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伽黎去看臺子上沒被蓋住的那些棋子時,女博頭右手隨意似地輕輕點在臺子上,正好擋住。
她看向伽黎:“這位姑娘,你應該關注的是那裡。”她用竹竿點在木碗上頭。
伽黎不理她,手在常瘋背上點了下。
女博頭聽到有人連贏不輸後自然在暗地裡觀察了許久,她看得出正是常瘋身後的這位女子在幫他。她確定博頭們的手速不會讓人看到裡面,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露在臺子上的那堆。
臺子上的那堆棋子得有上百顆,數量不定,一股腦地堆放在一起。臺子雖大,棋子多爲鋪開的,但也難免有一兩顆會疊著,短時間內數清這麼多棋子,女博頭不大相信。
她看向常瘋,等他的答案。
常瘋將所有的銀子一推:“雙。”
女博頭將木碗拿起,裡面的棋子有黑有白的至少有四十多顆,一眼下去分不出單雙。她用木桿將這些棋子一個個的邊數邊撥開。這賭局涉及到的銀兩上百近千,在場的所有人都跟著她在數。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
大家心中默唸,跟著嘴上也念叨出聲,在四十五的位置戛然而止。
“五,單數!”
“單數單數!”
旁邊人一見賺了那麼多銀子的常瘋輸了,頓時一個個喜悅淹過惋惜,各個在重複著“單”這個結果。
“你輸了,還是請回吧。”女博頭不客氣道,眼神示意向原來的博頭,原來的博頭看到後立刻就去拿常瘋面前的銀子。
“啪!”清脆的聲音響起,博頭伸過來的手被常瘋一掌打開。
“怎麼,輸不起麼?”女博頭直站笑道。
常瘋眼睛瞇起:“喂,身後的所有人,讓讓。”他右手慢慢握住太白劍柄,一抽之下掙斷綁在自己身上的布條,用裹著布的太白劍指向女博頭垂在身邊併攏看似放鬆的右手,“這隻手,可別亂動啊。”
女博頭盯向常瘋,指縫裡銜住一枚黑子的右手依他所言沒有再動,這手一鬆就可以處理掉棋子的時機卻正正被常瘋強行卡住。
“該帶我去見人了吧?”常瘋就不信這個女人會讓自己出千一事被所有人看到,賭場的人出千被抓包,對賭客的影響之大,猶如災難。
“少俠跟我來吧。”
女博頭也不再推脫,轉身帶路。
常瘋收劍一笑,拿了臺上贏下來的一百兩對原來對博頭指指道:“喂,這銀子換成飛錢,等我回來拿。”
說完他率先撥開人羣,讓伽黎跟著走出。
“她的動作很快,你看到她拿走棋子了?”兩人跟著女博頭往賭場外走,伽黎小聲問道,因爲這個女博頭的手速快到已有提防的她仍然沒有察出絲毫端倪。
“她手速真的很快,我也沒看到。”常瘋嘿嘿一笑,側頭道,“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伽黎看向他:“如果,我不值得你信任……你會怎麼做?”
“什麼意思?”常瘋和伽黎走出滿貫賭場到街上,女博頭帶著他們直往對面的一處小酒樓走。
“我是說,如果我騙了你,或是有事在瞞著你呢?”伽黎一字字說得清楚。
常瘋感覺伽黎有點奇怪:“不可能啊,哪有隱瞞事情的會和別人說自己在隱瞞事情?”他一聳肩,心中卻是對伽黎的話有些留意。
“兩位,別打情罵俏了,這裡走。”女博頭站在樓梯處提醒二人。
“好。”常瘋應後快步往她那走去。
女博頭帶著兩人上樓,也沒夥計招呼,她自己輕車熟路地打開一間房門,丹鳳眼一挑,做了個“請”的手勢。
常瘋聽裡面並沒有人,想自己也是武藝傍身不怕有太大的幺蛾子,於是大步踏入,四顧一圈,一扇開著的窗子正對賭場,除了佈置乾淨整潔有股女子香氣之外確實沒人。
“錢掌櫃在哪?”常瘋問女博頭。
伽黎也走進來,女博頭最後輕輕關上房門,聽到他的問話笑了一聲沒有作答。
常瘋又上下看看:“說啊?”
女博頭走進來,身姿款款地走到房間書案後的主座旁:“不就在這麼。”
“什麼?”常瘋看她說完自己坐下,忽然明白過來。
“怎麼,難道我不像個掌櫃麼?”女博頭坐在案後,語氣嬌而穩,並不輕浮。
“你是錢滿貫?”常瘋嘴角一抽。
女博頭同時也是滿貫賭場掌櫃的錢滿貫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怎麼,覺得我配不上這個名字?”
這麼俗氣且五大三粗之感的名字配在一個美嬌娘身上,常瘋還真是突然有點說不出話來。
“行了,說吧,找我做什麼生意。”錢滿貫不再開玩笑,認真與常瘋談道。
常瘋也不再糾結她的名字問題,剛開始還有些覺得喜感的他可不會忘了這是一個給黑市提供蠱芻子的女人。
“我的這單生意太大,你吃不下 。我想知道,是誰給你提供貨的,我想和他們談談。”
錢滿貫身子往後一倚,眼神凝了一下道:“什麼貨?”
在她自己的地盤上肯定不怕什麼隔牆有耳,常瘋直言道:“人。”
“嘶……”錢滿貫指尖一動,將拿走的黑子夾出把玩,思索的同時一遍又一遍地掃視常瘋與伽黎,嗤笑一聲道,“好,我告訴你。”
見她這麼爽快常瘋反而有點猶疑:“誰?”
“我說的這麼快你會不會不相信啊?”錢滿貫自己笑著把常瘋想的反問出來,搖搖頭道,“城西三十里,有一座小矮山,山後有一個苗村,人是他們提供的。”
常瘋沒有說話。
錢滿貫見他警惕,笑道:“我就知道我說的太快了,應該再和你纏一會說。不過呢,”她眼睛一瞥窗外,“你贏了那麼多銀子,我用這消息換那些銀子留下。更何況,我也沒時間在這裡和你費時間,有這功夫我還能多去撈點錢,不是麼?”她將手中的黑子拍到桌上,大有一錘定音之感。
“你就不怕影響你的生意?”常瘋問。
“怕什麼,那本來就是筆小收入,而且那是賣的陰德,我早就不想幹了,你要是能去把那地給封了最好,省的老有人找我銷貨。”錢滿貫滿不在意道。
伽黎開口問道:“那你知道他們的貨是怎麼來的麼?”
“這個我就不知了,反正是苗人,動用個把巫蠱之術引些人來應該不是問題纔對。”錢滿貫又道,“好了,你們想打聽的消息我已經說完,再問就真的沒了,我可以回去賺錢了吧,嗯?”
常瘋還是猶豫要不要相信她所說的話。
錢滿貫站起,作勢要出門:“少俠,如果你不信我,我說什麼都是不信,你與其和我耗在這不如自己去看看。”
“信,爲什麼不信。”常瘋也笑道,“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把我贏的銀子從你的賭場裡帶出點來。”
“呵,又得消息又得銀子,世上哪來這麼兩全其美的事?”錢滿貫搖頭拒絕,又說,“他們貨那麼充足,藏人的地方應當有線索,賭場纔是我的錢財來源,那損陰德的事若不是被他們逼著我也不會幹,能否救小女子於水生火熱之中,全都仰仗少俠了。”
她笑聲嬌柔,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