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怎麼有種要託孤的感覺？
秦時接過那樣意義非同尋常的鐵質物件，腦袋發矇。
按理說，自個兒纔是那個“孤”吧？
“張師，您沒啥事吧？”
秦時忐忑問道。
南煌道館，可算他目前最大的靠山。
倘若沒有老張這位宗師級撐著，應氏真能用一根手指頭輕易捏死自己。
當然了，主動投奔老陳，甘願當上門女婿，也是另外一條出路。
“放心。”
老張耷拉的眼皮擡了擡，笑道：
“我還能再活個幾年。”
秦時攤開手，低頭看向那樣鐵質物件。
那是仿古老年代的巴掌大令牌，表面泛著金屬色澤，陽刻著“百無禁忌”四個字，筆鋒古拙，不見鋒芒。
“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份信息，錄入進去。東夏的‘法網’便無法掣肘你，你做任何事，可以先完成‘結果’，再提供‘理由’。”
老張聲音沙啞：
“手握這種權力，註定登上東夏所有官方名單，列爲‘危險人物’。這不是過去那個以武亂禁的動盪年代，每一座道館，要麼被招安，要麼就被忌憚。我至今只使用過兩次。
小秦，你要記住，百無禁忌，建立在你的實力之上。它只是你行使這份力量的正當藉口。”
秦時點點頭，表示明白。
任何強大政權最看重的，便是穩定。
披甲持械，百無禁忌，聽著威風。
實則是這個牢固體系裡最不安分的變數。
沒有人喜歡頭頂懸著一把劍，也沒有人願意被第三方監督。
道館之主的許可證存在，並不符合大家的利益。
所以武協總會那邊，纔會心心念念想著逐步收回。
“張師，還有什麼交待的麼。”
秦時即將前往中心城，那裡是教育司和應氏的“老巢”，風險係數頗高。
“應麟不會再動你了。你只需提防莫啓寰就行，他大半輩子精於權術，很會給人挖坑。”
老張緩緩道：
“安全方面，小魚兒足以對付明槍暗箭。這一次，你拿到衡州百強賽的頭名，接受總督府的嘉獎，可謂風雲人物。
萬衆矚目的聚焦之下，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膽，那些想討好應氏，攀附權貴的勢力也不敢做什麼。”
秦時頷首，衡州並非法外之地，仍舊處於東夏九帥的照耀之下。
他如果出現意外，那位退居幕後多年的行星總督，指定要把中心城翻個底朝天。
不然的話，事後追究起來，誰都擔不了責！
“張師，您不打算去中心區瞧瞧？”
秦時思來想去，仍然有點打鼓，沒有老張這座強硬的大靠山，他心裡始終不踏實。
“我老胳膊老腿，折騰不動了，還是留在泰安，養養身子，爭取多喘兩口氣。”
老張搖搖頭，拒絕給秦時當保鏢。
後者略感失望，但又覺得不太對勁。
依著老張的性子，這種給南煌道館長臉，踩頭武協那幫新武派的大好機會，居然選擇偃旗息鼓？
不過聽到老張這樣說，秦時也不便再強求，他接下南煌道館的常務副館主之位，將自己的身份信息，錄進那面令牌狀的許可證。
嗡的一聲，通過電波的振盪，這消息迅速流傳，被衡州新星的官方所知曉。
各個單位部門，都收到風聲，本土再度出現一個披甲持械，百無禁忌的“危險人物”！
……
……
巡察部，地下機房內。
正在取悅機魂，拆卸部分硬件，進行清灰工作的老馮，忽然瞳孔一張。
他的大腦好像接通某個頻段，聽見龐大機魂傳出的聲音波動。
“南煌道館完成繼承儀式了？”
老馮愣了愣，隨後停下取悅之舉，來到工作臺前。
果然看到重點監控名單上的信息更新了。
這份由東夏審判庭發佈，保密權限極高的“黑名單”，詳細羅列出目前持有許可證的道館之主，相關的繼承人。
他們的名字後面都標註著醒目紅色，以及不同層次的危險係數。
其中南煌道館，居然位列整個名單的前三！
“秦小哥的師傅，真是勇啊。”
負責機房維護的老馮，用眼睛餘光瞅了一眼，瞥到部分內容。
【……南煌道館，初代館主，張強。超越專職領域，逼近‘封王等階’，有著極其強大的生存能力和作戰能力，曾經擊潰過衡州的鐵幕防禦，闖入鬆谷河畔莊園，屠殺七十七名應氏直系子弟，並斬掉三名戰團精銳出身的將級……】
老馮嘖嘖兩聲，心想秦小哥的師傅未免太過生猛。
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能保持如此殺伐狀態！
專職領域之上的超凡層次，被稱作“天關四階”。
古老年代，沒有分得這麼細緻，統一叫做“宗師級”。
新東夏成立後，軍中大練兵，認爲這個說法太籠統，也太老氣。
於是改成“天關四階”。
劃分相當簡單，就“兵級”、“將級”、“封王級”、“諸皇級”。
“一位從初代十傑那會兒，活到現在的‘諸皇級’戰力。確實太恐怖！”
老馮撓撓日漸稀疏的頭髮，嚴格按照東夏條例，又把南煌道館上調一個名次，位列黑名單第二。
“秦小哥暫且比較‘安全’，屬於墊底，不會被審判庭盯上。”
審判庭作爲東夏衆所周知的秘密部門，權力極大。
他們相當於加強版的軍中糾察，有著近乎無限的調查權和監控權。
一旦進入審判庭的視線，就要面臨無處不在的隱性“監督”。
即便是南煌道館的張老前輩，這樣的資歷與實力。
每一次跨星球出行，都要申報，說明行程；
每一次進入體系中樞，都要接受鐵幕防禦的檢查，保證不會攜帶殺傷性武器。
“強者的自由，向來是個僞命題。”
老馮不禁感慨，超越專職領域，將得到無數特權，可以合法佔據未開發的星球，建立屬於自己的武裝勢力，甚至能擁有民用艦隊。
但同時也要付出一部分代價，比如對官方的妥協和讓步。
所以老馮才說，秦時排名墊底是好事兒。
倘若在這份審判庭黑名單的名次太高，人身自由或多或少要受限。
他手指噼裡啪啦敲打著，完成南煌道館的排名更迭，又將數據發送到衡州各個單位部門的後臺。
隨後又打開衡州本土的“重大危險人物名單”，果不其然，由於接過南煌道館，秦時也進到前三十。
作爲一個還未邁入專職領域的高中生，他能出現在這裡面，跟那些要麼窮兇極惡，犯下答案；要麼背棄東夏，投奔混沌支柱的傢伙，躋身相同的行列，確實不容易。
做完這一切，老馮準備關掉界面，他目光下意識地往上飛掠。
衡州本土頭號重大危險人物，居然只有一個標紅名字。
樑正雄。
連相關介紹都沒有。
……
……
臨行之前的秦時，這幾天都泡在南煌道館，訓練強度直接翻倍。
讓閒著沒事看熱鬧的任攸、魚微微等人都驚呆了。
他倆站在一幢高樓頂部，往下看是密密麻麻的住宅區與交通線。
這是玄明調動模擬資源，把部分中心城的場景構建出來，用於秦時的訓練。
“專職級一段的對手，你覺得小秦師弟拿得下？”
魚微微挽著麻花辮，迎風而立，碎花裙的衣角飛揚。
“不好說。畢竟是調用數據，用海量資源模擬出來的戰鬥意識，大概只能接近百分之八十的強度。”
任攸舉目遠眺，看到被前後包圍的秦時。
三條人影浮現在摩天大樓的停機坪，狂風呼嘯而過。
嘭！
持棍者悍然劈下，秦時左腳倏地踢起，百相煉勢催動開來，氣流轟然爆開，像咆哮的風龍衝擊。
腳尖與合金長棍相撞，兩股狂暴的勁力炸裂，噼啪一聲，接觸之處蕩起圈圈肉眼可見的氣浪波紋。
持棍者瞳孔緊縮，專職級的力量加持，竟然沒能壓得住秦時，這讓他十分詫異，立刻握緊長棍猛然回撤，再踏步前戳！
這一下如同鋼炮出膛，即便是幾十米厚的合金鋼板照樣要被捅穿！
秦時徒手之下，雙掌合十，好似拜佛，皮膚不斷地震盪，完成卸勢，硬生生鉗住直奔胸口的合金長棍！
他掌心皮膚被勁力摩擦得血肉模糊，卻渾然不覺。
這種耗費資源，調動海量數據的模擬戰，主打一個敢打敢拼不怕死。
接住這一棍，秦時反客爲主，用手掌抵住前端，筋骨迸發沛然氣力，推動凡軀百骸！
那條長棍顫動，嗡嗡作響，竟然把持棍者逼得步步後退！
“肉身四大限鑄就的體魄，太過非人！還未邁入專職領域，就能壓制專職級一段！”
魚微微美眸泛著異彩，心想道：
“小秦師弟這麼用功，這麼刻苦，以後要多做點美食，彌補他的消耗，犒勞他的胃口！”
轟！
兩人宛若公牛角力，秦時額角青筋暴跳，體內烘爐傾力運轉，百骸如同江海奔流，釋放強橫氣息。
他手掌勁力如同火藥，猛地炸裂轟開，硬生生推動長棍，撞飛對手！
那人較量不過，雙腳離地，撞破天臺圍欄，直接跌進數百米外的樓宇之內。
但到底是專職領域，對於身體的掌控已至巔峰，手臂舒展，五指張開，承重柱就像脆弱豆腐，被輕易抓爛，插進深處！
憑著這一下，對手止住後退之勢，猛然停住。
他面無表情，緩緩挺直腰桿，生命力形成的瑩亮結晶，放出一波又一波光華，彌合體內傷勢。
僅僅幾個呼吸間，這位對手就恢復巔峰狀態。
接下來，他微微下蹲，兩腳踩進地板，綻出大範圍的蛛網裂紋。
唰！
隨著身影如利箭躥出，空氣像被撕裂，拉出一條近似真空的人形通道。
兩旁的桌椅如同受到擠壓，頃刻爆碎，各種文件像丟進碎紙機，化爲漫天細屑！
短短半秒鐘不到，對手重新回到天臺，一拳打向秦時的腦袋！
因爲氣力全面打開，好似洪流決堤，一束束肌肉瘋狂膨脹，幾乎要將衣服掙脫撐破！
強勁的風壓，吹得秦時麪皮發緊，他挑起眉毛，同樣發出一拳！
體內烘爐白煙氤氳，蒸騰翻涌，藉著凡軀運勁，傾瀉而出！
轟！
像一面大鼓被銅錘擂動，發出一聲戛然而止的沉悶聲音。
秦時的髮絲被震得揚起，飽滿又結實的強硬筋肉，泛起水波似的紋路。
水泥地面像剛烤出來的餅乾，被他踩得塌陷下去。
他收起架勢，若非打開皮關，這一拳的反震力量，就足以攪爛臟腑器官。
也正是打開第四大限，才能做到超越百分百的究極發力，對抗專職領域！
呼！
髮絲落下，遮住額前。
秦時邁步向前走，與對手的身影交錯而過。
幾秒鐘後，持棍者仆倒，失去控制的氣血狂涌，像爆裂的水管衝破皮膚，流出汩汩紅色粘稠液體。
“這種發力程度，確實很接近專職領域。”
任攸驚歎，肉身七大限這條路，成長性實在太高。
筋關、骨關、皮關的打開，讓秦時整體數值至少超出同層次好幾倍。
尤其隨著肉身凡軀的磨合與蛻變，強度還會越來越高。
“這可是直奔武神的通天路。”
魚微微倒不意外，從初代武神宴海山，再到後續的寧元亥，已經證明肉身七大限的潛力。
甚至於九帥當中，也有不少，堅定選擇這條路。
“小秦師弟的潛能開發程度，依我的判斷，差不多接近百分之六十了。這是個很恐怖的數！”
魚微微又說道。
對於武道途徑而言，人身的潛力無窮，只是看自己能開發出多少。
“師傅的眼光，當真獨到。我還以爲小秦只是超出普通的非凡天才，沒想到妖孽到這一步。”
任攸咂舌，很多步入專職領域的高手，他們的潛能也就挖掘個百分之三十左右。
潛能是東夏最高研究院提出的說法。
它就像一口水井，要打出水來纔算有用。
並非越挖得少，潛能越大。
“再破一限，讓潛能逼近百分之一百，進而打破那條線，就具備超越專職領域的資質！”
魚微微美眸閃爍，注視著秦時身影，似有無限期許。
天關四階，是南煌道館所有真傳，夢寐以求的層次！
因爲邁過天關，封王，稱皇，方能承繼師傅，保住披甲持械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