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這裡吧,累了。”
陸長歌一揮手,立刻有熱心的護士上來攙扶他,這樣特殊的待遇卻只換得他冷漠的錯開身體,琉璃般的眸子裡有厭惡一閃而過。
“陸先生,復健一定要堅持,您今天才只走了幾步,還沒達到最佳的鍛鍊力度。”
“無所謂。”
“陸先生......澩”
“我說了不走了。”
陸長歌的性子越來越喜怒無常,那張美麗的臉即使發脾氣也美的驚心動魄,護士看的恍神的同時也爲他感到惋惜,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如果下半輩子都只能依靠輪椅,該多讓人心疼。
可惜,當事人好像完全不在乎銚!
白皙的手和黑色輪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拒絕了護士的幫忙,一個人推著輪椅走在人來人往的走道上。
那種落寞越發的明顯。
傅一微,如果能對你狠心,那我現在是不是還在牀上躺著?
這兩年,他其實是有意識的,能聽見她說話,能感受她的心情,只是醒不過來而已。
也許,是他意志力還不夠,也許,是他不願意醒來。
直到那天慕月塵獨自來他的病房。
“陸長歌,這樣躺著,舒服嗎?”
他能感受到慕月塵語氣裡濃濃的悲嗆,這是兩年前沒有的,曾經的慕月塵是桀驁的,不屑一顧的態度。
“你這一睡倒還真是清閒,可惜了一微,因爲兩年前的事離鄉背井兩年,你也是從小生活在爾虞我詐的富貴之家,我相信你比我更能體會那種被人指著脊椎骨唾棄的絕望。陸長歌,你的愛從來都是自私狹隘,以前是,現在更是,你利用她的同情,做的每一件事都讓她痛苦不堪。”
“陸長歌,你要什麼時候才懂,感情的事不是暈倒幾次就能得到的。”
“長歌......”
柔弱的聲音,帶著羞怯的味道。
陸長歌不耐的蹙眉,真不知道慕月塵這麼強勢的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柔弱的妹妹!
難不成基因這東西也有互補?
“長歌,你的腿?”
慕月晰咬脣,眼淚迅速積滿眼眶,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心疼。
“慕月晰,你能不能別老是哭哭啼啼的沒完沒了,不就是一雙腿,廢了就廢了。”
他不在意的態度讓慕月晰心裡劇烈的疼。
“長歌,讓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我什麼都不要,等你好起來,我就立刻離開。”
她說的卑微,語氣急切,似乎怕他拒絕,連請求都是小心翼翼!
“不需要。”
“我知道你喜歡我嫂嫂,但是她和我哥哥......”
“滾。”
除了對傅一微,陸長歌對誰都是不留情面的!
“我只是......喜歡你。”
後面三個字她說的很輕,陸長歌譏誚的勾脣,手指輕佻的擡起她的下顎,“喜歡?除了這副皮囊,你喜歡我什麼?”
“我......”
她慌亂的想解釋,卻僅說了一個字後就吶吶不成語。
喜歡陸長歌似乎是潛意識的事,沒有爲什麼!
“喜歡我,你瞭解我嗎?我是陸家人人唾棄的私生子。”
“我知道。”
“哦?”他漫不經心的笑,湊近她,玫瑰色的脣幾乎要貼著她的肌膚:“那我吸過毒,你知道嗎?”
想起那種滋味,到現在他都是恐懼的。
每次毒發,都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啃咬他的骨頭,那種痛......
他發誓,會千倍百倍的還給那個女人!
慕月晰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眸,臉頰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緋紅,他的脣輕輕的刷過她的臉,癢癢的。
她愣神的瞬間,陸長歌已經毫不留情的推開了她,推著輪椅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對慕月晰,他談不上討厭,但也絕對不喜歡。
他性子裡的尖刺讓他喜歡征服的快感,而慕月晰的死纏爛打,恰恰是他最討厭的。
當然,還有一點,她是慕月塵的妹妹!
一時不察,被他推得狼狽的跌在地上。
她咬脣,將痛呼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雙掌火辣辣的疼,眸子通紅的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
“小姐,您沒事吧。”
護士好心將她扶起來,“小姐,陸先生性子不好,您是他的朋友吧,他那樣風華絕代的人,現在只能靠著輪椅走路,難免會發脾氣。”
“他對別人也這樣嗎?”
“是呢,他對誰都很兇,有時候悶在病房裡一天都不出門,也不說句話。”
慕月晰的心情一下就好了,但想起他的腿,心裡又是澀澀的疼,“他的腿一直會這樣嗎?”
;“陸先生昏迷了兩年,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有些退化,如果堅持復健,醫生說還是有康復的可能。但陸先生對復健不太熱衷,偶爾興致好的時候就走兩步,但經常都是悶在病房裡盯著外面出神。”
慕月晰的眸子微黯,急急的道了謝,轉身朝著陸長歌消失的方向追去!
“陸長歌——”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邊出神的男人。
陽光在他身上柔柔的鍍了一層,如謫仙般驚豔世人!
陸長歌蹙眉,神色平靜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回衣兜,“滾出去,關門。”
慕月晰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中是隻珍珠耳墜,珠子圓潤,光澤勻稱!
“一微姐姐病了。”
“嚴重嗎?”
她終於從陸長歌的臉上看到了擔憂,那麼直白,像根尖刺狠狠得扎進她的心裡。
“只是勞累過度而已。”
“慕月塵到底在做些什麼?慕家是破產了嗎?還是慕月塵死了,怎麼會讓她勞累過度?”
陸長歌向來毒舌,此時更是毫不留情。
慕月晰臉上一囧,“我哥哥很好,一微姐姐在查當年車禍的目擊證人。”
“哼,慕月塵還真不是個男人,這種事居然讓自己的女人去做。”
“一微姐姐不讓我哥哥插手。”
她小心翼翼卻義正言辭的替哥哥辯解。
“陸長歌,你瞭解一微姐姐,肯定知道她固執的理由。”
他仰頭,苦澀的長吁一口氣,傅一微,你這是不想欠我的情嗎?
“如果她知道你的後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該要內疚自責一輩子了。”
挑眉,手指漫不經心的劃過窗沿,指尖上沾了層薄灰!
“倒是個好主意。”
“什麼?”
“你說,如果我的腿真的殘廢了,她和慕月塵在一起,是不是就不那麼心安理得了。”
慕月晰瞠目結舌的睜大眸子,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樣孩子氣的一幕,倔強的固執,帶著讓人心驚的疼痛!
“你......”
“呵——”他垂眸,“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呢。”
慕月塵說,她那個傻瓜居然爲了籌醫藥費想要去賣腎。
慕月晰長長的舒了口氣。
“把衛生打掃了,每個角落都不能有灰。”
“什麼?”
她還在剛纔的話題裡沒回過神。
陸長歌脣瓣微動,“笨的像個白癡。”
慕月晰細細的將他的話回憶了一遍,脣角勾起,“我馬上去。”
她是慕家的掌上明珠,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此刻卻是甘之如飴。
苦澀的抿脣,慕月晰,你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醒了?”
傅一微剛睜開眸子就聽到慕月塵的聲音,朝著發聲的方向看去,他站在窗邊,手上執著水晶杯,琥珀色的酒夜微晃。
酒香四溢,她的頭還伴著微痛!
“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
慕月塵將酒一飲而盡,灼熱順著喉嚨一直蔓延到胃裡,微微的澀痛減緩了他心裡翻涌的痛!
“爲了他,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要了是不是?”
“我是爲了我自己。”
慕月塵猛然回頭,在對上她蒼白的臉色時,身上的怒氣不自覺的收斂了幾分。
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你能不能不要逞強?我的幫助對你而言就那麼難以接受嗎?”
“等我撐不下去的時候一定會找你。”
慕月塵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明知這只是她的推脫之詞,但還是拿她無可奈何。
“那你跟我說說,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
他只是抱著隨便問問的心態,事情過去了那麼久,而且那裡地段偏僻,根本就不可能再留下什麼有用的證據。
想要奚可卿坐牢,他有成千上萬的理由,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