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還僅僅是一個外人，對於他們廠的問題肯定也不會有多少興趣瞭解，別說劉東，就算是陳三這個聯絡人，他都沒有興趣瞭解這些東西，要不是當初那個廠子裡面的播音員，陳三未必會選擇他們廠子。

但劉東僅僅是看到這些衣服的顏色，就立馬能夠知道這些衣服當初爲什麼賣不出去，而且還說出了那些羣衆的心理。就憑這點，敖書記就知道，劉東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只要想想就能知道劉東說得有多正確，要知道，當初他們廠生產羽絨服的時候，可算得上是國內的先行者，雖然不能說是第一，但也絕對算得上是前輩。

但就是他們這個前輩，生產出來的羽絨服直接就沒有人要，原本還算紅火的廠子，就因爲這些羽絨服的問題，弄得現在半死不活。別的廠子羽絨服賣得好好的，偏偏他們廠子的羽絨服就賣不出去。

他們後來也知道是顏色的問題，但顏色到底有什麼問題，他們卻說不清楚。但劉東一句簡單的話，就讓敖書記明白這顏色到底是什麼問題，不外乎就是軍綠色大家穿膩味了，要是一般的衣服也就算了，大家湊活著也能穿。但羽絨服這樣價格不便宜的高端貨，大家可沒有將就的習慣。

或許一開始大家還能將就，畢竟這羽絨服絕對要比棉大衣要上檔次。但問題是最開始買這羽絨服的人，他們或許會在別人面前炫耀，你穿棉大衣，我穿羽絨服，我們兩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但這樣炫耀的結果就是，別人一看他那軍綠色的羽絨服，就能立馬迴應，高檔羽絨服？不也和咱們棉大衣一個貨色，軍綠色兒的嘛，有什麼了不起？

這就相當於後世大衆出的帕薩特和大衆輝騰一樣，帕薩特是中低端車型，買這車的人雖然不至於吃不上飯，但也不能說是多富有，中產家庭買這個也就差不多了。

但大衆輝騰就是頂級豪車，別人直接就是和寶馬七系列Li，奔馳S系列，奧迪r8這些豪車競爭的。但由於輝騰和帕薩特在外觀上面極其相似，應該說是輝騰比起其他公司的豪車更加低調。

可這低調在那些不懂行的人眼中，輝騰也就和帕薩特是一個樣的了。你買個大衆輝騰，別人還就認爲你是帕薩特，因此而出現的笑話，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後世的帕薩特和輝騰，和現在軍綠色兒的羽絨服，其本質上的問題，就是一個模子的事兒。想要炫耀自家的羽絨服，那還是得換個顏色，要不然，軍綠色的羽絨服，其實和軍綠色的棉大衣，在外人看來，沒有什麼區別？

八十年代初期那會兒，羽絨服是著實的高端貨，別人買這個東西很大程度上就是爲了炫耀，自己有錢有能耐，但你把顏色拉低到棉大衣的程度，還叫別人怎麼炫耀？所以，這樣的衣服，能賣得出去纔怪了，也就只有壓箱底。

“能出口就行，能出口就行。”敖書記慶幸的說到。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現在壓根就不是賺錢貨，能清倉了，對於他們公司來說都是天大的好事兒，要知道，他們廠現在可不怎麼富裕。這批貨的量雖然在劉東他們眼中也就那麼一點，但對於他們廠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數目，能以平價，或者是稍微低一些的價格賣出去，那都是好事兒。

至於說賺錢什麼的，那想都不用想，陳三不是開善堂的，在華夏像他們廠這樣積壓產品的國企，也並不只有他們一個廠子，能拿到陳三的訂單，那就是好事兒，賣出去總比一直放在庫房裡面好。聽到劉東那樣解釋以後，敖書記他們已經不把這批貨的出路看向國內。明明知道是什麼問題，而別人也肯定不會買的東西，在國內賣又怎麼賣得出去？

陳三這個時候嬉皮笑臉的說到：“我說劉二，你看這些衣服，一色兒的綠色，要賣到蘇聯去，再給那些蘇聯人配個帽子，這算不算是齊活兒？”

“去你的，你那腦子裡面也就只有想這些東西。國際友人的風範還要不要了？咱們這叫支援，你老想那些事情，對得起咱們的蘇聯同志麼？”劉東沒好氣的說到。

“我們把他們當同志，他們可未必把我們當同志。早幾年那會兒，不還批判他們麼？別說做生意，就算是交換都不找他們，也就這幾年，條件寬鬆了。能出口給他們都算給他們面子。這些東西也差不多。”陳三不以爲意的說到。

“要說這些東西，款式顏色什麼的我們公司都不在乎，反正賣過去也是便宜貨，只不過就是這些衣服的型號小了一些，不知道到時候怎麼弄。敖書記你也知道，那些老毛子的身材，比起咱們來可是要大上好一塊的，咱們這邊給大號的人穿的衣服，放到那邊也就是個中號的衣服，咱們這邊小號的衣服，放到那邊去，差不多也就只有當童裝賣。”劉東撓頭的說到。

這樣的話，也不算劉東在瞎扯。歐美人的個頭，就算是在二十年後，華夏人體質變得更好了以後，都還有很大的差距，就更別說現在國內羣衆體質普遍不怎麼高的年月，國內現存的衣服，拿到國外去別說小一號，要是那些節省的國企，小兩號都不稀奇。

聽到劉東這挑刺的話，敖書記苦笑到：“這些衣服本就不是給外國人準備的，當時又哪裡能想到這些事情，現在就算要改也改不了，除非重新做，但我們又沒有新的路子，做出來到時候賣不出去，又得壓在我們廠子裡面了。

現在好不容易把這些存貨給清倉了，要是在存一批，咱們廠老老少少接近一千號人，那可都得去喝西北風啊。劉老闆你路子廣，不知道有沒有可能關照一下咱們廠啊？”

不愧是敖書記，剛剛第一批貨纔算是讓劉東點頭了，現在立馬又打起了第二批貨，或者是之後所有貨的主意。這樣的思路，要是這廠早幾年是他在管，劉東相信存貨什麼的，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廠裡面。

但這樣的事情，劉東又怎麼可能答應他？雖然環亞的大項目啓動以後，貨物的來源肯定是要靠國內的廠子的。但問題是這貨物的來源，也算是一個贏利點，敖書記和這個廠子，又算不上他劉東什麼人，何必把這些好處分出來？劉東還沒有大方到那個程度，即便是環亞自己不搞製造這一塊，拿出去做交易，都能給環亞或者劉家帶來很大的好處。

於是劉東含混的說到：“有機會，看情況。這批貨我還算滿意，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好在不是賣給國內的，外國人不講究國內的款式色彩。這批貨，我就代表我們環亞集團收下去了，我們籤合同吧，過兩天，我們就派人過來把東西拉走。”

等到劉東一行人從這個廠出來的時候，一個下午的時間就算是沒有了。陳三在中途消失了一段時間以後，等到要走的時候，才滿臉紅光的和劉東他們聚集在一起。看到這樣的情況，劉東就知道陳三又去偷吃了，對於這樣的情況，劉東倒沒有別的感覺，反正又不是禍害自己的人，陳三也知道分寸，別人喜歡你能把他怎麼樣？

第一批檢查的貨，是一個開端，從檢查的情況上來看，這批貨還是想當不錯的，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最爲根本的東西，這些國營廠並沒有偷工減料。對於這批貨，蘇聯人是否喜歡，並不是在劉東的考慮範圍內，反正賣過去的都是白菜價的玩意，蘇聯人就算不喜歡，也不至於和自己的錢過不去。

等到以後把國內這些垃圾清倉完畢以後，劉東相信新的貨源，專程針對蘇聯市場的新產品，肯定也就出來了，到時候再賣高價貨，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只要渠道沒有問題，那這買賣就能長久下去。

即便是未來這個渠道並不需要蘇聯的機械以後，專程做出口生意，也可以保證環亞的利益。

由於時間緊，任務重。劉東接下來的行程，自然就不會像在敖書記他們那裡那麼寬鬆，別說一個下午僅僅是看一個廠的貨物，就算是一個下午連著轉五個廠，都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到了後來，劉東他們直接就是每到一個地方，就在某一個地方專門接待，然後讓那些廠自己把樣品給弄到他們待的地方去看。

這樣一來，雖然有很大機率會遇到那些廠作弊一類的事情，但效率上，就要快上很多。至於到時候究竟會有多少出錯的產品，劉東自己心裡也沒有一個底，當然，劉東他們也不是什麼手段都沒有，之前他們就立下了規矩，只要哪個廠在質量上出了問題，那麼環亞還有其他勢力，就會聯手封殺。

這個威懾力，無論是對於國企還是私企，都想當的大。單單一個環亞就是龐然大物，還要加上其他的勢力，劉東也不相信會有多少人願意頂風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