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來得快，走得也快。
一頓晚飯吃完，田書記和廖市長就去忙別的事了。目送兩輛車子隱入夜色之中，顧鬆看了一眼已經面紅耳赤的郭偉，笑著說：“回去再坐回，喝口茶醒醒酒。”
郭偉點點頭，幾個人又往回慢慢走。
簡玉書不在，顧鬆就自告奮勇地泡茶了。他笑著說：“比不過簡玉書的手藝，咱們喝點紅茶，養養胃。”
幾個人饒有興趣的看顧鬆泡茶。
何青偉雖然和顧鬆一起，應汪濤之約喝過兩回茶，而且也腹誹過這小子裝得像模像樣的，但這還真是第一回見顧鬆泡茶。
嘿，這小子真是學什麼像什麼。
顧鬆就沒汪濤那麼過細了，只是好歹知道要溫一下杯子，要洗頭道。茶湯泡好，顧鬆給四個人分到茶盞裡，笑著說：“將就喝喝。”
酒後再來那麼一杯熱茶，又是在隆冬月裡，是真的舒服。
顧鬆心滿意足地放下茶杯，問道：“郭總，真要在永寧建配送中心啊？”
郭偉看著他笑說：“當然是真的，要爲你站臺啊。”
聞君浩藉著酒意，大著膽子問：“郭總，原則上接受了什麼方案啊？”
郭偉沒有直接答他，笑瞇瞇地看著顧鬆說：“顧總，要不你來告訴他們？”
顧鬆看了看何青偉和郝秋雲好奇又期待的神情，說道：“郭總有意獲得漫遊者的控股權，只包含體驗店和電子政務這兩塊。”
聞君浩心裡一定，果然郭總過來，打的是併購的主意。
併購之後，讓漫遊者專心做C端生意。省代本來做的就是渠道生意，這個仍然是可以給E時代嘛。
怪不得說有法解決這個問題。他笑著說：“我還勸說郭總和馬總，說漫遊者能夠出到350萬的保證金已經足夠了。這樣一來也好，大家以後就是一家了，也不用管這些了。”
顧鬆聽得心裡一動，卻不動神色，只說確實如此。
何青偉和郝秋雲關心的卻不是這個，他們不約而同地看了看郭偉，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問價格。
顧鬆不以爲意地說：“具體來說，就是神州數碼以5億的估值，購買漫遊者51%的股份，一半現金，一半股權。”
何青偉和郝秋雲一時忘了反應，只微微張了張嘴脣。
聞君浩難以置信地看著郭偉，卻見老闆淡然地點了點頭。他艱難地轉著脖子看顧鬆，只見他又在悠然地泡茶，想起那天晚上他說的話：它的價值，在神州數碼的手上，不知道可以被評估爲多少億？
現在郭總給了答案，5億！
雖然還沒對外披露財報，但內部初步的統計數據，整個2001年神州數碼的營業額也就是12億多一點，市值在24億上下。
現在，爲了一家剛剛創立3個月的企業，郭總願意拿出1.275億的現金和價值1.275億的神州數碼股權來完成併購。
生意劃得來嗎？
聞君浩在心裡快速地算著。
漫遊者現在單月的營業額突破了3000萬。他們的貨都從神州數碼出的話，如果期待他們能在2002年再上一個臺階，PC+電子政務兩個板塊，整體下來，可能把神州數碼的營收總額推上20億嗎？如果這樣的話，神州數碼的市值就可能再翻一番。
生意看樣子是不會虧的！
聞君浩不知道顧鬆懂不懂得這些，但他卻一下子羨慕起顧鬆來。
就算他也算是聯想的元老，跟著郭總一起進入神州數碼，現如今自己手上的股份加這麼些年賺到的錢，怕還沒有顧鬆這次收穫的五分之一多。
顧鬆當然是懂這套資本操作的。
其實，如果算上這些因素，顧鬆可能還會喊更高的價。現在，只不過是存了先變現一部分，好更靈活地佈局的心思。
他心裡還覺得略虧，何青偉和郝秋雲大腦裡這時才總算轉過來，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雙方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確認這個消息。
何青偉手上有10%的股份，當初10萬塊錢換來的。
郝秋雲手上有15%的股份，入夥的時候50萬換來的，當時交了15萬，還欠著35萬。
她還記得顧鬆說，到明年年底利潤不少於1000萬，她就有至少150萬的分紅。那個時候，她覺得顧鬆就是爲了哄她入夥。
月初時候分了一次紅，一個月100多萬利潤，顧鬆說的話，她不再有疑慮了。但她仍然想都沒想到過，漫遊者值這麼多錢！
而且聽顧鬆的意思，還不包括去做U盤的那一塊。
他怎麼談下來的？神州數碼的人瘋了嗎？
如果是這個價碼，他們兩個……豈非一個5000萬，一個7500萬？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夜暴富？這滋味……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的好！
沒顧得上去平復何青偉和郝秋雲的心情，顧鬆喝著茶說：“郭總，既然說到這裡了，我也把我準備寫在方案裡的重點先說一說。”
郭偉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說道：“請講！”
顧鬆摩挲著茶盞的邊沿道：“我知道郭總有意擺脫神州數碼作爲純粹硬件分銷商的這個標籤，但如果郭總想嘗試直接面向C端，那麼硬件分銷這個點還需要拿得更牢。我的第一個建議是，更加重視手機產品的分銷。”
郭偉眉頭一挑，更是生出知己之感。
要知道，剛剛在今年的七月，就是他力排衆議，決定切入手機市場。而顧鬆現在的觀點，更是與他不謀而合。
顧鬆其實是知道這個信息的，但他知道郭偉現在是不可能充分意識到手機的重要性的。不過這個沒關係，只要手機的銷售業績能起來，自然會得到更大的重視。顧鬆有自信說服他，去主推一些記憶裡後來熱銷的機型。
他又繼續說：“不論電子政務也好，我這邊去做網吧的市場也好，都是針對特定的行業細分市場，綜合硬件、軟件和服務，在合適的實際實現降維打擊。電子政務我就不說了，那一份方案裡闡述得很仔細，我要提出的第二點，仍然是網吧這個行業。”
何青偉一直關注漫遊者的事情不多，他是閒散小股東。另外三個人都是行業內的，知道過去幾年網吧確實蓬勃發展，也知道顧鬆的第一桶金就是從網吧賺的，但網吧還能有多大的機會？
顧鬆說道：“接下來說的，只是個人的分析和判斷。你們也思考一下，看看哪裡有不對的地方。”
“有一種論調說，隨著個人電腦的普及，人們會在家裡、單位裡用電腦，網吧只是一種過渡業態，慢慢就會消失。我認爲，這種觀點是非常不對的。電腦從國防、科研領域普及到個人，對普通人而言它的工作屬性會越來越弱，娛樂屬性會越來越強。你們只看到我這幾個月借《傳奇》這一個網絡遊戲狠狠地賺了網吧的生意，卻沒看懂這背後的邏輯。”
顧鬆緬懷道：“對我們這一代人、甚至下一代人來說，喜愛電腦只會像是你們小時候期待電視一樣。你們關心的，是電視裡的動畫片、電視劇，而絕不會是新聞、廣告。而現在正在用電腦的這些年輕人，他們關心的，只會是電腦裡的遊戲、動畫、電視電影、音樂，還有他們在網上的朋友，而絕不會是什麼正兒八經的新聞、OFFICE工作軟件。”
“看著吧，因爲這一款遊戲的火爆，明年的網吧會遍地開花，明年也會有更多同等級別的遊戲上市。都說今年是互聯網的寒冬，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驅散這個互聯網寒冬的第一把火會是網絡遊戲。兩三年後，中國最值錢的互聯網公司絕對不會是門戶網站，而是遊戲公司。”
“不信的話，明天你們去網吧轉一轉，一定是十個裡面九個在打遊戲，還有一個邊看電影邊打遊戲。而網吧裡的客人，十個裡九個是年輕人，而這九個年輕人裡，可能至少有四五個一看就是沒成年的孩子。”說到這裡，顧鬆玩味地看著他們說，“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