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在大寶的碗裡夾了幾塊紅燒肉,又舀了豆腐和米飯拌好,“好好吃,回去再喂媽媽吃!”
“啪啪啪”,有人拍巴掌。
章宇擡頭,是申紀凱。
“太溫馨了!你們把大寶的爸爸送到監(jiān)獄,又來傻子面前充好人,這是幹嘛?殺人...管殺也管埋,挺仗義!”
食堂裡的人不多,軸承廠經(jīng)過這次地震,風氣好了很多,有幾個師傅站在一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再沒有往常的冷嘲熱諷。
“申紀凱,大寶不傻,他是你弟弟?!焙闈龤獾孟肱淖雷?。
申紀凱陰惻惻地乾笑兩聲,“還特麼不如沒有!”
大寶拿勺子的手抖了抖,章宇的心緊了一下,把手蓋在他的手上,小聲說:“慢慢吃!”
“子輝沒說錯,你們倆個志同道合、狼狽爲奸,也是絕配啊!”一口濃痰噴在桌上,“呸,狗男女!”
大寶嚥下嘴裡的飯,小聲說:“哥哥壞!”
申紀凱兩步過去,旋即在大寶的頭上抽了兩下,後背擂了兩拳,大寶身子一歪趴在桌子上。
“申紀凱,你混蛋!”章宇跳上桌子,“欺負大寶算什麼本事!”
“知道你會打架,不過,好男不跟女鬥!”申紀凱抖抖手,笑聲裡帶著戾氣:“誰會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好好吃,吃一頓少一頓!”
申紀凱說完,根本不在乎衆(zhòng)人的目光,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洪濤,你真的準備留下?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報復你呢?”
洪濤幫大寶收拾乾淨,又重新打了一份飯,“我猜他沒那個膽子,也就使使絆子。”
從前沒有大富大貴可也衣食無憂,更沒和人動過拳頭、流過血,她實在是不喜歡現(xiàn)在這個身份,要改變。
洪濤也一樣,有機會重新選擇,爲什麼要執(zhí)迷不悟呢?她想不通!
“人心難測啊...我覺得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编嚿旱脑捰诛h了回來: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儘管那錢根本不屬於他們!
碗裡的豆腐塊兒被他戳成了豆腐渣,章宇還是沒有等來洪濤的回答...想想也是,自己和他認識不過三個月,這次的突發(fā)事件把兩人綁在了一起,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根本算不上交情吧?所以還沒深到無話不說的地步,章宇不想勉強,低下頭繼續(xù)吃飯。
“其實,我現(xiàn)在有一個機會,”洪濤打破沉默,“在你看來也許不算,我也在猶豫?!?
一個大男人,磨磨嘰嘰的,章宇說:“你如果想?yún)⒖嘉业囊庖娋驼f,如果已經(jīng)有了決定,直接說結果吧!我喜歡痛快!”
這話附和章宇的性格,以後就要這樣,凡事擺在明面兒上,簡單、直接。
“你聽說過勞務輸出嗎?”
勞務輸出?那不是後幾年的事嗎?我們援建了那麼多的項目,建築工人出國工作,不就是勞務輸出嗎?就是工作辛苦,去非洲那種地方還要擔心人身安全,從前聽一個代理商描述過,好像在南非的海鮮特別肥美...哦,又想遠了,章宇連忙點頭:“嗯!”
“機械部有七十幾個名額,我有語言優(yōu)勢,他們需要幾個領隊兼翻譯,去蘇聯(lián)!”
章宇被米飯嗆了一下,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蘇聯(lián)...是什麼鬼地方?”
洪濤像看弱智一般看著章宇,眼裡的疑問再明顯不過:你是京城人嗎?你讀過書嗎?
大寶伸手拍著章宇的後背,這緩解了她的尷尬,蘇聯(lián)就是俄羅斯啊,抹了一下嘴,“你還會俄語?大學不都學的是英語嗎?”
總算給自己找回了一點兒面子,她的臉色正常了。
如果她現(xiàn)在告訴洪濤,在她的認知裡一直稱呼的是俄羅斯,洪濤會不會把它當作怪物?
張羽的一個同事兼前輩曾經(jīng)去過蘇聯(lián),爲此她特意百度過:那是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蘇聯(lián)總統(tǒng)戈爾巴喬夫宣佈辭職,十二月二十六日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共和院舉行最後一次會議,宣佈蘇聯(lián)停止存在。至此,蘇聯(lián)解體、蘇共解散、以葉利欽領導的俄羅斯聯(lián)邦繼承了蘇聯(lián)主要的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一年後,規(guī)定國家名稱爲“俄羅斯聯(lián)邦”,後世稱俄羅斯民族爲戰(zhàn)鬥的民族,那裡還出了一個特別牛逼的總統(tǒng):普京!
洪濤從章宇臉上收回眼神,不緊不慢地說:“英語是必修課,我勉強及格。我們的設計老師俄語非常厲害,我都是和他學的,沒有測試過,但我自認比英語好!”
“你確定要去嗎?”
現(xiàn)在是一九九0 年的九月份,變故發(fā)生在一年後,聽那個前輩說蘇聯(lián)的大環(huán)境不是特別亂,工人正常上班、餐館正常營業(yè),一切還是比較有秩序的,可解體後呢,一切都是未知。
對這十年的歷史知之甚少,也不能輕易給出判斷,章宇又開始愣神:戰(zhàn)鬥民族異常彪悍,會不會和前輩說的有出入?
“我覺得是個機會,既可以多掙點錢,又能開闊眼界,也是一種經(jīng)歷吧!”
洪濤的話勾起了章宇的好奇心,“待遇很高嗎?”
“一個月八百五,外面的補貼基本夠生活費,所以...還是挺高了?!?
“哦,”章宇知道自己沒有發(fā)言權了,從前自己每月的稅後收入是一萬八,也僅夠她在京城一個人造的,聽洪濤的意思,八百五的工資可以存起來了,一年就是...呃,萬元戶!應該是很可觀的一筆收入。
“計劃是三年,這筆錢對我太重要了?!?
約等於二0一九年的一百萬,的確有很大的誘惑力!
章宇忍不住吐槽:“名額有限,想去的人一定很多,人腦子還不打出豬腦子來?就爲了這...”
洪濤很詫異:“你不認爲很高嗎?”
好吧,要用現(xiàn)在的標準來衡量!
章宇只好贊同,“挺高的,就是那邊好像很冷、物資比較匱乏吧?”
“我是去掙錢,又不是去享福的?!焙闈p描淡寫地說著,眼裡卻閃過了一絲無奈,這個消息他是從夏之光那裡聽到的,也是夏之光把他介紹給部裡的負責人,所以他間接借用了章宇的關係,欠了章宇一個大人情,這也是他一開始沒袒露的原因。
自己一路披荊斬棘考入重點大學,懷揣理想來到北京...卻還要憑藉一個沒啥交情的技校女生的關係去...爲了五十鬥米競折腰,他都有點兒看不起自己了。
“章宇...是夏記者介紹的,否則也輪不到我!”再難爲情也要說出來。
章宇是沒想到他和夏之光一直有聯(lián)繫,點點頭呢喃道:“華夏之光...嗯,這條大粗腿應該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