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安意招呼一聲後, 急匆匆挎著包出門,下了樓道看錶,都將近九點了。
公司是不能去, 家不能回, 隔著包包捏了下里面的鑰匙, 看來今天去莫可凡家裡待一天了。
昨晚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 以至後來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也不知道, 早上是被老媽嚷嚷著喊醒的。一連兩天失眠,黑眼圈和眼袋越發(fā)明顯,安意沒有心思去修飾, 直接摸了副墨鏡戴上。所幸這幾天C市氣溫速增,大白天戴著墨鏡也算不得另類。
從她家到莫可凡家不算近, 但也不遠, 安意晃晃悠悠閒散走著。周遭幾乎都是行色匆匆的男女, 一天前她也是這般,邊看著手錶邊趕路, 掐著算著趕著時間到公司打卡。只是一天的而已,她便如此悠閒。
長假?
勾著嘴角無聲笑了笑,旁邊有人古古怪怪地瞧了她一眼,安意也不在意。
走到半路上手機振動,安意下意識認爲(wèi)是手機早晚報, 沒去注意。
但繼續(xù)走了幾步, 手機不停地響, 發(fā)了瘋一樣振動不休。
摸出來一看, 全是小容發(fā)來的信息:“安意, 出大事了!回我電話。”
“看到短信了沒?趕緊回我電話,十萬火急。”
“安小意, 別裝死了,速回。”
……
十來條短信都是差不多的內(nèi)容,安意正看得奇怪,手指點開一條署名爲(wèi)曉婷的短信,驀地呆住了。
呆怔了幾秒,猛地轉(zhuǎn)身,直撲路中央攔住一輛的士想也沒想就開口說:“師傅,麻煩你時代大廈。”
上班高峰期,堵車尤其厲害,坐在的士後座,安意抓著手機,幾乎可以聽到自己不安地心跳,曉婷的內(nèi)容簡單至極——只是一張圖片還有一個問號,圖是用手機拍出來的,還有顯示器的邊框,中間摟在一起的男女不是別人,正是她和程方宇。
在看到圖片的瞬間她感覺全身都涼了,血液像是凝滯不動。
很輕易看出這是從錄像上截取到的,還有些模糊不清,但是安意第一眼就認出來了,身上穿的衣服是浩軒生日那天她特意換的。
從方位看,似乎是走廊上的攝像頭……攝像頭!安意心裡發(fā)慌,她和程方宇的關(guān)係一直都沒有對公司裡的人公開過,而且在這裡敏感的時候被曝光,她頭腦再簡單也知道這中間一定是有人早搞鬼。
程方宇,程方宇……默唸著他的名字,安意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只差沒有團團轉(zhuǎn)了。
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裡看到她,忍不住開口:“細妹子,你別急,這個時候是堵車,要不你先打個電話去公司請個假。”
打電話?
司機大叔的話點醒了安意,推開手機,迅速按下一連串號碼,電話通了,她還沒來得及興奮,就聽到一把冰冷的女聲——“對不起,你的電話已停機……”
頹然放下手臂,頭重重靠在車窗玻璃上,心裡蔓延上一絲恨,恨不得直接把手機給摔出去,早不停機晚不停機偏偏這個關(guān)鍵時刻居然停了。
安意充分體會到什麼叫做欲哭無淚。
堵了半個小時的車後,總算到了時代大廈,安意卻臨時猶疑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下車,下車到公司去面對所有人質(zhì)問懷疑的目光嗎?她能承擔(dān)得住嗎?
還沒等她想個透徹,司機大叔好奇的回頭打量她:“妹子,到了怎麼還不去上去?這下不怕遲到了?”司機大叔故作幽默,可惜安意沒有心思來回應(yīng)他,沉默的付過車錢,推門下車。
擡頭仰望,時代大廈巍峨矗立,很是雄偉壯觀。遲疑了幾秒,她慢吞吞往前邁了一步,告訴自己一定要去把事情弄明白。
每一步似乎都很艱難,才走了兩三步,她就感覺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滴滴”喇叭聲在後面響起,安意下意識避讓開,不經(jīng)意側(cè)頭,頓時瞪大了眼睛,從身邊駛過的橋車恰好是公司派發(fā)給程方宇的車。
車子在前方停下,司機繞過來開門,程方宇一身休閒西服從裡面出來,神采奕奕。
“程方宇”三個字含在口裡還不及喊出,另一個輕盈的身影立即躍入安意眼簾。
盧笙一襲玫紅連衣裙嬌俏得如一朵含羞嬌豔的玫瑰,俏生生立在程方宇身側(cè),面帶羞澀卻又大膽地挽住他的手臂。從後面看起來,談笑風(fēng)生的兩個人親密無間,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生生把話吞下,安意閉了閉眼,準(zhǔn)備轉(zhuǎn)身就走。
程方宇禮貌的應(yīng)答著盧笙的話,像是有感應(yīng)一般,他突然回頭,堪堪看到安意臉上似喜似悲的表情。
“安意!”他喊了一聲,手臂一擰,脫開盧笙的挽著的手,就像她走去。
腳不受控制立住,不敢擡頭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眼淚。
“安意,你怎麼在這裡?現(xiàn)在不是……”
“程方宇,我們分手吧!”她輕緩的聲音的如飄落的羽毛般,幾不可聞,但正是這樣的聲音讓程方宇怔了怔。
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臉上神色迅速變換:“你說什麼?不要開玩笑了。”說著他去拉安意。她強烈的不安讓他第一眼就察覺出來了,連帶著他自己也開始不安,說不出是爲(wèi)了什麼。
“我沒有開玩笑!”安意猛地大吼,聲音吸引到了周圍很多人的注意。意識到大家的視線都看了過來,安意急於離開,再次重複,“我說我們分手,你難道聽不懂嗎?”
“安意你別鬧了。”她突然爆發(fā)的脾氣讓程方宇也措手不及,只能試圖如以往先把她情緒安撫下來,可是手還沒接觸到她,就再一次給躲開。
安意擡頭,已經(jīng)是滿臉淚水縱橫,映得一張臉愈發(fā)蒼白慘淡,程方宇一時怔住。
凝視著他,安意緩緩咧開嘴笑了,眼睛裡流出出決絕:“祝你們幸福,再見!”
程方宇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衝了出去,橫衝直撞往馬路對面跑,一輛急駛的小車發(fā)出刺耳的剎車聲,緊跟著是車主罵罵咧咧的大嗓門。而那個纖弱的身影沒有一絲停滯地跑開,從他的視線裡迅速消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副總辦公室,傳出一聲怒吼。
外面的員工面面相覷,摸著心口拍了拍,連大氣都不敢出。
戚威難得一次看到程方宇脾氣爆發(fā)沒有出口調(diào)侃,姜蘇芮和他坐在一起,亦沉默著。旁邊的張副理和保衛(wèi)室的羅經(jīng)理坐在一邊。張副理不時拿著手帕擦汗,前些日子人事部鄭經(jīng)理出差,事情都交給他來處理,剛總裁辦秘書打電話下去喊他上來,結(jié)果不期副總髮氣,嚇得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羅經(jīng)理坐在邊上雖沒什麼舉動,但心裡還是詫異的,程副總平時冷冷清清的,話不多,和人顯得也有距離,但還從未發(fā)過這麼大的火,想起今早被曝光的錄像,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
“錄像是怎麼一回事?”程方宇控制住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拉回理智,沉聲問。
羅經(jīng)理望了望他,開口:“早上媒介部有人說東西失竊,要翻查錄像,結(jié)果不知怎麼的,就把這卷錄像給翻了出來。”
“不知怎麼的?”程方宇冷笑,“我要沒記錯的話,保衛(wèi)室的錄像記錄都是排好時間的,總不至於錯得這麼離譜吧?”
一句話讓羅經(jīng)理進退不得,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於是沉默著。
“媒介部的誰?”戚威突然開口問。
“是個新來的小姑娘,叫劉翠平,由葉西西陪著一起過來的。”
“葉西西?”程方宇沉吟著,一臉深沉。
良久,他開口,“張副理,一會把劉翠平的檔案送過來,還有……葉西西和安意的。”
“是是。”張副理點頭如搗蒜。
“都出去吧!”說完這句,程方宇像是極其疲憊,單手撐在桌面上揉著太陽穴。
聽到這句期盼已久的話,張副理趕緊走人,羅經(jīng)理也隨後出去。就剩下戚威跟姜蘇芮二人還留在辦公室裡。
“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戚威試探著問,深知程方宇性格的他,在看到他情緒失控的時候,不自覺想起六年前的事情,走馬燈一般在腦子裡迴盪,搖搖頭,不自覺嘆出聲來。
程方宇疲憊地擡頭,突然對著姜蘇芮道:“多謝。”
“不客氣。舉手之勞。”姜蘇芮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只可惜,現(xiàn)在看來,事情越來越糟了。”
“程冰山,你是怎麼和盧笙湊到一起去的?”戚威問了個不怎麼合時宜的問題。
程方宇倒沒拒絕回答,苦笑著:“我上飛機的時候纔看到盧笙,她跑去S市玩。下了飛機就順路送她回市區(qū),沒想到……”說著他又搖了搖頭。
戚威沒話說了,這樣的事情本身只能說是巧合,但給現(xiàn)任女友看到,又是一回事了。並且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這兩個人之間必定還有其他的矛盾存在。作爲(wèi)外人,縱使再好的哥們,感情這碼子事都不好開口去說三道四。
姜蘇芮看看戚威,又看看程方宇:“我覺得現(xiàn)在要緊的還是快把事情查出來,這兩件事中間必定有什麼相關(guān)聯(lián)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巧了。”
“嗯。”程方宇點頭,“蘇芮,你說葉西西這個人怎麼樣?”
“你懷疑她?”
程方宇沉默著不答,姜蘇芮笑了笑:“她做事很細緻,也很勤奮,但算不上很積極的那種。不過好在夠平穩(wěn)。”
很中肯的點評,程方宇細細琢磨著,眼底黑沉眸光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