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微跪在地上的身子下一秒被用力扯起,而後放開,熟悉的古龍水香傳來,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安心。
他,不再向曾經(jīng)那樣將她攬進(jìn)懷裡。
“母親”,慕月塵蹙眉,表情太過高深莫測,任誰也猜不出他的想法:“這件事交給我來解決。”
“解決?”慕母的聲音有些尖利,順手將桌上的報紙砸在他身上:“怎麼解決?你看看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談?wù)撐覀兡郊业模磕阕屛疫@張臉往什麼地方放?”
慕月塵眸色冰冷,看著地上攤開的報紙,上面兩個相擁的人刺得他眸子生疼燾。
手在身側(cè)握緊,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秘書說:“哪些報社登了這些新聞,明天讓他們?nèi)肯А!?
“呵——”慕母冷哼,“你還真當(dāng)慕家權(quán)勢無邊是不是?現(xiàn)在這事鬧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明天慕氏股價大跌,光是關(guān)幾家媒體就能解決的了?”
“如果解決不了,我自願辭去慕氏總裁的職位。桫”
“你——”
慕母一隻手顫抖的指著他,臉色氣的發(fā)白,另一隻手緊緊的按住自己的左胸。
“母親——”
“麗萍。”
慕父眼疾手快的扶住氣暈過去的慕母,狠狠的瞪了一眼倔強(qiáng)的慕月塵,“你這個不孝子當(dāng)真要將你母親氣死不成,既然婚都離了,找個時間開記者會,這件事到此爲(wèi)止。”
“父……”
慕月塵的話被慕父冷漠打斷,“你摸著自己的心說,出了這樣的事,你是不是真的就能不介意?”
傅一微原本要說的話卡在喉嚨口,這個答案也是她想知道的,真的能不介意嗎?可是她和陸長歌,按住隱隱發(fā)疼的太陽穴。
她不記得了,真的不記得了!
慕月塵沉默了,僅僅是短暫的幾秒,傅一微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那般長。
窒息的沉默像一雙大手狠狠的捏著她的心臟!
手機(jī)鈴聲打斷了她的回憶,傅一微眨了眨眼睛,將眼底涌起的溼意壓了回去。
那個問題的答案,她終究沒等到。
短暫的沉默後,慕月塵理智的抱著慕母去了醫(yī)院。
在離去之前,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太過複雜,以至於到現(xiàn)在她都沒能明白那一眼裡所包含的意思!
其實(shí)傅一微自己也懂,這樣的事情沒有一個男人會無所謂的說不介意,可是這一刻傅一微卻自私的希望他能點(diǎn)頭說不介意,哪怕不介意的背後含義是愛的不夠深,她也希望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
自嘲的笑了笑,自己還真是自私呢。
“喂——”
慕月塵蹙眉,許久後才接起電、話。
那頭不知說了什麼,他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擡眸,蜷繾的目光掃過傅一微沉靜的臉。
“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是我兒子,立刻到醫(yī)院裡來,帶上傅一微一起。”
慕母的聲音大的連坐在對面的傅一微都聽見了,“你如果不想氣死……”
劇烈的咳嗽從聽筒中傳來,慕月塵的眉頭再一次蹙緊!
掛上電、話,慕月塵重重的靠進(jìn)沙發(fā)的椅背,低頭點(diǎn)了支菸。
“母親說想見你。”
她說月晰已經(jīng)將當(dāng)年的事告訴她了,慕家虧欠傅一微的,她說會給她一個交代。
這個交代,讓慕月塵有隱隱的不安。
傅一微低著頭,平靜的仿若事不關(guān)己,只是她收緊的手指昭示了她心底的不平靜!
“月塵——”
她微抿脣瓣,似難以啓齒。
慕月塵也不催促,神態(tài)優(yōu)雅的品著咖啡,雖是極品南山,但和他平日裡喝的味道還差了幾分。
“你真的不介意嗎?”
他握著杯子的手一頓,隨後笑了,“那你和陸長歌真的發(fā)生過什麼嗎?”
靜靜的凝視著臉色卡白的傅一微,眸子裡涌動著晦澀的暗沉沖淡了他本就不達(dá)眼底的笑意。
傅一微抿了抿乾澀的脣,“我不知道。”
“那就行了,只要你不是有心,我會忘記。”
“那你還是介意。”
她低頭,說不清此刻心裡是什麼感覺,心裡脹脹的、悶悶的疼。
有感動、有失落、有徘徊、還有很多無法言喻的感覺!
“一微,沒有男人會不介意這個,如果我真的告訴你我不介意,那隻能說明我不愛你。我介意,如果不是你心甘情願的,我便忘記了那件事。因爲(wèi),你還是我的一微,屬於慕月塵的傅一微。”
傅一微低著頭,緊緊的咬著脣瓣,不讓慕月塵看出她在哭。
眼淚順著臉頰流進(jìn)嘴裡,她第一次嚐到了眼淚澀澀的甜味!
夠了,有了這個答案,前途無論有多艱辛,她都會一直牽著他的手走下去。
至於慕月晰——
算了,慕月塵都能原諒,她便忘了吧。
“去醫(yī)院看……母親。”
慕母住的是vip病房,整層樓安靜的能聽見高跟鞋踏過地面的迴音。
接近慕母的病房,心裡那種膽怯便不受控制的鑽了出來,想起曾經(jīng)那些能將人嘲諷的體無完膚的話,她終是敵不過心裡的那道坎,在還有五十米的距離時停了下來。
手指收緊,將慕月塵熨燙工整的西裝揉出了褶皺!
慕月塵心疼的替她拭去額上的汗,握住她的肩膀強(qiáng)迫她面對他。
“一微,其實(shí)你可以軟弱,可以相信我能處理好一切的事情。”
“就像曾經(jīng)那樣?”
只需要乖乖的等著你來娶我?
她信,他真的能處理好一切,一如當(dāng)年那樣爲(wèi)她戴上婚戒。可是她不喜歡這樣被排擠在外,只需享受他的付出,那個人是他的母親,又有嚴(yán)重的心臟病,她知道此刻的他有多爲(wèi)難才能向自己保證將來。
一時氣苦,終於沒能忍住!
慕月塵一愣,隨後低低的嘆息了一聲:“你還是知道了。”
“難不成你還打算瞞我一輩子?”
“有這個打算。”
告訴她,不過也是多一個人傷心而已。
傅一微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寶,怎麼捨得讓她爲(wèi)自己擔(dān)心呢,私心來說,他不說也是不想一微怨母親。
“慕月塵,你混蛋——”
自己跑去美國吃苦,讓她連矯情的想同甘共苦的機(jī)會都沒有,雖然隔了那麼多年,但每次想到他曾吃的苦心裡還是隱隱作痛。
病房裡,慕母、慕父、慕月晰都在。看到他們相牽的手,慕母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慕父冷著臉瞪向他們:“月塵,你這是存心想氣死你媽是不是?”
慕月晰綻放的笑意被慕父這麼一聲呵斥嚇的收斂了一些,眼眶還紅紅的,卻蠕動著脣瓣無聲的叫著:“哥哥、嫂嫂。”
看著她單純的笑顏,傅一微僵硬的扯了扯脣角,終因?qū)嵲谛Σ怀鰜恚虺闪艘粭l線。
她能試著忘記,卻做不到和平相處!慕母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看著傅一微的目光也不似曾經(jīng)那樣厭惡嚴(yán)厲,反而是帶著淡淡的自責(zé)。
“跪下——”
病房裡靜的只剩下呼吸聲。
慕月晰撇脣,紅著眼眶楚楚可憐的看著傅一微,見她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眼底的霧氣匯成水珠溢出眼眶。
一微姐姐真的是恨死她了。
屈膝,難堪的閉緊了雙眸,在醫(yī)院的花園裡她是急了,此刻再跪,真的拉不下面子!
慕月塵的脣瓣抿得很緊,卻始終不發(fā)一言。
“母親——”傅一微迅速止住慕月晰下跪的身體,“當(dāng)年的事都過去了。”
“傅小姐”,慕母的話裡不見了以往的嘲諷,卻多了幾分冷漠,“月晰做錯了事理應(yīng)受罰,雖然只是個誤會,但她也間接害的傅小姐現(xiàn)在——”
頓了一下,繼續(xù)道:“這樣聲名狼藉,下跪道歉算是輕的了,就算今天傅小姐要將她送進(jìn)監(jiān)獄,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伯母也是從小看著傅小姐你長大,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這事是慕家對不起你,我今天也和老慕商量著來的,陳氏建設(shè)集團(tuán)的公子剛從美國留學(xué)歸來,等伯母身子好些了,約個時間大家見見。打小你就與我們家特別投緣,以後就是我的乾女兒,月塵也就是你的乾哥哥。”
這話說的藝術(shù)性極強(qiáng),既將慕月晰的錯推了個乾淨(jìng),又給她扣上了一頂善良的帽子,讓她除了原諒別無路走。
還順帶將她和慕月塵的關(guān)係也撇了乾淨(jìng)!
“伯母......”
傅一微扣住慕月塵的手,也打斷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慕月塵不贊同的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