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有一山,名黑山,山如其名,總是黑霧繚繞,邪氣沖天,吸引了一羣妖魔駐紮。幾百年間,妖魔作祟,禍害凡間,而黑山之所,更是凡人的禁地,羣妖在此爭得你死我活,爭了幾百年也沒爭個高低。
某一日,一名男子甦醒了,帶著足以滅世的魔力,魔宮建成,羣妖紛紛拜倒,擁其爲王。
黑山之巔,男子一襲黑衫飄逸,淡淡俯視著天下生靈,嘴角勾起淡漠的微笑。
一千年過去了,凡間可是更有趣了?
燕赤霞手中倒提著紫貂,喝道,“徒兒過來!”
喊了幾聲聽不到迴應,不禁皺眉,“臭小子又貪玩了,跑哪去了?”
燕赤霞閉眼感受了會,“奇怪,沒有他的氣息。”
他想到一個可能,放下紫貂,隨手塞進布袋裡,往河邊走去。
紫貂嗚嗚掙扎了幾下,被按下頭硬生生賽進去,袋口一系扔一邊去。
水裡少年肆意的玩水嬉戲,併發出歡快的笑聲。他如一尾魚兒在水中悠閒地游來游去,調整了呼吸,放鬆身心,任由自己沉浸在冰爽的水裡。
呼!真舒服,這六月天就熱的沒話說,就該泡在水裡嘛,燕赤霞教他的那些修身養性的心法他可不稀罕,學來學去左右時這麼回事,不能降妖伏魔,他學來做什麼?又不是真要修行做道士去?
少年打了個哈欠,泡的十分舒服,他懶懶的想大叔找不到他跳腳的樣子,撲哧笑出來。
“江小晴,兔崽子,給我出來!”
遭!是大叔!怎麼找這來了,躲一下,讓大叔瞧見他不好好背心法在這泡澡還不宰了他。
一心急便往對岸游去,誰知游到水中央不知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腳踝,少年暗罵晦氣,只得停下來去解,不料那東西越纏越緊難以掙脫,眼見大叔要找到這來,不由心焦。
不停掙脫,水草卻越收越緊,嗚嗚,他掙扎著浮出水面,那東西死死纏住他往水底深處拖去。
糟了,呼吸越來越困難,難道他江小晴要死在這裡?
不甘心!想他上輩子也是個風流少爺,以追求美人爲人生理想,常被老爺子逮著罵不成器,有一日對方找到家裡來了,老爺子掄起柺杖給了他一頓好打,打完扔進稀奇古怪的古董室裡命他面壁思過。
結果他在裡面打起了瞌睡,一覺醒來驚悚的發現自己變成了呱呱落地的嬰孩。
裝束邋遢的男子一手托起他,捏捏他的小臉蛋,苦惱道,“你娘沒了,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記住,你叫江小晴,我是你師父。”
小孩兒不買賬,張嘴哇哇哭開了。
嗚嗚……
娃兒心中悲憤……想他翩翩美少年竟跟了這麼個不美型的師父,怎不叫他傷心欲絕?
從呱呱落地的娃娃掙扎到秀美的美少年,終於到了可以調戲美人的年紀,卻要香消玉殞了,想到這裡,江小晴更悲傷了,若不是水嗆得厲害早哭開了。
掙扎了會,他蹬蹬腿,撅了過去。
燕赤霞翻了方圓幾裡地,在河邊找到小徒弟的外衫和鞋子,小徒弟人呢?
不對,這裡妖氣很重,怕是小徒弟遭難了,他打開天眼探查,隱隱有了眉目。
他大喝一聲,“大膽河妖,還不快快放了我徒兒,速來領死。”
水面顫了顫,波瀾向兩邊劃開,一個人被託著浮上水面。
過了會,水面恢復平靜,再無異響。
燕赤霞不去理會,從水面撈起徒兒抱在懷裡。
小徒弟全身光溜溜的,脫得一/絲/不/掛,頭髮溼嗒嗒黏在一起,燕赤霞伸手撥開,只見那小孩兒黑髮秀眉,膚白細嫩,長的細緻可愛,圓圓的小臉帶著點嬰兒肥,圓溜溜的眼睛總是咕嚕嚕轉個不停。
只是此刻緊緊閉在一起,脣色煞白。
燕赤霞不由的嘆息,盯著那脣看了會,似在猶豫什麼。
喃喃唸了一句,伸出大手捂住小人兒的眼睛,便貼緊他的脣緩緩渡氣。
他是修道之人,近年來清心寡慾,氣息十分純正,加之心無雜念,效果更爲顯著。
小徒弟悠悠轉醒,瞇瞇眼,見到一張無限放大的大鬍子臉,嚇得哇哇大叫,一腿將救命恩人踢開,“色大叔,你佔我便宜……”
燕赤霞捱了一腳,臉色也不好看,哼了一聲拾起地上的衣服往回走,留下小徒弟哇哇直叫,“色大叔你做什麼?你幹什麼拿我內衣?”
燕赤霞不理他,走的飛快,小孩兒光著屁股跟在他後頭搶衣服,開玩笑,他這樣子怎麼見人,還好這一帶荒僻的很,否則他一代風流公子的名頭就要毀在這大鬍子手上了。
追了一路,如願搶回衣服穿好,小徒弟翻個白眼,“哼,悶騷的大叔?!?
他理了理衣服,掏出小鏡子照照,半響緊皺眉頭,這世界的銅鏡太差勁了,澄黃澄黃的,一點也不能照出他的美色。
啪地甩下鏡子,自顧自生悶氣。
燕赤霞搖搖頭,養了十七年,小徒弟仍是小孩心性,毫無定力,他教他修煉心法,也是爲他好,但願他能潛心修行,堅定心志,將來不受妖魔蠱惑。
而小徒弟半點不聽,只道心法沒勁,總是趁他出門之際跑出去玩,不是去游水,就是和鄰村的男孩子玩鬧。
抓了他好幾次,也罰了多次,就是不長進。
勸說半日,小徒弟不領情,鼓著腮幫子賭氣的樣子像是隻小青蛙,“哼,壞師父,不教我厲害的法術,一定是怕我搶了他的風頭,師父是個大騷包?!?
燕赤霞嘴角抽搐不止,揪住他耳朵,“兔崽子你說什麼?皮癢癢了?”
欲教訓,一小孩兒來敲門,鼓起勇氣說,“燕……燕師父,我來找江小晴玩?!?
燕赤霞眼一瞪,小孩兒手一哆嗦,一溜煙跑了。
江小晴笑開了,“大叔你真能唬人的,淨嚇唬小孩?!?
燕赤霞額頭青筋直冒,“兔崽子,什麼大叔?我是你師父!”
屁小孩吐吐舌頭,忽然瞥見牆角有個詭異的布袋一直跳個不停,“大……大叔,這是啥?”
燕赤霞解開布袋,裡頭跳出只紫貂,“給?!?
兔子被遞到跟前,小徒弟懵了,“給我的?”
燕赤霞別開臉,不坑生。
他做不慣這事,甚至沒哄過人。印象中似乎有過一次,那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久的他快記不得了。
小徒弟是他養的,他心裡是疼愛的,只是面上不好表現。
一則丟面子,二則小徒弟太頑劣,不好叫他更得意忘形,少不得多管管。
他住的地方很偏僻,附近只有寥寥幾戶人家,他常常閉關修煉,小徒弟則是野的到處瘋。哪有人找他玩,他就屁顛屁顛跟別人跑了,糖都不用給。
呵斥了他一番,他便躲到牆角咬牙切齒,有時則是發呆,呆上一整天。
燕赤霞看著,心裡嘆口氣,修行歲月清貧,小徒弟,到底是寂寞了。
鬼使神差的抓了那妖物,想著也許能哄哄徒弟。
果然小徒弟馬上變臉,“哇,好可愛的小傢伙,我要我要,師父你最好了,”
小屁孩開始盤算了,“這次要紅燒還是油煎呢,好久沒吃到野味,正好打打牙祭。”
紫貂感覺到危險,抖得厲害,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燕赤霞忙攔住,“這是隻精怪,不是要來吃的。”
“哦,”小徒弟失望的垂下頭。
燕赤霞拍拍小徒弟的肩,“我怕你一個人悶,讓它陪陪你。”
小徒弟哼哼兩聲,歪過頭不理他。
燕赤霞挫敗的出去覓食。
小屁孩懷抱著“兔子”,露出陰險的笑容,“大叔走了,現在可以開動了。”
紫貂:“……”
這時門口探出個腦袋,“嘿!晴晴!這邊,這邊。”
江小晴扭頭一看,“貓兒,你不是跑了嗎?”
“哪能啊,”被喚作貓兒的小孩得意的笑,“你師父太兇啦,我就在一邊候著,等他走了馬上出來找你?!?
“是啊,他兇著呢,而且人很煩?!焙?,整天唧唧歪歪教育他,聽的耳朵都生繭了,若是別家小孩便罷了,他可是受過十八年義務教育的,從小到大,這些大道理聽的還少嗎?燕赤霞說的越多他越厭煩,遂對他沒好臉色,他一開講,他就偷溜。
“晴晴,咱溜出去玩?”
“不了,變態師父一會就回來?!?
“哎,燕師父可真是的,管這麼嚴幹嘛,還兇巴巴的,我娘就不管我?!?
“別提了,我瞧著我師父要回來了,貓兒你快回去,別叫他瞧見了,又要說教。”
貓兒前腳剛走,後腳燕赤霞拎著只雞進門。
江小晴歡呼一聲,將紫貂捆一捆,塞回布袋裡,往邊上一扔,一屁股坐倒,小手抹淚,開始哇哇大哭,“嗚嗚嗚,沒心沒肺的大叔,虐待徒弟,嗚嗚……”
紫貂:“……”
燕赤霞:“……”
咕咚一聲,貓兒一腳踩空,咕嚕嚕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