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曾經(jīng)有過一個兒子——一個活潑的,可愛的,聽話的小男孩,從來都讓他很省心,帶給他的經(jīng)常是歡樂。
那時候,他還有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總是一早就安靜地坐在桌前等著他回來吃飯。
他認爲自己已經(jīng)很幸福了,儘管自己有著一份繁忙的工作讓自己經(jīng)常沒有時間陪伴家人,還有一個看自己不怎麼順眼的上司偶爾會給自己添點堵。但人要知足,不是麼?妻兒就是上帝給他的最好禮物,也是他最大的幸福。
oh!不不不,他不信上帝,打從他的兒子死後,他就不信任何宗教了:他的兒子死於邪教。
那個聽話的,連謊都不會撒,對每個人都很友善的孩子居然加入了一個邪教。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是一點也不相信的,尤其在瞭解到這個邪教的活動居然是用其他人的鮮血獻祭後。他的兒子,據(jù)說跟著那羣邪教成員在暗中殺人……
這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而事實是自己那十五歲的兒子已經(jīng)無故失蹤好幾天了。一切都想著壞的方向發(fā)展。他還參觀了那羣該死的邪教成員的成果: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女屍,其內(nèi)臟被喪心病狂地拉得到處都是,而這一切只爲了讓血灑得更加放肆徹底。
這簡直是惡魔的行爲!比爾憤怒之餘反而有一絲僥倖。不會的,不會是他的兒子的,那個善良的孩子再怎麼變也幹不出來這樣的事。
直到警-察通知他去勸自己的兒子之前,他都這樣近乎祈禱地相信著。
然而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居然用手架著一個人質(zhì)和衆(zhòng)位警-察對峙,而他的腳邊是剛剛從另一個小男孩的肚子里拉出來的腸子。
他將人質(zhì)——一個和他年齡相仿,已經(jīng)泣不成聲的女孩死死地扣在胸前,將刀顫巍巍地頂在女孩的脖子上。那把刀上還在滴血,刀刃上有些黑紅的痕跡,大概是剛剛被他殘殺掉的小男孩的血液已經(jīng)乾涸了些,現(xiàn)在又沾染上了女孩被刀鋒擦出的血液。
而他那身白色的襯衣也早已被暈染成極富層次感的紅,一層層地沉澱下來,就如讓他越陷越深的罪惡。
比爾看到這一場景的時候,居然有種逃跑的衝動。
“你在幹什麼!”比爾很想憤怒地吼出來以鎮(zhèn)住自己的兒子,然而喊完他才發(fā)現(xiàn),這句話一點都沒有力量,反而充滿了顫音。他意識到原來這裡最害怕他的兒子動手的不是那個人質(zhì),不是被最近的連環(huán)開膛殺人案折磨夠了的衆(zhòng)位警-察,正是他自己。
他的兒子似乎不認識他了,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居然只是朝他看了一眼,然後毫無留戀地將視線轉(zhuǎn)回去,盯著周圍的警-察。
“聽著,放下刀,不要再做錯事了,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孩子,爸爸會幫你的,你不要亂來……”比爾說著說著居然泣不成聲,他拿在手上的槍早已毫無威懾力:與其要殺死那個犯人,他更情願自我了斷。
可是其他人不是這樣,警方這邊早就安排好了人手隨時準備射擊,差的只是比爾的兒子的態(tài)度。
然而這個孩子聽到父親的哭喊時,居然毫無反應(yīng),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自己的父親:“爸爸,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但是我啊,卻可以趕在死神之前殺掉這些人。他們的鮮血會成爲我的神祇的最好祭品,我會成爲神的僕人,我會超脫這個世間,那樣的話我會成爲永恆。”
“你在說什麼?”比爾完全聽不懂他兒子的胡言亂語,心情更加急躁了,但卻只能拼命想著怎樣能夠穩(wěn)住自己的兒子,“來吧,過來爸爸這邊,看爸爸把槍扔了,爸爸來當你的人質(zhì),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麼樣的,爸爸會幫你的。”
殺人,是錯的,但是他還小,法律會給他制裁,而比爾會一直等著他出獄。但是如果他一步走錯,等待他的會是果斷的槍擊,那樣的死亡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的。
其他人聞聲似乎想要阻止比爾瘋狂的舉動,然而比爾的兒子居然格外配合地向比爾這邊走來。
終於,兩人走近了。比爾瞅準了一個時機直接衝到兒子面前,從他懷裡將女孩拉出來往後推去,他自己則繼續(xù)試圖制服兒子。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會在這時候這樣狠心地直接捅了一刀。
那是狠厲的,快速的,精準的一刀,直接沒入他的肚子。在比爾震驚地看著兒子,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的時候,比爾那親愛的兒子居然再次攪動刀子,好像要將比爾的腸子給挑出來。
“不要!”
“砰!”
槍擊聲和比爾痛苦的喊叫同時響起,此後是一生一死兩具*的落地聲。最後一刻,比爾感覺不到自己的傷痛,無力斥責自己的兒子,他心裡只想著不要讓自己的兒子死掉,甚至下意識地在自己受傷時擋住了兒子的身軀……
比爾重傷住院了很久。上司難得體諒他的心理狀況給他放了個長假。
他的妻子終於不用每天等他回來很晚了,因爲比爾的家已經(jīng)變成了醫(yī)院。她也不用每天擠著車跑到很遠去接自己的兒子,因爲她已經(jīng)沒有了兒子。
“對不起。”比爾看著爲自己熬黑了眼圈的妻子,心痛地說。
“不,都是我的錯,是我……我該早點發(fā)現(xiàn)的,我不該瞞著你的……”一直在人前勉強保持堅強的樣子的妻子頓時泣不成聲。
“什麼?你瞞著我什麼了?”比爾像是抓住了什麼,心猛地一陣發(fā)緊。
就是這天,他第一次在家人口中得知了艾莉絲的存在。
這時候的艾莉絲已經(jīng)開始召集“契約者”,其中一名“契約者”是比爾的同學(xué)。
小孩子畢竟不如大人那般能保守秘密,艾莉絲的預(yù)見和命數(shù)的事情被這位同學(xué)當作故事一樣告訴了比爾的兒子。比爾的兒子也只將其當成了故事。
直到有天,艾莉絲心血**來學(xué)校看望比爾的那位同學(xué)並將其接回威爾家。兩人才算是正式有了交集。
“那個是你同學(xué)?”艾莉絲坐在車上遠遠地看著那個向兩人揮手告別的人,突然皺著眉問道。
“嗯,怎麼了,艾莉絲小姐?”同學(xué)很奇怪一向不喜與他人有交集的艾莉絲怎麼會問起這個不起眼的小子。
“如果再遭遇幾次意外的話,他就可以當‘契約者’了。”艾莉絲說得比較模糊。
同學(xué)畢竟和比爾的兒子算是深交,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繼續(xù)問下去,當?shù)弥葼柕膬鹤蛹磳⒃庥龅囊馔馐峭蝗晃嬷亲硬“l(fā)時,他馬上下了車。
最後還是艾莉絲將二人送到了附近的醫(yī)院進行檢查。
檢查的結(jié)果是讓人心寒的:比爾得了癌癥。
癌癥這種病人人都害怕,可卻都有種僥倖,認爲是小幾率,不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尤其自己還是一個孩子,不應(yīng)該得這種病。這種想法同時存在在比爾的兒子及其同學(xué)身上。
兩人完全無法接受這種狀況。
同學(xué)還想盡最後的努力,試圖通過讓比爾的兒子成爲“契約者”而不斷地逃脫髮病產(chǎn)生的意外,從而活下來。
艾莉絲卻嚴正地拒絕了:“不可以,從他檢查出癌癥的那一刻起,我就救不了他,他也沒有辦法成爲‘契約者’。”
“可是,您的弟弟——裡蓮先——”同學(xué)還想再哀求一下,甚至舉出裡蓮的例子。然而還沒能說出口,他就感受到了艾莉絲看著他的冷酷眼光,就像是要將他千刀萬剮一般。千不該萬不該,他觸碰了艾莉絲的禁忌——那個倒黴而可憐的弟弟。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任何希望救比爾的兒子了。
比爾的妻子隱瞞的正是這一點。那時候的比爾被很多案子折磨得不成人樣,她每每看著丈夫憔悴的樣子就欲言又止,拖著拖著居然到了這幅境地。
她的兒子居然有如此強烈的求生*,如此地不想死而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邪教上面。比爾的兒子居然相信那虛無縹緲的神祇能讓他一直活下去!
可悲的是她這個母親居然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有如此危險的思想傾向。
她更沒想到的是,比爾得知這一切後的迴應(yīng)居然是離婚。
沒有吵鬧,沒有財產(chǎn)糾紛。深感挫敗和被隱瞞的比爾就此和愧疚到不想爭取任何東西,無力挽回什麼的妻子離了婚。
打那以後,比爾就變成了可憐的單身漢。
最初的時候,他還不適應(yīng)每天回來都得自己做飯,每次衣服都放到要臭的日常狀況。但是後來,他發(fā)現(xiàn)離婚也就是這樣了,誰沒了誰不能活呢?
就像是他失去了妻兒,不也還是工作,生活著?他唯一的不適就是肚子上的那道深深的傷口,儘管已經(jīng)痊癒了,卻還是時不時的能讓他痛一痛。他感性的女同事說他這是傷在了心裡,需要時間來治癒。
可是無論多久,他都忘不了自己那可憐又可恨的兒子,那血腥的一幕不斷在午夜的夢中回放,像是刻在了他的腦袋裡。
他本著一種自欺欺人的正義感不斷地參與剿滅邪教之類的任務(wù)。
他看著那一個個被邪教洗腦的成員即使被抓了也還是那樣一副瘋狂的樣子,至少在他看來,沒有一個例外。
他不懂這個世界是怎麼了,這些人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如此無可救藥?
於是就在第n次某個邪教青年再次在他面前胡言亂語的時候,他的腦袋像是被鑽頭鑽了一樣頭疼不已,兒子死時的冷酷,瘋狂再現(xiàn)於面前……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jīng)將那位邪教青年打了個夠嗆,而他自己也被其他警務(wù)人員給架住了。
這次理所當然地他接受了處分,當然,最讓他心煩的還是要接受那個討厭的上司的斥責。
他做好接受一切難聽的話的準備,卻沒想到上司開口就問了這樣一個問題:“xx教的教義是什麼?”
他愣住了,理智告訴他他應(yīng)該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然而他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兒子就是加入了這個邪教,你居然不知道?”上司的嘴臉實在是讓比爾討厭至極。
“不是——”他下意識地反駁,卻被上司打斷了。
“你確實不是無知,只是在逃避和報復(fù)。你真的是爲了打擊邪教,拯救被洗腦的人而參與行動的嗎?如果你真想打擊邪教,爲什麼你從來都逃避有關(guān)於這個邪教的任務(wù)?爲什麼我只從你眼裡看到了對邪教成員的憤怒,而沒有對那些無辜的被洗腦的人的憐憫?你甚至連傾聽他們的心聲的耐心都沒有!你有的只是責怪,只是憤怒,但是我們——不是來做這個的!”
上司說到最後將比爾吼出了辦公室。
從這時候起,上司就知道比爾其實已經(jīng)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fbi了。比爾的心已經(jīng)被逃避和報復(fù)這兩種極端而又矛盾的感情給佔領(lǐng)了。上司將其調(diào)離了現(xiàn)在的崗位,換到了一個輕鬆點的職位,希望他能好好地想一想,平靜下來。
比爾確實想了,但他想的是如何讓自己不逃避,而非不報復(fù)邪教。
有什麼不對的麼?邪教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那羣人都該死!
這時候,他開始查艾莉絲和那個邪教——兩個與他兒子有關(guān)的重點查詢對象。
很快地,那個慘無人道的邪教被剿滅了,剩下的是艾莉絲。
他知道艾莉絲並沒有什麼錯,只是比較神秘,只是擁有那所謂的預(yù)知未來的能力。
但心裡總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要是沒有她,兒子就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得了癌癥。發(fā)現(xiàn)兒子的狀況的應(yīng)該是他比爾,而這樣,一切都可能挽救,他可以瞞著兒子爲他治療,他還可以辭去自己的工作,悉心照看自己的孩子,讓他遠離那該死的邪教。
這樣的聲音在他發(fā)現(xiàn)艾莉絲的某些類似邪教的言論後更加強烈了。
尤其是艾莉絲所說的每次意外都會讓人失去一條命,這是註定的這樣的話。這種話,和他兒子死前所說的話簡直像是相互照應(yīng),讓他更加偏向於怪罪艾莉絲。
所以他處處針對艾莉絲,他偏執(zhí)地將一切不好的都傾向於怪罪於艾莉絲。在他被威爾設(shè)計抓進了保護-傘公司的實驗室時,他清楚地明白艾莉絲沒這麼大的本事,只可能是威爾動的手腳,可還是將一切都怪在了艾莉絲身上。
如果不是艾莉絲要求,自己怎麼會落到這幅境地?
該死的艾莉絲!他的每次遐想都以這句話結(jié)尾。這句話成爲了他身爲人的最後心聲。
保護-傘公司在他身上做了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還給他注射了大量的t病毒,讓他變異成了舔食者。
成爲舔?qū)普叩乃馔獾鼐尤贿€有自己的意識,只是他身爲fbi的反射性警覺地將這一點隱藏起來。
事實上,這時候的他已經(jīng)因爲t病毒的副作用而忘了自己是個人,忘了自己的一切,只記得自己最後的心聲:該死的艾莉絲!
然而他卻不知道艾莉絲是誰,爲什麼該死。
直到有一天,愛麗絲一行人闖進了他所在的房間,其中一人喊出了“alice”這個名字。
他就像是突然發(fā)動的引擎般暴動起來,心頭涌起無盡的憤怒和不知來源的仇恨。他只知道,他想要殺掉叫alice的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這一次,他殺死了幾個人,但讓alice跑了。
沒關(guān)係,追就好了。
可是爲什麼叫alice的人這麼多呢?沒關(guān)係,全都殺掉就好了。
一路上,他躲開人羣四處遊走著。一旦他那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alice這個名字後,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殺了擁有這個名字的人。只是叫alice的人都是女性才誤導(dǎo)了警察的調(diào)查方向,認爲是變態(tài)殺人。
然而後來,偶有alice死後變喪屍的狀況,這才讓人聯(lián)想到躲入人羣的喪屍。這是無法想象的,因爲喪屍這種生物是完全沒有理智,不會隱藏自己的吃人本能的,讓喪屍隱藏在人羣中的話,喪屍只會沒頭沒腦地到處捕食,而不會隱藏自己的蹤跡。
然而比爾是個意外,他雖然不具人的記憶,卻還有著原先的身體的某些執(zhí)著,比如擊殺alice,比如絕不能殺人,決不能吃人。但顯然,前者的執(zhí)念比後者要深,所以殺alice的時候他纔會殺人,但即使餓的發(fā)狂他也絕不會吃人,這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身爲人的尊嚴。
他一直持續(xù)著這樣的殺戮,直到最後看到了真正的艾莉絲。
他心裡好像有個聲音在說:是了,就是她了!
然而,他卻失敗了。揪心的痛楚從身體內(nèi)部源源不斷地傳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內(nèi)臟好像在被什麼東西蠶食,他想要盡最後的努力完成自己的夙願,但最終只能化爲一堆血肉。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爲什麼要殺艾莉絲。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瑱浪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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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作者我們來談?wù)勅松牡乩住?
感謝萌二是個二貨不解釋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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