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的場面完全沒有發生,食死徒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螞蟻沒有爬上他的腳腕啃食血肉,螃蟹在他走過的時候把尖銳的鉗子往裡面收了收,螳螂凝視著他,卻並沒有攻擊。
趴在地上的獵豹身體殘缺,僅剩的一隻眼睛裡閃爍著紅光。然而當布勞恩伸手撫摸它斷裂的脊背時,它發出了低沉的、近乎嗚咽的聲音,彷彿在跟他傳遞著只有雙方纔能理解的交談。
食死徒中,有人魔杖落地,有人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自己的掌心,有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們的目光在布勞恩和維德之間瘋狂遊移,連伏地魔都微微睜大了眼睛。
——爲什麼魔偶不攻擊這個傢伙?
難道他們之間……存在著什麼不爲人知的關係?
還是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間有什麼默契……
【難怪啊……】
伏地魔霎時間覺得自己看透了世界的某種真相。
難怪格林德沃越獄之後頻頻襲擊麻瓜,鄧布利多卻沒有像當初對付他一樣盡力對付格林德沃……肯定是這兩個人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說不定就是上次他們兩個打得不可開交之後……
就連灰袍巫師當中也泛起細微的騷動,只有盧修斯·馬爾福深深地低著頭,有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受。
……
他想起之前自己偷偷跑出修道院,還沒來得及找機會幻影移形,正回頭張望身後有沒有人追來,就忽然被一道石化咒擊倒。
隨後,棕發青年帶著灰袍巫師們出現了。
他先踢了踢石化的巫師:“食死徒?”
扯下兜帽後,他顯然認出了盧修斯的身份,有些驚訝地說:“馬爾福?沒想到居然會是你跑出來……”
一個灰袍從盧修斯身上搜出紙條,遞給布勞恩。青年展開看了看後,擡頭看到那座彷彿從空氣中擠出來的修道院,頓時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這種東西……你帶著能暴露地址的紙條,想把它交給誰?”
灰袍巫師已經解除了盧修斯身上的石化咒,但被十幾根魔杖指著,他連舉起魔杖的動作都不敢有。
盧修斯不是什麼能拼死保守秘密的人,然而他一想到伏地魔跟格林德沃的關係,再想想鄧布利多跟格林德沃的關係……
男人額頭冒出冷汗,訥訥不言,眼珠子瘋狂地轉動,在心裡思考著措辭。
然後青年似乎不需要從他口中得到答案,他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說:
“唔……該不會是鄧布利多吧?咦?看樣子我好像猜對了!”
盧修斯的心重重地一沉,他下意識地摸了把臉,不知道自己究竟露出了怎樣的表情,對方竟然直接就猜出了真相。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並非如他所想的那樣——棕發青年沒有給他一個索命咒,而是把紙條遞給其他人看了一眼,隨後又塞回盧修斯的口袋,還順手在上面拍了拍。
“別緊張,我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傢伙。”他輕鬆地笑道:“你還是可以把它送到它該去的地方,但不是現在……我跟你的前主人交談的時候,不希望被人打擾,明白嗎?”
“前主人”這個詞,可真是難聽……
但淪爲階下囚,盧修斯也沒有抗議的勇氣,只能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點點頭說:“我明白了,我這就把紙條撕了,不會聯繫任何人……”
哪知棕發青年聽到這句話,臉上反而露出了不悅的表情。“這怎麼能行呢?你知道這次事件中,鄧布利多如果無所作爲,要承受多少外界的非議嗎?”
在盧修斯彷彿見鬼一般的表情中,青年還搖頭嘆息道:“愚蠢的世人啊……總是對好人要求得太多,對壞人又要求得太少。所以我寧可當壞蛋,也不當聖人。”
他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誠懇地說:“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安心,我說的可不是反話……等我信號,明白嗎?”
盧修斯:“……”
他的脖頸像生鏽的機械般緩緩點了兩下,如同一隻提線木偶。
……
此刻,盧修斯站在人羣中,看著青年在魔偶中從容走過的模樣,再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越琢磨越覺得信息量巨大。
他垂下頭,滑下來的兜帽遮住了他眼中閃過的複雜神色。
當布勞恩的目光掃過來時,這位純血貴族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一把帶刺的真相。
而在教堂門口,維德目不轉睛地看著走近的布勞恩,圓潤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實際上,他藏在袖子裡的手指冰涼,心神也緊繃了起來。
那些荊棘般纏繞著他的目光無關緊要,甚至伏地魔的威脅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爲什麼自己的魔偶不攻擊這個男人?
沒有攻擊也就算了,或許是雙方曾經有過什麼協議……但在自己變得如此弱小的時候,爲什麼還會允許他走到自己身邊?
維德其實已經暗中下了好幾次命令,但魔偶們只是全神戒備著食死徒和巫粹黨們,卻對這個從它們身邊走過去的男人無動於衷。
維德思緒混亂,甚至對所謂“自己的魔偶”都產生了懷疑。
就在這個時候,斗篷忽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別擔心啦……”
斗篷似乎能體會到小孩這一瞬間的驚恐,它以一種格外柔和的語氣,體貼地解釋:“這是自己人啦!”
——自己人?
維德在心中冷笑。
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擅自允許一個頗具威脅的男人靠近他,這些魔偶……真的完全忠誠於自己嗎?
變成孩子的自己虛弱無力,除了父母,就不該讓任何人靠近!甚至就算是父母……
在他心中發冷的時候,布勞恩緩步走近,優雅地行禮:“晚上好,小先生。”
維德咬住下脣,直到嘴脣發白。他仰起頭,稚嫩的聲音裡帶著不符合外表的冷硬,直接問道:“爲什麼你能控制我的魔偶?”
流鏡內外,所有人都等著布勞恩的回答。
布勞恩笑了笑,彎下腰撐著膝蓋,笑瞇瞇地看著維德說:“我並沒有控制他們……只是在他們的敵我識別系統中,將我認成了自己人而已。”
維德瞬間瞪大了眼睛,心裡隱隱放鬆的同時,也爲自己的鍊金水平感到失望。
他看著對方,試探著問道:“這是什麼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