妹帶回來。”
林婉清微微擡頭,望著司命堅定而沉穩的目光,嘴角緩緩綻放出一抹帶著感激與信任的笑容,但眼底隱隱的不安卻未曾消散。
司命輕輕吐出一口氣,轉頭望向窗外的夜幕。
此刻,他彷彿已能感受到,那隱藏在黑暗深處的詭秘之門,正悄然張開冰冷而貪婪的觸手,等待著他們的靠近。
司命起身正欲帶領衆人離去的瞬間,原本安靜癱坐於椅中的鄭宇卻陡然劇烈地顫慄起來,宛如提線木偶般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拉扯著。
他蒼白的面孔上,扭曲著一絲極端病態的笑容,嘴脣無聲地蠕動著,
喉嚨深處卻詭異地傳出一道沙啞而空洞的低語,聲音如同風暴中的嘆息,又彷彿遠方世界的呼喚:
“時間之主……命運織夢人……命運賭徒……破星吞噬者……永恆見證者……亦或是星語者?無論你此刻以何種身份佇立於此,都歡迎你歸來,司命!”
那聲音彷彿從無盡深淵中緩緩升起,帶著不屬於人世的森冷與沉重,令人不由自主地戰慄。
房間內的空氣彷彿在剎那間凝固,每個人的脊背都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冰涼,
如同有無數雙隱秘而幽深的眼睛,從黑暗之中緩緩睜開,正冷漠地俯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司命猛然回過頭,眼底深處掠過極爲短暫卻分外清晰的震動,那平靜無波的面容下,終於顯露出一絲被喚醒的記憶波瀾。
他深深地凝視著鄭宇,眸子微微瞇起,聲音壓抑著極度的警惕與審視:
“你……究竟是誰?”
鄭宇的視線依舊迷離,但瞳孔深處卻亮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幽光,宛如浩瀚夜空中遙遠而古老的星辰,
正跨越漫長的歲月俯瞰著此地。他的聲音更加低沉而陰冷,彷彿藏匿著某種晦澀的嘲弄:
“我,不過是漫長時光裡匆匆而過的旅人,而你呢,司命,或者我應當稱你爲……織夢者?
你再次踏入了命運的迷霧,這一次,你是否做好準備去面對那些曾經被你親手編織又親手拋棄的未來?”
房間裡的氣氛驟然僵滯,彷彿被無形的蛛絲層層纏繞,令人窒息。
林婉清、林恩與塞莉安三人臉色驚疑不定地看向司命,顯然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充滿了迷惑與警覺。
林恩最先做出反應,她向前一步,神色凝重地低聲詢問:“司命,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織夢者’,什麼‘命運賭徒’?”
司命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與鄭宇那詭異而空洞的眼神對視著。
他的記憶深處,那些被深埋已久的畫面正瘋狂地涌現——無數條被命運織線交織而成的道路,紛亂、扭曲而真實。
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龐大而不可見的力量,正悄然推動著所有的因果走向那個被遺忘的終點。
林婉清不安地望著司命凝重的神情,輕聲而急切地問道:“司命,到底發生了什麼?”
司命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如潮水般涌動的不安,緩緩地轉向衆人,眼神雖重回平靜,但深邃的瞳孔中卻倒映著無盡的迷霧與疑惑:
“看起來,這件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複雜與危險。‘後室’的背後,恐怕隱藏著我們尚未觸及的深淵與真相。”
房間再次陷入徹底的靜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緊張而忌憚地凝聚在鄭宇身上。
但此刻,鄭宇卻彷彿突然被抽離了靈魂,身體癱軟著陷入昏迷,剛纔那段詭異而瘋狂的低語,
似乎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意識,而是來自某個更加古老、更加陰暗的力量。
司命緩緩地收回視線,望向窗外那深沉濃稠的夜幕,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依舊劇烈而紊亂。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被命運編織者忽略的關鍵節點,而前方等待他的,或許正是被遺忘已久的噩夢與真相。
他心中不禁浮現出一個冰冷而空洞的問題——
我究竟遺忘了什麼?
我所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命運?
“每個名字背後,都隱藏著一道更深的陰影。當命運的織線開始顫動,隱藏的真相也即將破繭而出。”
——摘自《真名之書·秘詭學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