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幾多清寒!御書房的紅燭又熄了去,書閣機關的後面的暗室霍得被推開,一道沉悶的微光傳了出來,靈位前竟立著一個鬼頭般的物事,而牌位上赫然用陰文刻就的幾個字:“愛女珍珠之位!”皇上緩緩的在靈位前叩了叩首,嘆了口氣道:“當年父皇爲了這個皇位,害你而死,陰魂難散!報應,報應。珍珠,沒想你依然還在人世,實是天意,父皇實在愧對於你,再無顏面見你!上天啊上天,究竟如何才能救牘朕的罪惡,朕的靈魂?是該澄清一切的時候了!這一切的冤櫱都是朕一手所爲,罪惡罪惡!”
刑部的死牢就是活活的十八層地獄,只要進了這兒的人不是被活剝了皮就是給吞了骨頭。已是半夜丑時了,朱天弘什麼也沒有吃,他正在抓著頭髮,思索著什麼,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知道什麼,突然他一拍牢門,大聲叫道:“我要見皇兄!”
“千歲爺,你老還是省點勁,犯了這事,天上的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你。你還是吃點,比做個餓死鬼總強吧!”
“你聽著,快去稟告皇兄一聲,就說我還有一件事要問個清楚。”
正在這時,卻傳來了皇上的口諭,竟是宣朱天弘入御書房面聖。朱天弘沒想到皇兄這半夜會突然宣他入宮,心中卻也了明皇兄定是要談十幾年前的那段事,確實,也是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當他跨入皇兄御書房時,周圍的侍衛都被譴到了門外,朱天弘甚感好奇,朝皇兄望去,卻見臉上竟掛著幾滴猶未蒸乾的淚水,心道:“狗皇帝,你也會傷心嗎?”
“五弟,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每年春天御花園中都開著五顏六色的花兒,我和你還有七妹三個人在那兒舞散著花兒,編織著柳藤條兒,然後我們藏貓兒,七妹老是輸,我們也總‘欺負’她……”
朱天弘心頭一震,這十幾年來皇兄從沒有這樣親切的稱呼過自己了,可自己這些年來又什麼時候叫過他一聲三哥呢!聽皇兄觸發往事,不知爲何,朱天弘突然覺得心底有種酸酸的感覺。
“皇兄,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哼,我如今已是死囚了,你在我這兒還裝什麼呢?
“五弟,有些事我一直埋在心中已經很久了,壓了我整整十幾年,雖然我是皇上,但一樣離不開人間最偉大的一個‘情’字,想想這些年,我實在對不住你和小琴!”
“不錯,我和小琴在一起是大逆不道、有損倫常,但至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哼,對不住我們,我們的孩子已經被你害死了。皇兄,這半夜,你宣我進宮就和我說這個?”
“五弟,你有沒有想過你和小琴爲什麼能在一起?珍珠被人救著活了下來,還在人世,後來改了名,就是香香!”
朱天弘身子禁不住抖了抖:“珍珠沒死,珍珠沒死……我和琴兒的孩子居然沒死,我死也算瞑目了。皇兄,當初的事全是我的錯,如今我已是將死之人,求求你不要再爲難孩子。”朱天弘的口氣從沒有這般哀憐過。
“其實珍珠是我同怡妃的孩子!”朱天弘瞪大了眼,不住的搖著頭,顯然他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皇上定了定心神,良久才道:“當年我見你和小琴交好,卻不去阻攔,就是希望你們做出茍合之事。當時先皇選定太子之日將近,我心中著急,便心生一計,讓小琴懷上孩子,卻藉機嫁禍到你的身上,向先皇指正這是你和小琴所生的櫱種,使先皇大怒之下取消立你爲太子之心。也許小琴是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只是不想對你說出來,也許小琴自己也不清楚孩子究竟是誰的?孩子出世的時候我找太醫驗過,她確實是我自己的孩子!”
朱天弘嘶聲道:“你騙我,孩子是我和小琴的。如果孩子真是你的,你當年爲什麼還要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
皇上緊緊的憋著氣,靜靜的道:“先皇讓我處死孩子,我自是不忍,但我怕他日孩子身世大白的時候,我就做不了這個皇位了,反會名譽掃地,便狠下心來一了百了。其實之後我一直都後悔,一直於心不安,當我聽到孩子還在的一瞬間,我的心就在流血,我這麼卑鄙,上天卻還如此眷顧著我,也許正是天意,也許上天也不容我的罪行吧!五弟,現在一切都明白了,這個皇位其實也許是你的,你現在可以取回去!我實在不配做這個皇上了!”
朱天弘茫然的掃了下滿殿的金光寶色:“哈哈……就算當了皇上又怎麼樣,小琴也不在了,我也一無所有了。你也不用裝好心,想來減輕自己的罪櫱,我也偏偏不讓,我現在是死囚,我還得回我的大牢。皇兄,你好自爲之,這些年我們兄弟相爭,卻置國家於腦後,我們欠天下人的太多了,如果以後你治理不好國家,你纔是真正的罪人!”朱天弘說完拖著步子慢慢行了去,也許這對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吧!
“五弟……”皇上呼出這最後一聲時心中是否也有無盡的傷悲呢?他們本同是親兄弟,這些年我活你死的爭鬥又究竟是爲了什麼呢?人世間的富貴榮華不過過眼雲煙,而這份曾經真摯的親情卻被抹上了一層仇恨的鉛華。
刀天月心情忐忑不安的回到皇宮,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被皇上召了去。
“刀侍衛,當年之事朕已經查清楚,你將香香帶到宮中吧!朕覺得對不住五弟和怡妃,朕要冊封香香‘珍珠公主’!”
刀天月簡直不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欣喜無比,立下便尋刀刀及香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