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街上行人如織,燈樓交錯,肥馬輕裘之翩公子,金輪彩車之俏佳人。
刀刀略理整件事的頭緒,心想楊悅來找香兒事出有因,隨後的一班蒙面殺手欲對香兒不利,而楊悅臨死前卻讓自己去找陳大人,從陳大人那邊可能會得到香香的消息。臨過鴻香樓時,飢腸轆轆,見不少人都停馬歇步,便也走了進去,也想打聽打聽刑部陳大人的所在。
鴻香樓乃京城大客棧,雕欄玉棟,好不氣派。刀刀找了南角一個人少安靜的角落坐下,卻有一個唱曲的戲子走到這邊,咿咿呀呀得唱了起來。刀刀跟著別人也給了幾個銅子,那戲子向周圍微一行福,正待退去。卻見一個眥著嘴的京中大少搖頭擺尾的走了過來,一雙眼早轉到了那戲子身上:“小妮子,還挺可人的,以後跟著本少爺,何須唱曲呢?來,擡到樓上廂房去,嘿嘿……”那戲子“呀”了一聲,竟被那大少後面的小跟班擡了起來,任她如何呼救,滿大的客棧卻沒人管。
刀刀看在心中,忿忿不已:“光天化日之下,這廝如何這般不知廉恥?”立下也顧不了那麼多,操刀砍向那兩名小跟班,那兩名小跟班大是驚慌。正在這時,一柄九節鞭已纏住了刀刀的刀。刀刀斜眼看去,見這人竟是一身皁衣公門打扮,卻也不及細想,一招“天旋地轉”,乃刀法秘訣中的“滑”字決,人躺弓而下,錯步行轉,手中的刀在勁道之下已將九節鞭叱開兩段,刀勁未瀉,居然向那人手腕削去,那人“哦”了一聲,手用暗力,急速擺開,卻不料那刀似粘了他鞭子一般,欲脫欲緊。那人慌忙下只好棄掉九節鞭,方纔免了手指盡斷之禍,既驚又奇:“好精妙的刀法!”
刀刀一招得手,未料剛學幾天的刀法竟如此精妙,這瞬間,一輪勁風迫壓而來,刀刀不及躲閃,一招“柳岸花明”,正是刀法秘訣中的“躲”字決。攻來的卻是少林的大韋柁杖,大韋柁杖長於遠功,人雖未到,韋柁杖已攔腰切來,眼看這招將要得手,刀刀卻墜肩撤肘,一把刀正巧妙的支在那韋柁杖的中心點上,“乒乒”一道錯響,韋柁杖早已被挑得高過頭頂,橫橫從刀刀頭上劃過,刀刀藉機逼進來人近身,自被刀刀制服!
“好刀法,我也來領教領教!”來人身在十丈開外,聲已猶在面前,攝得刀刀心神大亂。那人長鬚過胸,臉白如雪,顯得極不協調。話說得快,人行得更快,轉眼間就已到了刀刀跟前。右手五指張開,彎若虎爪,左手則指腹捏攏,屈腕而上,一連竟使出了五禽戲中的“虎撲”、“猿採”,刀刀看不清對方出手招式,情急之下,一招“亂花飛舞”,不顧對方的攻位,只管瞎亂出刀,看似空門畢露,實則刀法太快,逼得那人無法近身。那人冷哼一身,突然撤招,刀刀臨陣經驗不足,被那人誘得一步,頓時被那人一招“鹿盤”踢中腰門,“哐鐺”一身響,刀刀別在腰間的御賜金牌也給踢在地上。
那人定睛一看,神情一變:“御賜金牌?”
刀刀知道御賜金牌的厲害,心想他們定是怕了,正生氣他們這夥人橫行霸道的行爲,卻又沒有說辭,便學著京劇中的口調道:“是,我乃皇宮御衛,你們這些人還有沒有王法!”接著轉向那個大少道:“你,快向這位姑娘道歉!”
“哦!刑部陳大人座下三捕頭藍飛、胡卜勝、柯淺烈不知御衛在此,冒犯之處,還望見涼!我們這就讓少爺回去。”
刀刀聽之一怔,忙問道:“你們是刑部三捕頭?我正要找刑部陳大人?!?
那大少見刀刀指著他要讓他向一個戲子道歉,正氣得咬牙切齒,這時聽說他要找他爹,一瞬間桑巴臉又變了個笑臉,嘿嘿笑了起來:“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找我爹的,是同來查皇上被奇香迷毒一案的!都是自己人嗎,哈哈,來呀,把那小戲子帶走!”
那戲子嚇得要躲,卻哪裡躲得了。刀刀見這大少如此欺人,心中憤怒,卻又結巴不出什麼話,只好大喝一聲:“放開她!”幾個跟班嚇得也不敢動,那大少氣急敗壞,一擺手:“哼,送給你了,我們走。這種貨色老子都玩膩了……”幾個跟班如獲重釋,屁顛屁顛的跟著那大少走了。
藍飛尷尬一笑道:“少爺不懂規矩,望大人不要見怪,我們這就帶你見陳大人?!闭f完拉著刀刀奪門而出,四拐三繞的向刑部行去!
行了一刻,藍飛突然一打眼色,胡卜勝、柯淺烈紛紛會意,三人已將小巷的出路封住。
“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御賜金牌,快說!”
刀刀爲人誠實,便將楊悅找到他們,又如何被蒙面人襲擊和臨死交待自己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藍飛三人雖有懷疑,但眼見這人老實巴交的樣子,倒也不得不信了三分,均想不如先帶他到陳大人那兒,一切自有分曉。
陳廣德做刑部侍郎已有二十個年頭了,兩朝元老,在京師重地也自有他的一份天地。但最近他卻不大好受,京都一連就發生了兩件震驚大內的奇案!
當今皇上五日前深夜離奇的被人於寢宮中灑下奇香,身中怪毒,御醫院中的御醫都被拖出斬了幾個,仍然毫無辦法。如今皇上被御座七大高手用內力護住心脈,但毒一日不解,都有生命危險。而也就當日夜裡,七千歲在“倩雨樓”的私人專用包廂中竟被一羣蒙面殺手刺殺,寵姬小杏當場身亡,此後七千歲人也不知去向,一連幾日,仍沒有半點消息,多半有可能已受其害。
別說這樣的事在當朝沒有發生過,就是在千年歷史中也從無未有。此刻,陳廣德正坐在太師椅上,雕花的木案上,卻放著一盆花?! 』▋涸缫芽菸?
看到藍飛三人走了過來,陳廣德的侍女忙迎了上去:“大人從昨晚到現在都一直悶在書房裡,又不允我等進去打擾!”
“哎!京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皇上下限七日破案,已過了五日,也真難爲大人了!”藍飛邊敲門邊嘆道,門內卻無人響應,藍飛心中一驚,推門入內,卻見陳廣德正坐在椅上,手卻指著那盆花——花兒雖枯,仍甚美麗、萼白色的花冠上部點著深紅色,好似美人開口時的櫻桃小嘴。那花開時紅色的花冠從白色的萼片中伸出,猶如龍吐珍珠,所以名爲“龍吐珠”。
藍飛探手一摸,陳廣德氣息早斷,卻毫無傷口,又查知並無毒發跡象,簡直就是無聲無息的去了。這一連驚變,即便是藍飛這等多年入跡江湖的辣捕,此時也不由癱坐在椅子上。
刀刀本按楊悅囑託來找陳大人,也想借此打聽香香下落,卻不料堂堂刑部侍郎竟被人無聲無息的殺死在書房中,也不由心中泛冷:“京城果然是非之地,等找到香香之後得馬上走!”
他見藍飛三人憋著頭抽泣,知道他們心裡悲慟,不好打擾。不經意間掃了一眼那雕花的木案,他見陳廣德死時手竟指著那盆花,便不由問道:“陳大人爲何死時會手指著那花呢?”
胡卜勝擡頭道:“大人十年來就養花這一個嗜好,到了暮春,京城之地陰潮少光,‘龍吐珠’開得正盛,很是美麗,大人死前可能仍依依不捨?!?
刀刀只覺這陳大人腦子有問題,人死之前,還要戀著這花作啥?
那大少剛逛回來,聽到消息,哭天喊地的闖了進去:“爹,你怎麼就這樣去了?叫以後我可怎麼辦呀!”
藍飛連忙起身道:“請少爺節哀!來人,先扶少爺回房,並封鎖現場,嚴閉消息!”
“藍叔叔,你可得一定給報這個仇?。 ?
“少爺請放心,我等一定爲大人血仇!”
藍飛瞥頭瞧了胡卜勝及柯淺烈一眼,見他們臉現猶豫之色,原來他們三人本已有辭官之意,不想也沒能力趟京城這個案子,生怕招致殺身之禍。不料如今陳大人又被殺,正患難時機,他們三人如果此時辭職,不免惹人懷疑,更招人恥笑!
想到此處,那藍飛縱身一拍身邊的檀木椅子:“大人於我等有知遇之恩,如今遭害,我等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找出元兇,爲大人報仇!”這沉聲一喝,勁力十足,激得胡卜勝與柯淺烈也熱血沸騰,當下三人擊掌而誓定要破獲這一串奇案。
刀刀見三人情義深重,心中敬佩,也撫掌而過。藍飛見刀刀功夫甚好,目前正是用人之時,而到了此時,這一切也已無隱瞞必要,便將最近京中上至皇上被奇香迷毒的一系列事情詳細告知了刀刀。
刀刀聽之又驚又奇:“當今皇上居然被迷毒?”
“確實,大內寢宮一等一的設防,連蒼蠅都飛不進去,何人能在皇上寢宮內施毒呢?而且這等宮廷大事本該封密,密譴大內高手詢查,但不料卻搞到刑部,如今連我等五品的捕頭都已知道,鬧得風風雨雨,於社稷有弊無益,這也是我們一直納悶的事?!?
至此時,刀刀方明白楊悅奉皇命去找香香,是想借助香香神奇的嗅香之能和久負盛名的醫道??梢堰^了五日,僅依殘存的餘香來判斷也是絕不可能的,而宮廷御醫尚且沒有辦法,香香的醫術又豈能相比。但此刻香香被神秘人帶走,生死未卜,想到此處,刀刀又不免一陣心急。
柯淺烈遇事冷靜,分析事情最是小心細緻,突然想起剛纔刀刀說的話,奇道:“不對,大人死前手指那盆花莫非有什麼暗示之處?我覺得大人的死和這串奇案大有關聯!”
剛纔三人處於驚痛之中,未及細想,此刻一語驚醒夢中人,藍飛連忙上前查看,確感蹊蹺。但三人細想之下,可也不明白這‘龍吐珠’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玄機,與皇上被迷毒、大人被刺殺又會有什麼關係呢?
“不管有何隱秘,我看先也不必亂猜。如今唯一的頭緒就是刀兄提起的香香姑娘,我等不如先去查詢香香下落,也許從帶走她的那個神秘人身上可以找到殺死大人的元兇,再順藤摸瓜,查清這一系列案件的原委?!?
刀刀聽說要去找香香,心頭一陣激動,他想香香聰明伶俐,可能會留下線索,明天由三大捕頭自京城一圈查過來,可能就會有香香的消息了。
天色漸黑,刀刀也睡不著,便又在後院練起了刀法,只盼能親自救得香香?!褒埻轮?,龍吐珠……”刀刀邊練刀,邊唸叨著這三個字,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