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壘露出森白牙齒,結(jié)實肌肉好像要把軍裝撐破,原本就魁梧的身形,更顯得雄壯,像一座鐵鑄黑塔。
他甫一出現(xiàn)在污染地帶,炙熱洶烈的生命力波動,如同大江大海漲潮沖刷,打破貝黑萊特的精神禁錮。
陸瑤、高袍如蒙大赦,從那種墜入深淵,跌落冰窟的強烈窒息感中掙脫出來。
他倆無力地跪倒,像跳出水缸的金魚,大口大口呼吸。
高袍好似看到救星,喊道:
“教官!”
儘管他和趙肅平日在私底下沒少罵罵咧咧,痛斥付壘沒人性。
但這種情況下,高袍恨不得抱著付壘那張抹了鞋油似的黝黑麪龐親兩口。
簡直太親切了!
“欺負小傢伙算什麼本事。”
付壘大步上前,一手拎著一隻沙包似的,往後甩飛。
“咱倆玩玩咋樣?看看你犧牲戰(zhàn)友,變成不人不鬼的墮落者,又有多厲害!”
這位黃泉訓(xùn)練營的教官也不廢話,屈身,跨步,脊柱如大龍彈抖,帶動全身肌肉,遊走百骸的生命光華恣意放開!
擡手就是一拳搗出。
咚!
宛若雷暴激盪,空氣坍縮再炸開!
其中蘊含的霸道波動,像恆星輻射的猛烈光熱,驅(qū)散貝黑萊特的心靈念力!
這一記直拳如同近防炮火,零點幾秒噴吐上百發(fā)鋼鐵彈丸!
但凡處於“彈道”覆蓋的眷屬生物,統(tǒng)統(tǒng)化爲肉泥。
最恐怖的“火力”衝向貝黑萊特,如同高度集成的火控系統(tǒng),自動鎖敵!
“我還以爲是誰呢。白楊壁壘城的付教官!”
貝黑萊特瞇起眼睛,好似認得付壘。
纖細身影略微後撤,避開這一記直拳的鋒芒。
緊接著,精神念力凝聚厚實屏障,阻擋付壘這一拳!
喀啦喀啦!
不穩(wěn)定的空間結(jié)構(gòu)崩潰,破碎。
付壘猛如近防炮的一拳,接連砸穿精神屏障,宛若兇虎咆哮,欲要吞噬掉貝黑萊特的纖瘦身軀。
殷紅長袍嘩啦作響,如翼張開!
貝黑萊特隱入虛無的空間,從骨質(zhì)頭盔透露而出的陰寒目光,通過四分五裂的“鏡面”,冷冷注視付壘。
“我記得,你在西線戰(zhàn)場的‘獵殺榜’,排名不低。”
貝黑萊特像遊蕩在周遭的幽靈,殷紅長袍時隱時現(xiàn),讓人無法捕捉動向。
付壘旁若無人,並未表現(xiàn)出精神緊繃的鄭重樣子,他來到靳川身前,徒手打碎實質(zhì)般的念力枷鎖。
“還好嗎?”
靳川臉色慘白,哪怕臂骨被捏碎,這位偵察老兵哼都沒哼一聲。
“頂?shù)米。 ?
“好樣的!沒丟白楊兵的臉!”
付壘難得誇獎道。
伸手攙扶靳川起身,以他專職級的身體素質(zhì),這種傷勢並不算致命,經(jīng)過調(diào)養(yǎng)就能恢復(fù)。
生命力突破百點大關(guān),便已經(jīng)免疫絕大部分的病毒,可以做到肉身擋子彈。
除非被射穿大腦,否則壓根死不了!
就在付壘靠近靳川的一瞬間,心靈波動倏然閃爍,像某種開關(guān)被按下。
隱藏於靳川血肉深處的精神念力,宛若一根根尖刺向外突出。
“來來去去,還是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
付壘好像早有預(yù)料,手掌按住靳川肩膀,生命力洶涌無匹,硬生生碾碎意圖暗算自己的精神尖刺!
靳川忍不住皺緊眉頭,冷汗直冒。
皮膚讓念力刺破,攪得稀巴爛,又被付壘宛如洪流的生命力沖刷。
整個人好像置身鍊鋼爐,寸寸血肉滾燙髮熱。
“忍著點!狗崽子也許在你身體裡做了其他手腳!”
付壘經(jīng)驗豐富,仔細爲靳川“檢查”,熾烈霸道的生命力無孔不入。
好像一根根燒紅的鋼針,深入皮膚,洞穿百骸,進行地毯式搜索。
“操!”
靳川額頭滾落豆大汗珠,痛到渾身顫抖。
最後實在沒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行了!”
半分鐘左右,付壘收回源源不斷輸出的生命力。
意志堅硬如鋼鐵的靳川,雙腿已經(jīng)軟如麪條,難以站直。
這種被放進烤箱加熱,渾身血肉被烤熟的感受,真是生不如死!
“多謝付教官。”
靳川有氣無力,虛弱說道。
“都是白楊的兵,客氣啥。你們的任務(wù)完成,可以離開了。”
付壘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乾癟的煙盒已經(jīng)空了,老鄭偷摸“上供”的蘭草抽得一根不剩。
他嘆口氣,看向遁入虛無空間的貝黑萊特:
“別磨磨唧唧的!速度過來領(lǐng)死,狗崽子!”
貝黑萊特像盤旋在幽界的血之鷹,冷冷地盯著改變戰(zhàn)局的付壘:
“你剛纔消耗這麼多的生命力,還覺得能夠?qū)刮遥?
真是自大,被洗腦的屠夫!
你不覺著自己很可悲嗎?從出生那一刻,就接受各種各樣的洗腦!
你們引以爲傲的‘東夏公民’身份,還有所謂的‘人類驕傲’,真是出於自我的思考,形成的認知嗎?”
付壘面無表情,鷹隼似的眸光掃動。
生命力凝練到極致的濃烈意志,像一張撒開的大網(wǎng),捕捉貝黑萊特的精神波動。
“狗崽子你跪著舔混沌支柱屁股的時候,也這麼囉嗦嗎?”
付壘嗤笑,如果有支菸的話,他可以跟對方乾耗下去。
但既然煙抽完了,就沒必要耽擱時間,速戰(zhàn)速決吧!
“犧牲是東夏的基石,生命是文明的貨幣!這句話難道不是軍部率先提出?
大遠征埋葬多少生命?你們這些普通人前仆後繼的犧牲,奉獻,又帶來了什麼?
教官,你不像是那種不會思考的傻瓜。你所捍衛(wèi)的白楊壁壘城,它在西線戰(zhàn)場所承擔的戰(zhàn)略意義,其實跟你一樣,註定是被碾死的下場。”
貝黑萊特聲音散發(fā)出蠱惑魔力,讓人不自覺沉浸,代入,進而被觸動內(nèi)心最深處的情緒。
“你真能坦然接受,生下來淪爲耗材的命運嗎?只爲了政客與貴族口中,所謂宏大的文明崛起,東夏新生……”
貝黑萊特喋喋不休,他的心靈波動蘊含著扭曲之力。
別說血肉之軀,就連鋼鐵金屬,頑石朽木,都抵抗不住。
那輛吉普車甚至在貝黑萊特的話音下開始異變,生出一層又一層的斑斑鏽跡。
“說完了嗎?”
付壘眉毛挑起,深深呼吸一口氣。
彷彿要把周遭幾百米內(nèi)的氣流,統(tǒng)統(tǒng)吞進腹內(nèi)。
旋即,魁梧的身軀像出膛炮彈也似,轟然撞破空間!
這位黃泉訓(xùn)練營的教官,竟是選擇主動跨入幽界!
“狗崽子,叨逼叨吵得我耳朵疼!”
付壘聲如洪鐘,於衆(zhòng)人愕然的視線中,踏進破碎崩潰的虛無空間。
拳如重炮,連續(xù)轟炸!
“幽界可是我的領(lǐng)域!”彷彿血之鷹的貝黑萊特張開雙翼,海潮般澎湃的能量因子,好像被他牽動!
如同幾十噸重的磅礴水體,狠狠壓向付壘!
後者毫不畏懼,一邊釋放生命力,純度極高的烈焰光華,將無時無刻都在影響自身的負面能量,祛除乾淨;
一邊拳腳並用,每次揮動出擊,皆如艦炮齊射,鋼鐵洪流排布成密集陣列,撕裂前方一切阻礙!
“戰(zhàn)艦身法,炮火殺拳!付教官不愧是新武派的代表!”
貝黑萊特並不畏懼,他投身混沌,所得到的恩賜豐厚。
作爲靈能途徑,不僅法術(shù)位超出同層次,掌握禁忌秘能,還擁有兩大特性,一是“扭曲”,二是“分裂”。
“好好體會混沌的力量!對其膜拜,皈依!
付教官,讓我?guī)湍憬獬枷脘撚。瑢⒛銖谋徊倏氐谋松校夥懦鰜恚 ?
貝黑萊特毫不抵抗,生生承受付壘的重炮殺拳,精神體剎那崩裂,如同被重錘擊碎的鏡面,碎片飛濺!
很快地,一隻只血之鷹撲騰展翅,成百上千宛若大潮,把付壘包圍在其中。
扭曲之力,釋放!
貝黑萊特分裂而出的精神體,像是某種功率放大儀器,將扭曲之力增強十幾倍!
“狗崽子!”
付壘啐了口唾沫,生命力濃烈噴薄,宛若蛋殼般籠罩自己,抵禦源源不斷衝襲而來的扭曲之力。
而後重拳橫掃,強行劈開粘稠無比的血色浪潮!
但貝黑萊特的精神體源源不絕,像無限增殖的病毒。
任憑付壘如何轟殺,都像在做無用功,由血之鷹匯聚而成的海洋,始終圍繞著他,一點點侵蝕炙熱猛烈的生命力。
“絕望嗎?付教官,你要怎麼能夠戰(zhàn)勝我呢?靠你的信念?還是對於東夏的可笑忠誠?”
貝黑萊特語調(diào)高昂,好像詠唱詩歌。
“臣服吧!接受混沌的降臨,跟我做出同樣的選擇,做一個掘墓者,期待著把這個任由政客和貴族握住權(quán)柄的新生東夏埋葬掉!
放棄原本幼稚的想法,九帥給你們的許諾,只是一場幻夢,一個騙局!
曾經(jīng)四分五裂,毀於銀河戰(zhàn)火的東夏帝國,與這個重新建立的新生東夏,又有什麼兩樣呢?”
付壘揮動的拳腳,好像灌鉛,越來越沉重。
如同鋼鐵堅不可摧的意志,似乎也在貝黑萊特不斷地言語催化下,漸漸被鏽蝕。
扭曲特性!
並不拘泥於形式!
無論是言語,還是眼神,甚至就連呼吸,都能悄無聲息施加影響!
“嗬嗬……”
付壘終於停下攻勢,像一具發(fā)條停止轉(zhuǎn)動的機械人偶,生命力也逐漸微弱,尤其在浩瀚如汪洋的血色能量襯托下,幾如風(fēng)中殘燭。
“還想頑抗嗎?付教官,你捫心自問,白楊壁壘城守在前線,這些年多少士兵被犧牲掉,他們的熱血與生命,當真創(chuàng)造出應(yīng)該有的價值了嗎?
換來的,不過是都市圈,中心城的上層紙醉金迷,耽於享樂……”
貝黑萊特化身血之鷹,翱翔在虛無空間,緩緩來到付壘上方。
他已經(jīng)感知到,扭曲之力深入到對方凡軀,如同癌細胞開始擴散,持續(xù)進行侵蝕。
“你以爲我甘願投身混沌,是因爲謀取更強大,更上進的道路?錯!我只是看透九帥的虛僞,不再願意接受他們施加的思想禁錮!
拋棄爲人的身份,讓我更自由!
現(xiàn)在,付教官,我將這份自由的機會,交給你……”
血之鷹盤旋數(shù)圈,隨即加速俯,蘊含扭曲之力的心靈波動,宛若山崩海嘯,籠罩而下!
貝黑萊特要徹底進入到付壘的意識,篡改其記憶,扭曲其認知!
從而完成支配與控制!
靈能途徑最可怕之處,就在這裡。
生死搏殺當中,敗給武道途徑,無非斷手斷腳,身死殞命。
可要讓靈能途徑制伏,那就遭老罪!
輕則受敵人驅(qū)策,重則淪爲毫無尊嚴的卑賤奴隸!
“付教官,讓我看看你鋼鐵般的意志背後,是否也脆弱得不堪一擊!”
貝黑萊特帶著愉悅心情,血之鷹撲騰振翅,撞進付壘凡軀!
剎那間,如同無數(shù)細小遊蛇,鑽進對方的眼耳口鼻,意圖侵佔意識!
“嗬嗬……”
付壘低垂的頭顱,卻在這一刻緩緩擡起。
“狗崽子!終於送上門來了!”
入侵付壘凡軀的貝黑萊特,瞬間感到不妙。
“俱焚訣!”
他極爲驚詫!
曾經(jīng)還是人類之時,貝黑萊特沒少聽說各大戰(zhàn)團的軍功與事蹟。
俱焚訣是第六戰(zhàn)團,韓擎宇軍長創(chuàng)出的對靈能者殺手鐗!
貝黑萊特自然不可能沒有提防,分裂出數(shù)千血之鷹,釋放扭曲之力,消磨付壘的生命波動。
等到對方極其虛弱,再完成最後一步,徹底地侵佔凡軀,侵染精神!
這一切就是爲了不給付壘施展《俱焚訣》的餘地!
“你什麼時候催動的……”
“踏進幽界的那一刻。”
付壘寸寸血肉好像蠟燭融化,連最基本的形體都快維持不住。
“不然,你以爲我的生命力爲什麼消耗得那麼快?憑你?”
貝黑萊特又驚又怒,他精神主體被困在付壘運轉(zhuǎn)《俱焚訣》所開闢出的意識海,如同關(guān)進籠子的野獸。
不管怎麼掙扎,都難以脫離!
“你殺不死我!《俱焚訣》只能中和加諸於身的異常波動,即便你消滅我的精神主體,我仍然可以轉(zhuǎn)移到其他分裂出來的心靈意識上!”
貝黑萊特惱羞成怒,大聲咆哮。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主動踏進付壘設(shè)下的陷阱!
真是奇恥大辱!
“所以說,狗崽子的腦筋,轉(zhuǎn)得就是慢。”
付壘面帶笑容,哪怕血肉正在融化,凡軀正在崩散。
“我修的是新武。戰(zhàn)艦身法和重炮殺拳組合起來,可以進化爲‘太空母艦戰(zhàn)法’。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們新武派所有武學(xué),都能做到一點。”
被《俱焚訣》刺激壓榨的生命潛能轟轟作響,像恐怖的雷霆狂舞!
貝黑萊特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精神主體不可遏止的散發(fā)絕望!
“我可以選擇跟你爆了!”
付壘毫不猶豫,把《俱焚訣》發(fā)揮到極致,配合新武派的自爆秘法。
直接就將貝黑萊特的精神點燃,燒成虛無!
片刻後。
付壘從幽界跌落,宛若一節(jié)乾枯焦黑的柴木。
他躺在身下那片貧瘠之土,生命力微渺如火星子,隨時要熄滅。
“像你這種背棄同胞的狗崽子,怎麼可能明白,犧牲與奉獻的意義。”
付壘費勁地將右手擡起,放到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
“文明長存,人類至上……”
嗒嗒嗒,軍靴踩過砂礫和雜草的聲音。
付壘還未閉上的雙眼,忽然映入一張年輕面孔。
“教官。”
秦時開口喊道。
“你看上去狀態(tài)不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