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聽說掌門師祖近日要出關了。”
“真的嗎?掌門師祖閉關了整整二十年,終於要出關了,我有生之年能見到她的尊容,真的是死而無憾了!”
“是呀是呀……你看這幾天有多少門派爭相前來道賀,都想見一見掌門祖師的尊容呢。”
兩名穿著潔白道袍的女子拿著紅木食盒從花落身邊經過,她們的話被花落盡數聽了去。
掌門祖師要出關了?
難怪這兩天後廚那麼忙……我都沒空給月暮做飯了。
花落還沒來得及在心裡抱怨幾句,就聽到了某位師姐的叫喊,“花落,花落,再加一個紅燒肘子。”
“好,立刻做!”
花落嘆了口氣,認命地回到了竈臺前。
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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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哪裡來的小黑狗啊?好醜。”
“哈哈哈,你別說實話呀,你看它在瞪你呢!”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狗怎麼會瞪人呢!”
小黑狗!黑狗!狗!
花落急忙將視線轉向爭吵聲那邊,果然看見了她的“狗頭君”。
“狗頭君”正被大家圍觀,雖然忘憂門靈寵很多,但是像“狗頭君”那樣沒有攻擊性的靈寵太少了,所以它一來,就變成了焦點,萬衆矚目。
“狗……月暮。”差點就脫口而出“狗頭君”了。
月暮所化的小黑狗聽到了花落的聲音,“汪”了一聲,然後氣宇不凡地走向花落。
花落蹲下身子將月暮抱起,在大家的議論聲中跑開。
那些話,花落不聽都知道,無非就是笑她沒出息,給她師父丟人了。
她師父蓮華散人座下,沒有一個像她那麼不爭氣的。
但是她也不想這樣啊,她天資愚鈍,有什麼辦法啊……
越想越難受,越難受臉上的表情就越明顯。
“汪……”
“狗頭君”的叫聲喚回了她的思緒,她柔聲道:“你是不是餓了?”
“狗頭君”點了點頭。
花落掀開大鍋蓋,一股肉香撲面而來,但是肘子的色澤並不是很紅亮。
花落重新蓋好了鍋蓋,皺眉道:“等等給你吃肘子,現在吃不了,還要再燜一會……”
“狗頭君”乖乖聽話,在花落懷裡一動不動的。
半個時辰後,紅燒肘子色澤紅亮,花落用筷子輕輕一戳,就透了過去,她從中間撕扯了一塊肉餵給了“狗頭君”。
“好吃嗎?”
“狗頭君”一個勁地猛點頭。
看他吃的開心,花落心裡的自卑才漸漸被壓下。
正所謂各有所長嘛,她花落,雖然修仙不行,但是她能做飯啊,實在不行就幹一輩子伙伕,幹出一派成就來,也照樣是爲師父爭面子了。
哼,到時候我一菜難求……
說曹操曹操到……花落剛在想成爲伙伕,忘憂門的伙伕頭頭就發話了。
“大家都別忙活了,都各自回到自家師父那裡去吧。接下來就交給我們了。”
發話的大姐身寬體胖,雖然也是一身白衣,但是她圍了粗布圍裙,兩袖上繡了兩簇火苗。
這些細節,是爲了區分忘憂門衆多弟子的。
就好比,她師父蓮華散人,她座下弟子的袖紋就是蓮花。
花落的大師叔桃華散人,她座下弟子的袖紋是桃花。
來幫忙的弟子就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師父了。
此“師父”非彼師父,此師父均爲女子。
忘憂門整個門派,上至開派者,下至小弟子,全是女修,也從來不收男徒弟。更甚者,私自招收男徒,竟會違反門規。
這也是花落不讓月暮在有旁人時現真身的原因。
但是,就算月暮沒辦法現真身,他還是要湊熱鬧的,畢竟,忘憂門的掌門,是他的一位故人呢,至於是敵是友呢,那當然是前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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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觥籌交錯,衆門派代表互捧著,一人一個“你門派比較厲害”,其實心裡都不服對方。
花落坐在離主席位(也就是掌門席位)最遠的弟子席,距離掌門師祖的席位有百席之遠。
儘管她也很好奇掌門祖師那麼厲害的一代女仙人到底長何樣,但是無奈她地位低微,掌門祖師於她,只可遠觀。
反正也看不到敬畏之人的模樣了,花落反倒是不去看主席位,而是一心投喂懷裡的“狗頭君”,彷彿是在另一個空間裡,與衆人格格不入。
“忘憂門第一代掌門到......”嘹亮的聲音從百步外傳來。
這一聲起後,全場靜默,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朝那聲音的來源望去。
一名身披雲紋披肩,穿素白道袍,袖上紋有兩朵忘憂花紋飾的貌美女子緩緩向主席位走來,身邊跟著兩名同樣著白色道袍的小道姑。
衆人無不稱奇,這忘憂門的掌門果然是有點本事的。當年她閉關時聽說已是二十好幾,閉關二十年的她少說也有四十好幾。
但她除了面色沉重外,一點歲月的痕跡都沒有,沒有細紋,沒有面黃,說她還是二八年華都能讓人信服。
花落努力伸出腦袋,想一睹掌門尊容,但是相隔太遠,除了白色以外其它的什麼都看不到。
忘憂落座前客氣地對衆人說:“本人忘憂門掌門忘憂,歡迎各位仙友蒞臨,如有什麼招待不週,還請各位多海涵。”
雖然話裡客客氣氣,但是她的表情卻沒有一點感情。
人羣中有善溜鬚拍馬者道:“掌門客氣了,忘憂門此次招待地甚是周到,我青衫教甚是感激。”
“是啊是啊......”衆人紛紛讚道。
即使被恭維,忘憂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既如此,那就請各位繼續用餐吧。”
“狗頭君,咦,我的狗呢?”重新開宴了,因爲看不到掌門的模樣,花落重新開始投喂“狗頭君”,但是她剝好葡萄,手放桌下很久了,手中的葡萄還沒被吃掉。
她低頭一看,哪裡還有狗頭君的存在啊。
她慌了,萬一被人發現......
花落快要急死了,而“狗頭君”卻是悠哉悠哉地往距離主席位稍近的前排移動。
如果不是那句“忘憂門掌門忘憂”,他也不會那麼生氣。
她不是忘憂,但是她卻用著忘憂這個名字。甚至連可以救活忘憂的“良藥”就在她身邊都沒發現。
月暮看著眼前這個故人,她用忘憂特別爲她做的鈴蘭花髮帶束髮,劍眉星目,眉間全是戾氣。
二十年了,她變了,忘憂卻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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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失魂落魄地坐在門檻上等人,不,是等狗,她的“狗頭君”從晚宴上消失過後就沒再回來了。
難道晚宴上有它的主人?是不是看到它瞭然後把它帶走了?
應該是這樣吧,要不然怎麼一個時辰了還沒回來呢。
算了,睡覺吧,它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花落正準備關門,“狗頭君”就邁著小短腿回來了。
花落忍不住的驚喜,但是又很疑惑,“你沒走啊?”
“我爲什麼要走?”月暮一反常態,仍是小黑狗的模樣,要知道,自從他化過人形後,他和花落單獨在一起時總是故意保持人形的。
可是今天......
爲什麼呢?
花落雖然好奇,但是抵不過睏意,現在都已經是子時了,要不是等“狗頭君”,花落早在戌時就睡了。
花落不過問了,她熄了燭光,蓋上棉被睡覺,“狗頭君”躺在花落用竹子爲它做的牀上,黑溜溜的眼睛盯著花落不放。
他思考著,猶豫著,剛纔和故人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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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暮仍是小黑狗樣跟蹤故人,想找她對峙。
卻未料到她早就識破了他的僞裝,“出來吧,魔頭。”
她腰間佩劍出鞘,速度快到月暮根本來不及躲閃,剛化爲人形的月暮被她刺了一劍。
所幸劍傷不深,月暮化爲人形後也能和她對招了。
“鈴蘭,先停下!”月暮不想傷害她,招招退讓,而“忘憂”卻是招招想要他的命。
“不許你叫我的名字,你這無恥魔頭,竟然敢找上門來送死,今日我必要送你歸西,以祭我姐姐的在天之靈!”
鈴蘭的劍刃更加難以招架了,月暮只好先說重點:“等等,我此次前來是來找你合作的。你姐姐沒死!”
鈴蘭的劍招停住了,但是她的表情,還是不信的,因爲忘憂是她親自放入靈棺的。
“你把話說清楚,不要想著騙我,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的。”
月暮道:“忘憂沒死,確切來說,她是處於假死狀態,她的身體被我保存於冰棺中防止腐爛,她的三魂七魄零零碎碎,這些年我已找的差不多了,現在只差一個人魂了。”
鈴蘭的表情漸漸轉變,從一開始的完全不相信慢慢變爲半信半疑。
月暮見她有了興趣,覺得合作有望,便繼續說道:“而這最後一個人魂,就附在你門派裡一個小弟子身上。她的名字叫花落。”
“花字輩,是蓮華座下弟子,這就麻煩了,蓮華是出了名的護短,如果是她的弟子,那可能要麻煩一點。”
月暮看著鈴蘭,她比他果斷,她可以在頃刻間做出選擇,而他卻越來越猶豫。
月暮鬆了口氣,心想:這樣挺好的,不用我來做選擇。
但是一想到花落那純真的像只小白兔一樣的眼神,一想到花落對他的千般萬般好,他就後悔。
但是沒辦法,沒有人告訴他,他是不是做錯了。只有人支持他,讓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