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正視他,說:“我胡說?你都跟人家坐一張桌子上相親了,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哪句話胡說?是不是要你們兩個領證了?把證甩我臉上才叫證據確鑿?”
他瞠目,隨後滿臉歉意:“我沒告訴你,這個是我不對,但我事先不知道是相親,是我媽說,讓我陪她跟她的一個閨蜜去吃飯。”
“那今晚呢,今晚你也和她在一起?”
“不不不,今晚我是真的和一個生意上的朋友吃飯。剛剛不說是怕你又多想。”
文殊蘭很累,有氣無力道:“葉駿,追過我的人挺多的,我不是非要賴著你。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像一個怨婦一樣,打聽你的行蹤,懷疑你和外面的女人勾在一起。”
葉駿聞言,臉上似有鬆動,眼中盡是心疼和愧疚,正當他想說什麼時,她忽然深深地嘆息,說:“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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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就因爲我媽不同意嗎?我媽不同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作爲她的親兒子,我承擔的心理壓力比你更大,她就來找你一次你就受不了了,可是這些年我一直在承受這些啊!”
他瞪著她怒喊道。
“或許,不是你媽的緣故。”文殊蘭眼神清冷,語氣平靜,這意味著她剛剛說的話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
“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開心的,變得更好的。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我越來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不管我的學歷如何,每個月的工資多少,就因爲我不是本地人,不是拆遷戶,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別人只會認爲我是高攀。”
她終於卸下心防,說出了這幾年來的顧慮。
“就算是高攀又怎麼了?高攀我,你還委屈上了?”
葉駿心裡有一股火,他明知道這樣說文殊蘭會生氣,可是他還是忍不住那樣說。
憑什麼他多年堅守的,她卻輕易放棄了?因爲他有房子,而她沒有,這叫什麼破理由?
“我的自尊接受不了。”
文殊人最怕的就是這時候,葉駿平時是善解人意,體貼的。可是,只要兩人一吵架,他就會成另外一個人。
“是嗎?”
葉駿冷笑,問:“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就知道我的家庭了嗎?你最終選擇跟我在一起,而不是別人,跟我的家庭沒有任何關係嗎?”
文殊蘭目瞪口呆,胸口快速起伏,說:“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就不要以爲自己有多清高了。”
葉駿上前,低頭捻住她的下巴,細細摸索,說:“你本質上也是拜金的女人,不是嗎?”
“你給我滾!”
文殊蘭打開他的手,指著門口大喊。
“看看你的同齡人,她們要麼和男朋友擠在出租屋裡面,爲江城的天價房價煩惱,要麼擠破腦袋,也要找到一個本地人。文殊蘭,你跟了我,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滾出去!”
她退後兩步,把沙發上的一個抱枕用力砸在他身上。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黃色抱枕,那是他們剛搬進這間小出租屋時買的。
“你確定要分手?我最後問你一次,你不要以爲我還會像以前一樣來哄你。”
他囂張道。
“沒錯。”
葉駿眼中都是寒意,冷冷地瞪著她,咬牙切齒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開門走了。
卿卓灼看著一臉殺氣的葉駿從她身邊穿過,被嚇了一跳,趕忙進屋子裡來。
“怎麼啦?怎麼啦?吵架啦?”
文殊蘭蹲在地上,伸出手去摩挲那個黃色抱枕,然後她把抱枕放到了沙發上,上牀躺下,明顯不想跟人多說一句話。
卿卓灼自覺無趣,想安慰也不知道怎麼說,這時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大半夜的,誰還給她打電話?她一看,手機屏幕居然顯示是陶斯詠的主治醫生,她連忙點開接通了電話。
“病人已經甦醒了。”
主治醫生說。
“真的真的?”
她驚喜地問,“那我可以來看他嗎?現在可以嗎?醫院還開門嗎?”
她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讓醫生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可以,來吧!”
“太好了,我馬上到。”
她掛了電話,看到文殊蘭已經轉過身來面對她了。
“陶斯詠醒了?”
文殊蘭問,看到她已經換下睡衣,走到玄關處換鞋,又說:“我跟你一起去吧,大晚上的,你一個人不安全。”
“好好好。”
卿卓灼樂得只知道說好。
兩人坐上出租車,匆匆來到醫院。陶斯詠燙傷嚴重,被安置在特定病房內,要進去,必須穿上全身的防護服,而且只能一人進去。
“陶斯詠,我來看你啦!”
她穿上厚厚的防護服後,行動非常不方便,像一隻笨企鵝。
陶斯詠雖然已經醒了,但前面的日子裡他接連發燒,身體很虛弱,還戴著氧氣罩,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看著她。
“你疼不疼啊?”
她看著他捲起手袖的胳膊上還纏著紗布。
“哦,我忘了,你戴著那個不能說話。”
她有些遺憾,卻看到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病牀——他的手正用力向上伸著。
她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樣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眼神變得平和,整個人很乖,很溫順,嘴角噙著一絲滿足的笑。
“那天”,卿卓灼陷入了回憶,說:“我們在商場遇見的時候,你跟冉靜說你不喜歡我了,是假的對不對?”
她的表情俏皮,眼神中卻充滿了不安。
陶斯詠喜歡她的時候,她不把他當一回事,也他忘記了在別人眼中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長相帥氣,身材好,學習好,有號召力,這樣的他,誰不喜歡呢?
陶斯詠沒有說話,當然他也不能說話。但他的眼神卻告訴她: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突然用力把自己的手,從她的手中抽走。
“哎哎哎!”
卿卓灼很不滿,手攥著病牀的牀單,“幹嘛呢你?我還沒怪你呢!你倒先怪上我了!”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到那天在商場,季憐對他們說,她是去商場挑選和未婚夫訂婚穿的衣服。
她頓時有些心虛,而傅抱石這未婚夫的身份卻又是貨真價實的,只不過摻了一些水分而已。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惡人先告狀,無賴道:“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那你還陪別的女生去逛街,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陶斯詠瞪著她,眼中盡是不屑,已經把她的小聰明都看穿了。
“呵呵”,卿卓灼乾笑兩聲說,“一比一,咱倆平手,以後不要再提了。”
他忽然擡起手,按了牆壁上的急救鈴。
她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擔心道:“怎麼了?是哪裡疼嗎?我去給你叫醫生!”
她剛走到門口,穿著白色工作服的護士就走了進來。
護士走到陶斯詠面前,關心地問:“怎麼了?”
他指指卿卓灼,嘴裡不清不楚地說些什麼。
護士連忙彎下腰,把耳朵靠近他的嘴,等離開時,臉上都是尷尬。
“怎麼樣了?護士小姐,他不會又要陷入昏迷了吧?”
卿卓灼擔心極了。
護士把她拉出病房,說:“沒有,病人說你太吵了,他希望你出去。”
卿卓灼:“……”
她盡力維持淑女的樣子,不想在護士面前丟臉,讓對方以爲她是什麼花癡追求者。
然而,她已經在心裡怒吼了。
該死的陶斯詠!
大半夜的,她打車過來看他,他居然這樣對她,他最好永遠躺在病牀上,不要康復過來,否則她不會放過她的!
“等著吧你!臭男人!”
她看著護士離開了,才朝著病牀上的人豎起中指。
第二天,卿卓灼還是無比苦逼的去餐廳上班了。雖然她昨天凌晨兩點半纔回到家躺下睡覺。
她的身份只有那天在廚房的人才知道,因爲人手不夠,所以她又身兼多職了。不僅是管理者,還是服務員。
他們的餐廳給員工供兩頓飯,平時都是大媽打飯菜,但是因爲大媽休假了,所以她頂上了。
她大老遠的就看到趙姐,也就是何成壯的媽媽來了。
她現在是管理者,和以前的心態不一樣了,所以也不想和對方產生什麼衝突。
“水煮肉片,不要裡面的菜,只要肉。”
看趙姐那傲慢的神情,應該不知道她纔是這家餐廳的主人,何成壯也沒說過。
“可以。”
雖然對方的要求很無理,但她還是答應了。
“再多打一點,你喂貓嗎?”
趙姐看著堆成小山的肉片,依然不滿意。
卿卓灼忍俊不禁,即便對方是故意刁難她,在一頓飯面前露出這副樣子,也是夠丟人的了。
“還不夠!你這什麼工作態度呀?你想讓我餓死嗎?”
趙姐對她是有氣的,趙姐並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兒子突然被開除了,但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卿卓灼來以後,所以,她認爲這跟卿卓灼脫不了關係。
“來來來,勺子給你,你自己打,要吃多少舀多少。”
卿卓灼有些不耐煩。
她做服務員受客人的氣也就算了,人家是財神爺,但憑什麼還要受一個員工的氣。
“你什麼意思?”
趙姐猛地把碗摔在了飯盆裡,一雙牛眼怒瞪著她。
“我讓你吃多少就自己打多少,聽不懂中文嗎?”
卿卓灼只覺得那個碗摔在了自己心坎裡,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你以爲你了不起?不就是服務員,你給老孃在這兒裝什麼?”
趙姐一腳踹向保溫車。
“我就是了不起,用不著在你面前裝,你是什麼東西?”
卿卓灼惡狠狠地瞪著對方的牛眼。
“老孃不幹了!客房部的活你去幹!不吃了……”
趙姐手叉著腰,吸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更來勁了,嘴裡喋喋不休,重複的都是那些口水話。
“你牛逼,你去幹老孃乾的活去,這個工作我是一天也做不下去了,餓死我得了!”
卿卓灼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彷彿在聽一頭牛說話。
對方是什麼邏輯?她爲什麼覺得她不幹活不吃飯會對別人造成什麼影響?
很明顯她不知道自己是老闆。
但周圍圍的人越來越多了,卿卓灼只好一遍遍強調:“你開心就好,你開心就好……”
趙姐說的口乾舌燥,飢腸轆轆,她剛剛把一碗飯都潑在了飯盆,現在也拉不下面子再打一碗。等意識到對面人並非好惹,且戰鬥力強盛後,她開始站不住了。
她氣呼呼地罵了兩句,轉身就走。
趙姐在回工作崗位的路上,越想越氣,自己是架沒有吵贏,人也沒有欺負到,還白白的損失了一頓飯。
不行,她必須讓卿卓灼受到懲罰!
捏死一個小小的服務員,還不是易如反掌!
卿卓灼一吵架就容易心慌,心情不好,還好後面來吃飯的員工都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說。
突然,一個梳著大背頭,穿黑色工作服的女人站到她旁邊,拿著個手機,似乎在打電話。
“喂!韓主管!召集你們餐飲部的所有人來我面前!你們太過分了,不讓我們客房部的人吃飯!你們不解決這件事情,讓她們給我們道歉,我們客房部的就要全體辭職!”
她彷彿拿了個喇叭在說話,聲帶自帶擴音功能,每一個字都如同巨石朝卿卓灼臉上撲來,讓人頭暈目眩。
這簡直是顛倒是非黑白!
卿卓灼心頭一股嫌惡,等女人掛了電話,她質問:“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們吃飯了?”
女人長著一張長馬臉,非常兇悍,“你以爲你是誰?尊老愛幼不懂嗎?趙姐都那麼老了,你還跟她吵架!”
“不懂!別跟我扯那些廢話,明明是她自己不吃的,覺得自己沒道理,開始扭曲事實了?”
女人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理喻的話,她奪過旁邊一個正打算打飯的員工的碗,狠狠砸進湯盆裡,濺了卿卓灼滿臉的湯。
“你還敢跟我較勁?你知道我是誰嗎?賤骨頭!我弄死你跟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卿卓灼下意識閉眼睛,然而那剛出鍋的番茄蛋花湯還是濺進了她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