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二十一年,三月初三,上巳節,“柳梢綠小眉如印。乍暖還寒猶未定。惜花長是爲花愁,殢酒卻嫌添酒病。蠅頭蝸角都休競,萬古豪華同一盡。東君曉夜促歸期,三十六番花遞信。”正是形容此時的節氣。
縣城裡富裕人家未出閣的女子一年到頭都只能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只這一天可以出門進香、踏青、遊湖,當然也有膽大的藉機相看中意之人。
可靠天吃飯的農民就沒這麼好的心情了,等了一個月的春雨到現在還沒有下,不少人這些日子都急著去廟裡拜佛進香,村正特意趕了牛車,送村裡的人去拜佛,連阿牛嬸兒、四嬸兒、亮子娘等不少大嬸子小媳婦的都跟了去,因去的人多,村正還上司徒嫣家來借了騾車,由李大郎趕著車一起去的。
司徒嫣不願意湊熱鬧,見哥哥們忙了這麼久都沒歇歇,就想讓四人都跟了去,可三郎說什麼都要留下陪司徒嫣,最後只有大郎帶著二郎和四郎一起去了。
等人都走了,村裡少了這些婦人笑鬧叫罵聲,反而顯得安靜了不少,“三哥,你咋不去呢?累了這麼些日子也不好好出門玩兒玩兒?”
“俺想呆家裡看書。”其實三郎沒有全說實話,他雖然想看書,但如果司徒嫣也去,他也會跟著去的,他不去只是不願意留小妹一人在家。
“那書啊也不能老盯著看,該歇的時候就要歇歇,這樣才能事半功倍。”幾個人讀了書後,司徒嫣說起話來也不在像之前那樣過於直白,偶而還會用些成語、典故,這樣從點滴間教幾人道理和知識。
“俺知道了,小五要是還有啥要乾的,就叫俺?”三郎幫著司徒嫣把冬天的衣服被子都拆洗晾曬了起來,這才叮囑了一句進了西次間看書。司徒嫣等三郎進了西次間,這才揹著簍子進了山,後院的水窖早就空了,這雨還不知啥時候能下呢,她要多跑兩趟將水窖裝滿,等三月底還要去遼河網魚苗。
也許是求神拜佛的人多了,也許是時辰到了,久盼的春雨終於在三月初五這天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春雨,滋潤著乾涸的土地,一大早雞還沒叫呢,就聽見村民高喊著“下雨了!”,都披了衣裳就往自家地裡跑。
司徒嫣這會兒可沒什麼好心情,她家地裡又不缺水,坐著小羊兒趕的牛車,穿著跟福嬸兒借的蓑衣草帽,頂著風冒著雨的進了縣城。這個集日,她可沒準備要賣的東西,而是要找人商量賣鹽的事兒。
進了城和以前一樣先去了縣學,小羊兒幫著拿柴火換了廢紙,因沒有東西賣,司徒嫣推說要買些女兒家的東西,這才和小羊兒約正午時分在城門口等才各自去忙。
分開後,司徒嫣先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進了空間戒指裡,給自己易了個容,把臉用鍋底灰圖的略微暗黃,又點了一臉的麻子,還在左嘴角上點了個痦子,這才換了衣服將自己打扮成個富貴人家小廝的模樣,將頭髮用頭巾包了起來,腰上還掛上一個荷包,只是她不足1米4的身高有些破壞整體效果。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了。
出了空間戒指,在周圍觀察了一下,確定沒被人發現,這纔去找肯賣私鹽的雜貨鋪。司徒嫣在雜貨市上轉了一大圈,觀察了每一位掌櫃的言談和所賣的貨物,只有最東頭有間丁記雜貨鋪,地理位置偏僻,叉路又多,進可攻退可逃,掌櫃的心黑手狠,只有這樣的人才敢做些走私犯罪的勾當,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越貪婪越好下手,可也容易被人黑吃黑,所以要十萬分的小心。
選定了鋪子走了進去,“夥計!”司徒嫣進了鋪子裝成一副要買東西的樣子
夥計人有些呆笨,可做的久了,多少也有些眼色,看的出這客人年紀不大,可只這一身衣裳,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笑著迎了上來,“貴客,您府上有啥需要的,大件的東西俺們可以送上門?”
“夥計,掌櫃的可在?”司徒嫣先看了眼貨架上的東西,這才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在,在,您稍等。”夥計看司徒嫣的架式,以爲是個大戶,要找掌櫃的才能定,忙高興的去後院喊人。
頃刻間就見掌櫃的走了出來,臉上堆著商人逢迎拍馬般標準的笑容。這人司徒嫣早就觀察過,眼下見了反而沒再細看。
“這位貴客,俺是這丁記雜貨鋪的東家兼掌櫃,不知府上哪裡,可是有什麼東西要置辦?”這掌櫃的進來時就將司徒嫣看了個遍,雖覺得這位客人年紀小了些,可也不敢怠慢。誰知是不是哪家勳貴之家出來的,到時惹了什麼大人物,他可承擔不起。
“掌櫃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您看,……”
“哦,那這樣,俺這後院有間靜室,平日裡是做賬用的,要是您不嫌棄就請移步進後院商談。”
司徒嫣等的就是他這話,跟著人進了後院,兩人坐好,夥計上了茶,司徒嫣等屋裡人都退了出去,這纔開口,“掌櫃的,我是什麼人掌櫃的莫要問,我也不會細說,我只想問掌櫃的,您這裡可收‘私鹽’?”
“貴客說笑了,俺這店小,人微言輕,那種事可從不敢做的。”丁掌櫃先是被司徒嫣這話嚇了一跳,要不是司徒嫣年紀小,他還以爲是官府知道他賣私鹽來找麻煩的。
“掌櫃的,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能找來,自然對你這店的底細多少也知道些。你不用擔心我是官府派來的,官府也不可能派個小孩子來試探你們。只是我偶然得了些私鹽,數量不大,又趕上家裡出了些事兒,這纔想著換點兒銀錢應急。”
丁掌櫃將司徒嫣又打量了一番,心裡有些鬆動,他也進私鹽,可都是跟些熟客打交待,這還是第一次跟生客做這事兒,不勉有些忐忑。以他的猜想,這小廝說不定是哪個府上的,偷了府裡的鹽出來賣,要是真那樣,他可以哄著把鹽收了,再叫捕快來抓人,說不定還能攀上哪個大戶人家,再不濟的也能白得些私鹽。
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行,“貴客言重了,俺這也是沒辦法,您也知道,這官府抓私鹽抓的有多緊,不知您手裡有多少?”
“100斤。”
“這可不少了,不知您這貨是打哪弄來的?”司徒嫣也不接話,將手邊的茶碗端了起來,只低頭飲茶。
丁掌櫃做了這些年生意,又怎麼會看不出,這是人家不想說,忙岔開了話題,“什麼時候到貨?”
“明天午時。”
“多少錢一斤,在哪兒交易?”
“200文一斤,就在丁掌櫃鋪面後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您這價也太高了些,進了貨俺再賣也賺不上幾個錢了?”
“貴不貴的要看貨好不好,您這裡摻了東西的私鹽可都賣到23文一兩了,我這貨您拿回來再加工一下,怕就不只賺一點兒了吧!”
丁掌櫃一楞,沒想到這孩子看著年紀小還是個明白人,輕視的心又收了幾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好。明天午時,在下在此恭候。”司徒嫣這纔出了門,轉了幾圈,確定沒人跟著,這才進了戒指換回平常的衣服,趕去了城門。
司徒嫣前腳剛走,後腳從她剛呆過的屋子邊上房間走出一個和丁掌櫃有七分相像的男子。
“大哥,這人可是個“生客”,您也不細細問問?”這人是丁掌櫃的胞弟,現正是縣衙的一名步快專管緝捕。今兒個上他大哥的鋪子裡來偷個懶,正好聽見這事兒。
“我要是問的細了,還有你啥事兒,你沒聽他說,就算我問了,他也不會說。到時等他拿了錢,交了鹽,你找人將他一綁,告他一個偷盜,俺們兩個合演一場戲,你即有了功績,我這兒也得了私貨,等鹽賣了錢我分你一半,上哪找這好事兒去。”丁掌櫃拿著茶碗,輕泯了一口茶。
“還是大哥想的周全。”二人又將細節合計一番,興奮得一夜都沒睡好。
司徒嫣心裡清楚,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利,明天說不得要做好逃跑的準備。回到家,先將溼衣服換了,煮了些薑糖水給李大郎幾人送了去。又看了看官田水窖蓄水的情況。叮囑李大郎幾人,地裡已經不缺水了,將山上引下來的水都先存起來。
這纔回家將近一個月做出的私鹽都稱了出來,用布袋裝了起來都收進了戒指裡。和她當初計算的差不多,今天晚上再趕出來些,正好夠一百斤。司徒嫣沒有缺斤短兩,犯不著在這種時候找人彆扭,更多的是不想節外生枝。
瞞著李大郎幾個一直忙到寅時初才上炕瞇了一會兒,也不敢睡實了,等早上做了早飯送幾人出門,這才偷偷趕著騾車進了縣城。有了空間戒指這個移動倉庫,做起事兒來方便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