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常瘋見這人三兩下就解決了場上四人不禁大爲(wèi)好奇。
蕭白歪歪頭,想了想道:“楚一成,沒太聽說過,聽名字是谷主的兄弟纔是。”
楚無苦最先打理好自己,他將自己凌亂的髮絲理好,衣服也盡力順平,打開扇子一搖:“耽誤了這麼久,還請胡師父選徒吧。”趕緊選完趕緊走。
胡不成也是打累了,他一招手:“就最近的這十個,過來。”
站在第一排的弟子有些錯愕,確定無誤後一個個屁顛屁顛地跑了上去。
另一邊向韌見趙颯帶著徒弟走了,想著乾脆也帶他們先走。可他剛要走,楚無苦就發(fā)話了:“向師父留步。”
向韌不知他要幹什麼,只聽他在自己耳邊低語。
常瘋遠看著他們,心底隱約覺得不對。
向韌臉色變了幾變,視線在常瘋與蕭白二人身上看了又看,最終問楚無苦道:“你確定?”
楚無苦認真地點點頭。楚成一見這樣子就知成了,立馬繼續(xù)自己的安排。
常瘋見向韌看著自己,而且他鼻孔一出氣像是在生氣。正茫然著,常瘋就聽向韌指著自己和蕭白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先不要當(dāng)我的弟子了,給你們個機會,好好反省,以後再說!”
他的模樣很是生氣,本能獲得好機會的常瘋這被澆的不是冷水了,是冰水。
“爲(wèi)什麼?”常瘋想到自然就會問,他直接上前一步。
向韌也要離開了,一向剛正的他氣沖沖地回了一句:“你們自己反省!小偷小摸的事以後不要幹!”
什麼?常瘋看著身邊和他一樣得到弟子名額的孩子一個個離開,那眼神又戲笑有得意。不懂發(fā)生了什麼的他有些惱火,蕭白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去看角落,那裡楚成正陰仄仄地對他們笑著。
寒意從腳底升起,他氣不過,也不顧胡不成正在給弟子授衣,向前就問楚無苦:“敢問無苦師兄與向師傅說了什麼?誰與你說的?是不是楚成!”
楚無苦只是受人所託辦點小事,不想這孩子居然敢直接質(zhì)問他。他摸摸常瘋的頭,微笑道:“我也只是聽說你們有些不乾淨(jìng)的事而已。”
“師兄不應(yīng)該把事情弄清楚麼!”常瘋咬牙說道。話是對楚無苦說的,眼睛卻是盯著楚成。
他這話一出蕭白就知糟糕,立刻出手拉他。楚無苦皺眉,然後笑道:“看樣子,我覺得事情應(yīng)該沒錯纔是,你應(yīng)是偷了人銀子的。”他後面的話咬了重音,讓臺上每個孩子都聽了去,看向常瘋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常瘋大怒:“血口噴人。”
楚無苦自認是不會對一個孩子出手的,他一搖扇子,顯得很有風(fēng)度:“好了,胡師父,您的弟子也選完了,走吧。”
見楚無苦轉(zhuǎn)身,常瘋怎會罷休,他執(zhí)拗的性子上來,伸手就要抓他。楚無苦耳朵一動,提住衣袍一閃,一扇子打在常瘋身上。
常瘋眼見他出手,扇子上還裹挾著內(nèi)力,這極快的速度下他本是下意識地要動用身訣去躲,但一想楚無苦與胡不成都屬高手範(fàn)疇,萬一瞧出了什麼肯定不好。於是他只能匆匆側(cè)身,讓他打在肩膀上,跌坐在蕭白身邊。
楚無苦撣撣衣服,好像剛纔沒碰上的那地方被常瘋弄髒了一般:“不自量力的傢伙。”他說完就走,看都不看常瘋一眼。
木牌掉落在常瘋邊上,紫衣也粘了灰塵。常瘋眼中帶怒,盯著楚無苦的背影又要再起。
蕭白在他身後按住了他肩,小聲道:“他是谷主的兒子,內(nèi)門三師兄,不可冒犯。”
常瘋咬牙,蕭白的話讓他看清了局勢,確實,他現(xiàn)在打也不能打的,根本沒辦法出氣。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楚無苦把剩下弟子的分配交給楚成,自己回內(nèi)門休息去了。
楚成走到中間去,見常瘋還在,嗤笑道:“小偷小摸的兩個,你們還不下去等著?”
常瘋站起,一言不發(fā)。蕭白倒是沒什麼反應(yīng),安靜地跟在後面幫他撿起衣服和木牌,兩人一起往下面走去。孩子們剛纔還羨慕著兩人,現(xiàn)在又見他們回來,更是開心。
楚成正得意著,卻見常瘋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竟讓他渾身一冷,不由想到一句俗語……
狼若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
他自己想著,身上又是一抖,再看常瘋他已經(jīng)站回了原處,模樣有些收斂。楚成搖搖頭,一個小屁孩而已,再讓他去那地方呆著,以後肯定就是這樣混下去了能有什麼本事。
暗歎自己想多了,楚成開始一個個分配弟子。
“西藥園子,負責(zé)西藥園子的過來,這兩個給西藥園子!”楚成點著常瘋和蕭白道。
“來了來了!”掛石牌的何來跑過來,本來他都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誰知現(xiàn)在又分到了人,“西藥園子負責(zé)的是王壽師兄,他剛纔被人帶走了,所以我來負責(zé)。”他眼睛亮亮的,很是開心,畢竟上一次招徒時西藥園子並沒有能分到人,到現(xiàn)在都只有他和剛纔服毒的王壽。
楚成看向何來的眼神很是嫌棄,在紙上勾掉名字,像是指貨物一樣指指常瘋蕭白:“就是他們,帶走。”
“謝謝,謝謝!”何來聽了就來領(lǐng)他們,“兩位師弟跟我來,路有點遠,要走快些的!”這位師兄明顯很老實,招呼了他們就往西藥園子走。
“走吧。”常瘋收了眼中的怒意對蕭白說。
蕭白點點頭,之前不惜要爬崖的他竟然對這種待遇沒有絲毫怨言似的,只是應(yīng)著。
晚星漸起,蟲聲在夜裡鳴著。
整個楚家因著地勢,夏天也陰涼的很。西藥園子在楚家極偏的位置,黑漆漆的,常瘋和蕭白被帶著在路上吃了點乾糧,走了半個時辰纔到。西藥園子靠在山腳,蚊蟲甚多,幾畝藥田雖然規(guī)規(guī)整整地開闢著,但看樣子裡面的植物稀稀拉拉地沒幾個。整體安靜得很,一圍籬笆將這裡和剛纔的燈火錦簇隔開。
石牌弟子何來見了新人很是興奮,一路上都在給他們介紹楚家藥谷。
“只要好好提升自己,一步步往上,就可以像大師姐那樣進入內(nèi)門……”何來眼睛裡都放著光,熟練地打開籬笆,“進來,你們……”
“不是爲(wèi)我這樣的人建的!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是我害了你們……”
這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何來的話,他一扶額,嘆道:“那個是王壽師兄,負責(zé)管這裡的,你們先進來,我?guī)銈內(nèi)バ菹ⅲ膊辉缌恕C髟缭俑銈冋f其他事,我得去照顧一下他。”
常瘋點頭應(yīng)下,視線不規(guī)矩地打量著。不遠處藥田間兩個小土包旁,王壽正趴在上面癡癡傻傻地念叨著一兩句話。
何來匆匆把他們兩個帶到地方就要出去看王壽的狀況,留下兩人在寬闊的房間裡休息。
房間四處泛了灰塵,有被人打掃過的痕跡,但還掩飾不掉那股很久沒有使用過的破敗感。有一個排榻,被褥都換了新的,一排有六個位置,不過也只有常瘋與蕭白兩人住這而已。
在封未休常年強迫式的自我要求影響下,一向隨意的常瘋把自己的東西整齊地放好,大字型躺在牀上。
蕭白臉上還有著被打過的痕跡,四處看了看,選了一個地方安置自己的物件。
兩人一個躺著,一個坐到牀邊,空氣有點安靜。
常瘋擡眼看蕭白,這人的性子真是悶的很,也規(guī)矩的很,長得也是漂亮的很。
他坐起身來捏下蕭白的臉,故意打趣道:“吶,以後我們就要一起啦,我叫徐長風(fēng),你可以只叫我常瘋。我知道你叫蕭白,一個悶子。”
“悶?”蕭白撓撓頭,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確實有人說過他悶。
“你手上拿的什麼?”
常瘋握住蕭白的手腕,雖然很不起眼,蕭白指間一直夾著一個黑乎乎的石塊一樣的東西。
常瘋記得,就是這東西劃傷了楚碩。
蕭白掙開常瘋,攤開手心,一塊通體黑色的小東西泛著幽幽冷光。
“這是星鐵,在蘇州撿的。”蕭白撫摸著星鐵,像是在撫摸至寶一樣,語氣也變得愛惜起來,“就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當(dāng)時有塊天外石墜落在蘇州附近,我們特地去那裡把它帶走,這是周圍掉下來的碎屑。”
“對,那天平白無故的就打起了雷。”常瘋記得那日,就在他正和未休師父說話的時候,憑空一個驚雷,未休師父當(dāng)時就說是要變天的。
他把自己的思緒從往事中抽離:“喂,你一個蕭家的,來這幹什麼?”
蕭白一驚,趕緊看看周圍,還好四周只有蟲鳴,和王壽隱約的瘋言,加上何來勸慰他哄著說話的聲音。
確定沒有人聽見之後,蕭白按住常瘋的手,直視他鄭重地問道:“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常瘋見他如此嚴肅只覺有趣,拍拍胸口:“當(dāng)然不會,不過話說在前頭,你得跟我說清楚我才幫你保密。”
蕭白抿著嘴,猶豫下又說:“蕭家是煉器世家,家主蕭笙是我父親。”蕭白低著頭,兩隻手疊在一起放在膝上,手指摩挲著那小塊星鐵,“我娘去世的早,家主就給妾正名,也越發(fā)不管我……”
常瘋半坐在牀上,他從蕭白的話裡聽出了濃濃的落寞。
“我想學(xué)煉器,但是沒辦法和其他哥哥弟弟們一起。有個穿黑袍的蒙面人,他每晚都會來照顧我,教我煉器的方法。他說我很有天賦,還答應(yīng)我,如果我能融化那塊星鐵,就把星鐵交給我來打造武器。”蕭白每每一提到煉器音調(diào)就會不自覺的上揚,“我跟他說了我的很多想法,我覺得鐵水中加入其它物質(zhì)能讓它更堅硬,他也覺得可行。但加什麼,加多少,怎麼加,這些我都沒有思路。黑袍說楚家擅長製藥丸,可以從這裡學(xué)習(xí),觸類旁通,說不定能有收穫。”
“黑袍?有意思……”常瘋跳過這點,“你怎麼說也是蕭家嫡子吧,就這麼出來沒人發(fā)現(xiàn)?”
蕭白搖搖頭:“他們平時也不會注意我,黑袍也說,他會幫忙,讓我放心的呆在楚家。反正我在不在,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可能只有她會著急吧,蕭白看著自己腰間的一個小香囊。
“你放心,在這裡我們就是朋友了。”常瘋伸出手,“你安心去學(xué),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蕭白見著常瘋乾淨(jìng)的笑,心中一暖,他也跟著笑了,與他兩掌相擊:“謝謝。”
“那你以後可要給我打造一把好兵器啊。”常瘋開著玩笑,爬起來去洗漱。
“好啊。”蕭白也跟去清理自己,“我一定會打造出一把讓全江湖爭奪的寶劍,送給你。”
站在蕭白前面的常瘋玩笑似的應(yīng)下道謝,並沒有注意到蕭白在說這話時眼睛裡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