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皆是軍中脊樑!”
羅鎮疆中將的聲音在肅殺的會議廳內迴盪,帶著鋼鐵般的沉重。
他環視著這些即將踏入迷巢,執行任務的軍官們,刻滿風霜的眼眸深處,翻涌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若非西線戰事緊張,需要跟上東線的進度,完成總督府交待的“鉗形合圍”戰術。
羅鎮疆是萬萬捨不得,把西線最頂尖的戰力全部壓進去,以求突破迷巢!
這位中將深吸一口氣,在落針可聞的會議廳裡,如此動靜顯得異常清晰。
然後,他緩緩開口,不僅僅是斬釘截鐵的命令,還注入了屬於老兵的鄭重與託付:
“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我東夏西線最鋒利的刃,最堅硬的盾。
其中不少未來都有機會前往戰團大展拳腳,進入東夏軍部……
但迷巢不破,衡州危殆!
‘萬識之母’不除,西線永無推進之日!”
羅鎮疆中將猛地擡起右手,五指併攏如刀,重重地、緩慢地抵在自己的太陽穴旁。
這個標準的軍禮,被他敬得如同承載著山嶽之重。
“你們此去,非爲個人功勳,非爲軍銜榮耀,而是爲我衡州千萬黎民!”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宛如金石交擊,散發出破釜沉舟的決絕與不容置疑的託付。
“我,羅鎮疆,在此,代表全體衡州人民——謝過諸位的勇毅!也謝過諸位的……犧牲!”
“謝”字甫一出口,彷彿重錘砸落,鏗鏘有力。
羅鎮疆保持著敬禮的姿態,頭顱微微低垂。
這是身爲西線支柱的中將,對於每一位參與破軍行動的軍官,所能表達的最大感激。
會議廳內,空氣凝固如鉛,一股無言卻洶涌澎湃的情緒在所有人心頭激盪。
三位領頭的校級軍官尤爲突出,石佔林猛地挺直腰背,沉聲道:
“軍人效命,守疆闢土,護衛家園,乃職責所在!”
衆人亦是附和。
羅鎮疆未做過多的“戰前動員”,放下敬禮的手掌,開始公佈分組名單:
“第一尖刀隊,隊長石佔林上校,負責‘赤脊’突入點,成員如下,趙峰少校、李銳上尉、陳剛上尉……”
一個個名字被念出,被點到的軍官眼神沉凝,毫無畏懼。
第二尖刀隊,隊長原鷲中校,負責‘濁流’突入點,成員如下,林振少校、孫海濤上尉……”
“第三尖刀隊,隊長顧曉夢中校,負責‘裂谷’突入點,成員如下,王輝少校、秦時……少尉。”
名單唸完,會議廳內氣氛繃緊,好似滿弦之弓。
三支尖刀小隊,匯聚西線當前所能動用的最強戰力。
參與行動的成員,最低也是專職級五段巔峰。
他們將成爲撕開迷巢核心的主力!
“那個光頭,叫王輝麼?”
秦時注意到,當他的名字被念出,那位光頭少校猛然回頭,迅速鎖定自己。
對方眼中帶著一絲審視與隱晦的排斥,顯然不是很友善。
不過這也正常。
只從軍銜和專職級段位來看,自個兒屬於“拖後腿”的角色。
加上一級戰鬥英雄的名頭擺在這裡,無法忽略。到時候可能還要傾注部分資源,保證個人安全。
“被當成過來鍍金的前線明星了。”
秦時嘴角扯動,敏銳意識到這一點。
但他並未做任何解釋,語言蒼白無力,實際行動才能改變偏見與刻板印象。
軍中崇拜強者,前線尤其如此!
秦時相信,總有動手“表現”的機會。
分組結束,羅鎮疆中將再次強調任務的兇險與決心。
此次會議就在沉重壓抑的氣氛當中解散。
厚重的合金門滑開,軍官們魚貫而出。
肩扛少校軍銜的王輝故意放慢腳步,與秦時並行。
“呵,秦少尉,真是‘緣分’啊!”
這位光頭少校個頭極高,而且魁梧,宛若一堵門板,讓身姿挺拔的秦時都顯得單薄了。
對方斜睨著秦時肩膀上的尉官銜,狀似友好的說道:
“跟著顧中校,算你走運。顧中校向來講究公平,這要換成石上校,說不準就強制讓你原地待命了,省得攤分尖刀隊的戰略資源。”
秦時沒有做出迴應,腳步平穩,沒有絲毫停頓或加快的意思。
鐵棘壁壘城內部情況較爲複雜,資源分配是矛盾根源。
石佔林帶領的第一隊,跟原鷲統率的第二隊已經打過幾次硬仗,並且全身而退。
戰力與戰績都毋庸置疑。
因此在資源獲取方面,可以得到優待。
但顧曉夢中校來的最晚,缺少具備說服力的作戰表現,本身在戰略資源分配上就要吃虧。
如今再捎著一個疑似鍍金的前線明星,自然算是雪上加霜。
被列入顧曉夢中校尖刀隊伍的其他成員,聽見王輝略帶陰陽的話語。
他們雖未直接表態,卻也沒有出面阻止。
“沒想到我堂堂一級戰鬥英雄,居然也會遭遇軍中‘霸凌’,成爲被嫌棄的那個。”
秦時放平心態,停下來進行爭論毫無意義。
在鐵棘壁壘城,話語的分量遠不及拳頭和戰績。
旁人的質疑,源於對秦時實力的不信任,以及對資源被“稀釋”的不滿。
他能理解。
但不代表需要去解釋或迎合。
“希望能夠在訓練場上看到你,秦少尉!”
王輝停住腳步,瞇起眼睛,朝著走在前面的秦時喊道。
後者仍然沒有理會,徑直揚長而去。
“呵!軍銜低,實力弱,就應該好好在後方待著!來這裡添什麼亂!”
王輝冷笑,旁邊跟他分到同一隊的戚明笑道:
“人家實力也沒你說得那樣差,專職級四段,又不是墊底。
況且,秦少尉的一級戰鬥榮譽也不是天上掉的,正面擊退血河提豐,你我未必做得到。”
王輝雙手抱胸,頗爲不屑:
“擊退而已,又沒造成重創。要我說,西線只是想推出一個‘大明星’提振士氣,正巧給他趕上了。”
戚明不再多言,軍中風氣就是如此,強者與英雄才配得到尊重。
大概是因爲過分年輕的關係,秦時的那份榮譽並未給他帶來足夠的認可。
……
……
D-7區742號宿舍,隆秋元三人已經將領取的少尉級標準物資整齊地碼放在角落,空間更顯侷促。
“老闆,顧中校那邊……”
隆秋元語氣帶著一絲憂慮。
鐵棘壁壘城很大,但高級軍官的圈子很小。
秦時屢次被身爲少校的王輝挑釁,這事兒已經傳開。
“無妨。”
秦時脫下筆挺的尉官常服外套,掛在簡易衣架上。
“資源,該憑本事拿。懷疑,要用實力打消。僅此而已。”
等到隆秋元等人離開,秦時盤膝坐在地板上,背脊挺直如槍。
意識沉入體內。
洶涌澎湃的生命本源如同金色巖漿,在超凡之軀的百骸間奔流不息。
每一次心臟的搏動,都像戰鼓擂響,推動著這股精純能量沖刷著四肢百骸,滌盪每一寸血肉。
“呼!”
秦時深吸一口氣,體內宛若巨大的鍊鋼爐,源源不斷釋放熱力。
他可以感覺得到,自身在舒張、收縮,每一次呼吸的律動好像弓弦緩緩拉開,積蓄出爆炸性的動能。
細微的電芒在一束束肌肉間跳躍閃爍,這是生命力高度凝聚,血肉活性達到極致的表現。
通過吸收之前西線指揮部供應的高級軍需資源,秦時已經穩穩站在專職級四段,極爲逼近後期。
這種提升速度,倘若讓鐵棘壁壘城的其他軍官得知,恐怕會震驚到懷疑人生。
“第六大限,是氣關。”
秦時盤坐不動,極致的力量表象之下,他的“視野”似乎拔高了。
隨著超凡之軀內部的景象越發清晰,他終於看見其中的不圓滿之處,也就是古老年代所說的“瓶頸”。
本身的生命光輝與外界的能量因子,始終存在一層無形的“隔閡”。
“氣關破開,踏入第六限度,能量因子與生命本源完美交融,就能構成‘內循環’,降低對於外界環境的依賴。
橫渡星海,跨宇宙戰鬥,甚至在極端惡劣的生態圈子,也能維持巔峰實力。”
秦時的“內視”之中,那道瓶頸很深厚,宛若紮根在百骸深處,細胞間隙,粘稠而堅韌的“障礙”。
正是因爲它的存在,才限制著超凡之軀邁向更高層次的“蛻變”與“圓滿”。
“老張的《宇內烘爐秘典》給出解法,是以身爲爐,一點點燒融,化開。
老賀吧,則是以意爲斧,使勁鑿穿。
至於老祁,一如既往的暴力,以力爲錘,強行轟碎。”
秦時琢磨著這三位大佬,腦袋裡蹦出一個想法。
要不……都試試?
以身爲爐,以意爲斧,以力爲錘!
秦時向來是行動派,說幹就幹。
整個超凡之軀瞬間化作一座無形的熔爐!
五大限度鑄就的強橫肉體轟然運轉,噴薄的生命本源化作熊熊爐火!
無窮細胞在“爐火”中嗡鳴,震顫,彷彿被煅燒捶打的超級合金。
意識海中,無比純粹的真實意志凝聚成白金光芒!
再用心靈念力將其雕刻成一柄無形無質,鋒銳無匹的巨斧!
爐火煅燒產生的狂暴熱能,純粹意志衍變的破滅巨斧,最後統統匯聚一體。
身與意交融的那一刻,蘊含著絕對力量的大錘成形!
轟!
意念之斧率先斬落!
咔嚓!
一道清晰的“裂痕”瞬間出現!
好似斬中自己的靈魂,劇烈痛苦如億萬根鋼針同時刺入腦海!
緊接著,那柄由純粹力量凝聚的破滅之錘,帶著貫徹一切的霸道意志,狠狠砸落!
轟隆隆!
無法形容的巨響在體內每一個角落炸開!
那道被意志之斧劈開的裂痕,在破滅之錘的絕對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轟然爆碎!
一個缺口被強行撕開!
痛!
深入骨髓!深入靈魂!
秦時的身體劇烈顫抖,皮膚瞬間滲出細密血珠,又在爐火般的高溫下蒸發成淡紅血霧!
“好像有點太莽撞了。”
缺口打開的瞬間,爐火似的能量洪流衝入其中,讓那道“障礙”逐漸消融。
這個過程十分折磨。
大概維持半小時左右。
秦時就因爲消耗過大,選擇暫停。
那道“障礙”最後被燒融掉四分之一。
“奏效歸奏效,就是太難頂了。”
打開第六大限,本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即便是老祁、老賀這樣的絕世級,都花費數年功夫。
秦時動用三種秘法,想要事半功倍,自然得付出代價。
“再來一支熔巖之髓,可能會輕鬆點兒。”
饒是秦時的鋼鐵意志,堅韌心性,都差點沒抗住,可見個中痛苦之劇烈。
他深呼吸幾下,平緩翻江倒海的超凡之軀。
最好在踏入迷巢之前,打開第六限度。
這樣的話,面對身爲災害第四能級的萬識之母,也能增添幾分把握。
……
……
兩天後。
秦時的個人終端震動,他收到來自第三尖刀隊的內部通訊頻道接入請求。
簡而言之,就是被拉到“工作羣”了。
“一小時後,我們在C區戰術推演室開會。”
顧曉夢中校的聲音從中傳出。
秦時換上那身熨燙平整的尉官常服,再次出門。
C區戰術推演室比之前的會議廳小得多。
這一次開會的主要內容,是戰術位置的分配和個人資源發放。
雖然迷巢會分割空間,匹配戰場,但經過長時間的探索和研究,西線指揮部發現萬識之母對於“強弱”判定,自有一套遵循規則。
利用得當,就可以做到五人一隊,成功‘著陸’在同一巢穴。
秦時來得比較早,他習慣性選擇角落坐下。
沒過多久,魁梧的身影就站在他桌位前面。
“看到顧中校的安排名單了嗎?我當突擊手,你跟我一起行動,負責警戒和清除雜魚,也就是打輔助。
秦少尉,我希望你能服從命令,別給大家添麻煩。”
推演室內陡然變得安靜。
一道道目光集中在秦時身上,有看戲的,有淡漠的,不一而足。
“哦。”
秦時緩緩站起身,神色平靜,沒有任何被激怒的跡象。
他默默地擡手,伸向尉官常服的左胸口袋。
從中取出一枚勳章。
深空金屬打造的八芒星,於室內冷白色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秦時平靜地將這枚勳章,別在常服左胸心臟位置的正上方。
然後說道:
“王少校,以你的軍銜,恐怕還沒有資格直接領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