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厲行風的臉色沉了幾分。“就算這件事與我有關係,但是他們犯了法,害了人,受到這樣的制裁也是罪有應得,怨不得任何人。若實在要怨恨,只能恨自己無法滿足的*,永遠在膨脹的*。”
“那他們的家人呢?那個可憐的女人,可憐的老人,還有那個幼小的孩子呢?她們也有錯嗎?她們也犯罪了嗎?”朝影的情緒稍稍有些激動,想起剛纔女人抱著孩子無助而狼狽的哭泣的時候,清澈的眼眸中氤氳著碧波盪漾的水光。
厲行風緩緩的將腰板直起,長而迷人的睫毛微垂,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朝影。
半響,突然說道:“你知道,爲什麼世人都瞧不起日本人。卻唯獨羨慕在日本這個彈丸之地的國家裡,幾乎就沒有出現過什麼叛徒嗎?”
周朝影一愣,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將話題扯到了小日本上去。
不等她回答,厲行風繼續說道:“因爲生在日本的人都知道,但凡自己的家庭成員中,有人做出了背叛國家或子民的事情,那麼受到責罰的就不單單僅指他一個人。而是殃及全家。所以,生在日本的人,都不會輕易的去觸犯法律,背叛國家。否則,付出的代價就是整個姓氏!”
最後,他凝望著朝影漸漸僵硬的面容,再次補充了句:“就像釣魚島一樣。你可曾見過,有哪個日本人跳出來說,釣魚島不是他們日本人的嗎?”一聲譏笑之後,繼續說道:“當然了,那些想來中國賺錢的娼妓除外。”
她輕輕的搖頭,帶著失望的眸子靜靜的看著他,倒不是不同意他說的這些,而是她頓時有種恍然大悟,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個立與她面前,與她侃侃而談的男人,與她同枕共眠的男人,心比任何妖魔鬼怪都要狠,性比任何豺狼虎豹都來得猛。
“一直以來,我以爲我很瞭解你。但是,我發現我錯了。大錯特錯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果凍色的嘴脣顫慄張闔,“厲行風,原來我一直了解的你,並不是真正的你。”
“爲什麼非要看清一個人呢?難道跟我在一起,你不開心麼?你不快樂麼?我讓你痛苦了嗎?還是像對待別人一樣的,去對待你了麼!”厲行風聽完她的話,明亮的黑眸迅速染上痛色。
“如果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別人眼裡的惡魔,撒旦……我會日夜寢食難安。我不能相信,我依偎著的男人,會在別人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承受你致命的一刀。鮮血淋漓的場面,會讓我從睡夢中驚醒。”
“你……”厲行風頓覺得胸口脹痛窒息的厲害,大手驀的攥著她的下頜,目呲欲裂,卻無言以對。
“也許,很多血流成河的場面,你並不一定需要親自出面。你只需站在背後,獨攬大權,操控一切。掌握著別人的命運……就像汪成明和方延良的落馬一樣,新上任的督察,相信已經成爲您厲行風麾下一名忠心耿耿的大將了吧?也爲你之後風生水起的仕途,奠定了一個穩穩當當的墊腳石。”
她冷冷的看著厲行風逐漸變色的神色,將這個男人的意圖和手段摸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厲行風在她的眼裡,已經不在是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人。而是一隻兇猛無比的野獸,有血,卻是冷的。有欲,卻是兇殘的。同樣,他就像是個狡詐無比的老獵人,被他瞄準的獵物,都會被他用極其殘酷,無人道的手段,將其拆骨入腹,而他的嘴角,絕不會染上半點的血腥。
“厲行風,你擁有了全世界男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你坐擁前城首富榜,坐享鼎泰萬萬人之上,每天都生活在燈光閃耀中,……你究竟,還要得到什麼呢?每當你將別人一網打盡,趕盡殺絕的同時,你又能得到什麼呢?金錢嗎?名利嗎?可是你擁有的已經夠多了,你就不怕你承受不了嗎?難道你都沒有意識到,你做的越多,手段越是殘忍,只會更加註你的兇殘,和人性的泯滅!”
“夠了……!!!”男人胸口的窒息和疼痛,逐漸加深。眸中的痛色也逐漸的加重,攥著她下頜的大手驟然加重了幾許力道,聲音低沉而緩慢:“每個人,都有他的*。或大,或小,或輕或重!就包括你,難道你就沒有*嗎?你也有……我要的並不是你所說的那一切,其實我要的很簡單……”
“呵……”不等厲行風把話說完,朝影付之譏笑。
“你笑什麼?”
“厲行風,我和你不一樣。至少,我沒有你這麼的兇殘無人性!”周朝影苦澀一笑,慢慢扶上他擒著自己下頜的大手,將其拉下,淡淡而笑的說:“你們的*可以折換成物質,累積成財富。而我的*,看不見,摸不到,它潛伏在我心裡。”
語畢,不顧厲行風錯愕怔怔的神色,轉身離去。
“周朝影,你真的瞭解我厲行風嗎?”
在周朝影拉開房門的那一刻,厲行風轉首朝她投去一瞥,啞聲問道。
她微微轉首,看著站在落滿紅光晚霞,迎窗而立的男人。看到他那雙漂亮的黑眼睛裡,閃爍著某種她似懂非懂的複雜,男人的身後是一片玫瑰紫的天空,美麗的白鴿在空中盤旋,初秋的落葉無聲飄落……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裡涌上一股無法言語的悲憫情懷。
往往性情兇殘的猛獸,也是最最孤獨寂寞的靈魂。而此刻眼前的厲行風,又何嘗不是這般的落寞呢?但,這並不能成爲,她將於猛獸同*共枕的理由。
“厲行風,我想……我已經夠了解你了。”
直到魂牽夢繞的倩影消失在了眼前,厲行風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一團,五指的骨骼誇張凸出,手背上青色的經脈完全暴露出來。
轉首,他將視線落在窗外秋風瑟瑟的景色中。心中那塊柔軟的聖地,再次迴歸到以往的空空蕩蕩,他甚至都可以聽到心房跳動傳來的餘音。
驀然,緊攥的拳頭,一拳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經過特殊制裁的玻璃窗,在堅不可摧也被打得支離破碎。碎末細小的碎片與空氣中稀薄的氧氣相撞,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粘稠溫熱的鮮血,順著厲行風的拳頭滴落,蔓延……
她再次離開了他的世界,在把他指責得體無完膚之後,再次離開……
難道她不知道嗎?他的*其實真的很簡單,就是她而已,僅此而已啊!可是,爲什麼連個讓他稱述的機會都不給?就這樣蓋章而定了!
難道她當真就一點不懂嗎?他這麼做的理由,完全是爲了她而已,僅此而已啊!可是,爲什麼她非但不領情,還把他無情的劃向無人性的猛獸中,將他推向撒旦的世界裡,與惡魔並肩?
也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愛情,真的是不能並存的。
它固然美好,卻只能意會而不可言語。它的美麗,只能遠觀而不可親近。
就好比厲行風和周朝影。厲行風太過強大,心思之深非常人能比。但,在他擁有了全部之後,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像個粗俗的野人一樣,用自己身上最有利,也是最致命的利器,去還報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讓世間的老少婦孺皆知,他厲行風的女人,誰都動不得!一旦動了,必付代價!
而她,卻並非野蠻部落裡土生土長的兇悍女子。她斷然不能接受他過激的舉動和殘暴的手段,換句話就是說,他給予的愛,太過龐大。欺壓著她的,也在牽絆著她,讓她承載不了。最終,唯有放棄。
倆個人,傷痕累累的同時,不得不放棄。
···
身在客廳仍在忙碌著的劉嬸,看到周朝影一言不發的離開。剛想追上去問,卻又聽到臥房傳來巨大的聲響。整個人嚇得哆嗦了下,忙不迭的來到主臥外面。
輕輕的叩了兩聲,見沒有迴應。心中擔心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輕輕的推開了房門。
厲行風背對著她站立著,窗外玫瑰紫的天空中,降下大片火紅誘人的晚霞,鋪滿男人整個俊朗欣長的身子上。給人一種難以描述的孤獨,和悵然。
“厲……先生,小姐又走了!”許久,劉嬸纔回過神來,輕聲的說道。
男人並沒有轉身,在好一會兒後,才沉沉的說道:“讓她走……”
劉嬸無奈搖頭,唉……小兩口這又是怎麼了?昨天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又……唉!
正欲轉身,忽然發現厲行風的整個大手,正在滴滴的掉落著鮮紅的鮮血。毫無力氣的垂在身側,鮮血順著他的指尖,蜿蜒。蔓延。
“厲先生,您的手……您的手受傷了。”劉嬸驚恐大叫起來。
“出去!!”男人再次冷酷命令。
“……”心底善良的劉嬸就是再不忍心,終還是抵不過厲行風的冷酷和命令。無奈的輕嘆了一聲,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