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變平靜了。
凌海文每天例行似的,早早便到工地。按照新的施工進度計劃,他的工人每天都會加班。他也會全程盯著。
午餐一個人吃。晚餐,他會避開與辛迪安共同到過的地方。
而他,已經有兩個星期沒有見到辛迪安了。
雖然極度不願意承認,他是想念她的,是想要見到她的,甚至幾次,車已經開到她住的小區門口,突然驚覺過來,又倉惶逃跑了。
這樣的平靜,使他心情異常的抑鬱,每天都被一股焦燥包圍著。
而家人,在很難得纔會見到他的機會裡,總是小心地避開他的鋒芒,連一向嘻哈的凌海陌,見到他也會禁聲,躲開。
凌海辰,則是默默地望著他,跟著他一起沉重。
凌海路更是小心冀冀,因爲只有她最瞭解海文的心事。
杜月玫似乎總是最快樂的那個,仍然愉快地準備婚禮。
“海文,我挑了婚紗和禮服的樣式,你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去試試看,量量尺寸吧?!彼杠S地拉住即將出門的未婚夫。
凌海文手臂輕擡,去系外套鈕釦,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碰觸,淡淡地說,“那些事你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我說過我沒有時間?!?
杜月玫一陣失望,但卻笑出更加燦爛的笑容,柔聲說道:“好吧,那我就替你作主囉,反正你衣服的尺碼我也知道。”
凌海文不再說話,無言地,一邊大步走向銀色別克,一邊掏出汽車鑰匙,手一揚,打開了車門鎖。
一路似沒有思想的木頭人,將車開到工地,停好,照例四下張望,沒有紅色小車。
他疲累地將身子靠在靠背上,閉上眼睛,強壓著心裡狂奔的,就要衝出胸腔的一股莫名衝動,想要衝到她的公司去問個究竟的衝動。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可爲什麼還要這麼想念?
已經將他的心啃得支離破碎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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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晨曦初露時,辛迪安就醒來了。
只是,她不願睜開眼睛。
仍然消瘦著,臉色蒼白著。
這樣思路清醒地繼續躺了兩個小時,她才動了動身子,伸了個懶腰。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來到牀前,一雙烏黑沉默的眸子,安靜地望著她。
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牀前的人,欣喜地說:“小言,你起來啦,要去上學了嗎?”
葉少言點頭,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
她溫柔地笑了,“小姨已經好了,不再生病了。謝謝小言。”心裡卻輕嘆,無比酸楚。
回到D市兩個星期了,纔將突然如其來的重感冒治好。
這兩個星期,她收穫了葉少言的關心,他會給她喂藥,爲她端來熱水,會檢查她是不是在發燒。
她心裡滿滿地幸福著,卻也狠狠地疼著。
她忍住鼻端的酸澀,強裝出一個笑臉。
“小言快去上學吧?!彼男∧?,那酷似那個男人的眉眼,使她心顫。
葉少言只望著她,不說話,烏黑的眸子裡,是切切的留戀。因爲昨晚小姨說過,她今天就會回濱海。
她再笑了笑,“快去吧,別遲到了。小姨很快會回來看你。”
葉少言沉默地轉身。
望著他小小的身影走出去,還細心地爲她拉上房門,她眼睛突然間一片迷濛,淚水氾濫。
“沒有爸爸,小言也會好起來吧?”她憂傷地望著他的背影,“小言不要爸爸可以嗎?小姨好象沒有辦法幫你找回他。”
淚水浸進枕頭裡,她咬著脣,不讓自己的哭泣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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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文再也忍受不住,看到謝天宇從車裡出來,他大步走過去,闢頭就問:“謝經理,辛迪安爲什麼不來了?”
謝天宇突然被他攔住,皺了皺眉,“她回D市了?!?
凌海文心裡突地一跳,緊緊一縮,追問道:“爲什麼要回去?”
“她家在那,當然要回去。她說想休息一段時間,”謝天宇奇怪地望他一眼,一邊走一邊甩過來一句話:“不過,她好象今天回來?!?
凌海文閉了閉眼睛,懸起的心似又落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並沒有要消失!她還會回來!
她今天回來,那麼,她的班要時刻應該還是那個時間嗎?
他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瞬間將那些陰謀愛恨拋到腦後,衝向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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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候在機場旅客出口,坐立不安。
他隱隱地知道不妥,不應該在這裡固執地等待,因爲她始終不會屬於他。
但他還是固執地等。他不知道,等到她之後要說什麼。
廣播裡傳出她的班機準時到達的消息。
躁動的心突然間平靜下來,望著旅客出口,雙手有些緊張的反覆握拳,又鬆開。
“凌總,”伴隨著一個驚喜的聲音,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記,“接人嗎?”
他心頭微惱,回頭,是他的一個客戶曾起生。
真不巧!現在這個時候不宜遇到熟人。
“對啊,接個人。”凌海文淡淡地笑笑,朝曾起生點點頭。
曾起生笑得意氣風發,“我也接個人,我外婆,大老遠從鄉下老家來……哎,看,來了。”邊說邊點著頭,“我先過去了?!?
凌海文暗暗舒了一口氣,他來接辛迪安,不希望被人知道。
目光又轉向旅客出口,等待著。
辛迪安低頭走著,她沒有行李,只帶著隨身小包,卻感覺全身沉重。
隨著人羣轉了個彎,擡頭,前方就是出口了。
幾乎是同時,她和凌海文的目光相遇了,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她步伐慢了下來,遠遠地看他,似乎隱含焦急的臉。
真不想這樣,在這樣的場合見到他。他也許是在等別人吧。她僥倖地想。
凌海文看她越走越慢,似乎就快停下來了,他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真想衝進護欄去,把她捉過來。
“凌總,等到人了嗎?”旁邊,曾起生的聲音突然又響起,他暗暗咬了咬牙,轉身。
曾起生挽著外婆,微笑地望著凌海文。
“快了。”凌海文笑得勉強,看了看曾起生挽著的老人,“奶奶好。”
老太太笑咪咪地望著凌海文,“小夥子真精神啊。你是起生的老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