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進了一家時裝家,冉靜跟蜜蜂進花叢中似的穿梭在衣海中,然後拎著幾件衣服就進了試衣間。
“你幹嘛呀你,爲什麼要答應她?”
卿卓灼責怪道,並且瞪了故意站得離她們很遠的陶斯詠一眼。
“你沒聽到她在跟你炫耀嗎?還她穿什麼,少爺都說好看,我纔不信呢!”
季憐抱著胳膊,和從前單純天真的樣子判若兩人。
“哦!所以你把我拉來這裡就爲了看看陶斯詠會不會誇她?”
她沒好氣道。
“對呀!”
她現在就是非常後悔,爲什麼要來逛商場?
“你怎麼知道她在炫耀?”
她問。
“我三姐,我媽每次給她買衣服,她都要打電話跟我說,我就知道了唄!”
季憐說。
她雖然傻,但還是能識別別人是惡意還是善意的。
“好吧!問題是我們剛剛說我們是來挑訂婚衣服的,等會怎麼圓?”
卿卓灼倒是不在乎冉靜怎麼看她,但要是陶斯詠識破了她們的謊言,她也太難堪了吧!
“你就順便挑一套唄!反正你遲早要訂婚。”
“……”
她無言以對,又問:“你剛剛怎麼知道我和他……還反應那麼快,說我有未婚夫的?”
季憐似乎就在等她問這個問題,眼裡閃著亮光。道:“你們兩個的表情就跟電視劇上男女主分手以後又相遇的一樣,我就想少爺都帶了別的女生,你沒有,你不就輸了?所以我故意那樣說,你看他的臉臭的!”
卿卓灼忍俊不禁,她一會傻,一會聰明的,自己都無法適應這種轉變了。
總結下來,季憐是遇到自己的事就傻,遇到別人的事,尤其是什麼情情愛愛的,就比誰都聰明。大概,這就是電視劇的作用吧!
“換好了,你們看,好看嗎?”
冉靜穿著一套夏季運動服,粉色的。
“不好看,你不夠白,粉色顯黑。”
季憐惡意點評道。
卿卓灼看著對面人不悅的神色,不由得扶額:就算要幫自己,也不要那麼明顯吧!
“你呢?你覺得好看嗎?”
冉靜不服氣地走到陶斯詠面前問。
“嗯。”
他跟變成啞巴似的,從喉嚨裡發出一個音後,就緘口不言了。
“嗯?”
冉靜的好耐心被磨光了,“你多說幾個字會死啊?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
陶斯詠雖然十分不耐煩,但還是回覆了。
卿卓灼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忽然覺得無限悲哀。
以前那個可以在他面前肆意發火的人不再是她了。
“看到沒,他說好看!”
出乎意料的是,冉靜還到季憐面前得意地說。
“你不是說他一直說好看的嗎?既然你只聽他的,幹嘛叫我們來?”
聽到季憐如此拆臺,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卻被陶斯詠冷冷地瞪了一眼。
接下來冉靜又試了幾套衣服,都不滿意,便又去了別的時裝店。
“唉!我有點困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季憐打著瞌睡說。
“你忘了我們還要去看訂婚的衣服了?”
卿卓灼笑著說。
“啊?”
“等會吧!在這裡,不也挺好嗎?”
她看向陶斯詠,他倚在白色柱子上,戴著耳機,低頭看著手機,專注得彷彿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她知道他報了奧數班,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上直播課。
她忽然不後悔陪冉靜逛商場了。
自那日分別,她有許久沒這樣看過他了。
當你喜歡一個人,你眼中有他的畫面就會自動裱上畫框。
“我就要這套了,請幫我包起來吧!”
冉靜終於挑好了,然後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啊!讓你們久等了。”
“沒關係。”
卿卓灼回過神來,把目光從遠處移開。
四人走出了時裝店就是十字路口,正逢紅燈,便等在店前。
“季憐,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冉靜忽然問。
“沒有。”
季憐道。
“我也沒有。”
“那他是?”
卿卓灼心中暗喜。
“我在追他,可是我聽人說,他喜歡另一個女生。”
冉靜失落道。
“哦。”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陣涼風吹過,舒爽極了。
“不喜歡了。”
陶斯詠忽然道。
“什麼?”
冉靜問,沒反應過來他怎麼突然插入她們的話題中。
“現在不喜歡了。”
他說。
“綠燈了,我們先走了。”
卿卓灼拉著季憐在綠燈亮起的瞬間就穿過了馬路。
“怎麼了?”
季憐實在困,突然被一陣猛力拽著走,疑惑不已。
“都結束了。”
她用力地說,然後擡頭看天。
十字路口處,一對男女看著前面的兩個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完全看不到了。
“又綠燈了,你不走嗎?”
冉靜問。
陶斯詠轉頭看她,眸子中淬滿了寒意,隨後,一言不發,丟下她,就快步走到一個冰激凌店前。
冉靜看著那決絕的背影,不可思議,等確定這是真實發生的以後,只覺得自己被拋棄在這路口了,胸腔處一抽一抽的疼。
幾分鐘後,陶斯詠拿著一個蛋筒冰激凌出來,把冰激凌的一半硬塞進嘴裡,隨意嚼了幾下後,面無表情地把它們嚥下去。
“你瘋了?現在那麼冷!”
冉靜驚呼,現在已經是夜晚了,她穿著外套都還覺得冷風津津。
他毫無反應,把剩下的蛋筒丟進了垃圾桶,隨後臉上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問:“我什麼時候答應和你買衣服了?”
冉靜一愣,悲傷地問:“你還喜歡她是不是?”
“不關你事。”
“哦,我就想看看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
她竭力裝得若無其事。
陶斯詠居高臨下,蹙眉道:“下次不要這樣。”
冉靜聽到這話,感覺自己受辱了,故意挑釁道:
“爲什麼?你不是也想和她相處嗎?下次,乾脆叫上她的未婚夫一起……”
“冉靜!”
他大聲打斷她,胸腔劇烈起伏著,似乎在極度忍耐。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他不悅地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通過話筒大聲傳出來:“陶斯詠!你怎麼回事?今晚的奧數直播課爲什麼你沒聽?”
他半張著嘴,茫然不知,過了半晌才道:“下次不會了,這次的我會補上。”
冉靜看著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他一直戴著耳機,盯著手機,卻沒聽直播課。
她的聲音帶了哭腔,“你壓根沒進課堂,你在偷偷看她是不是?”
陶斯詠掛了電話,冷冷看著她,道:“我不喜歡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
“陶斯詠!”
冉靜幾次三番被他這樣羞辱,失去了理智,大聲地喊。
“你信不信,信不信我……”
她啜泣著,想出聲威脅,卻不知道該拿什麼威脅。
信不信我死給你看?
他會在乎她的死活嗎?
“卿卓灼還要在學校三年的,你信不信我……”
話音未落,她的脖頸便狠狠掐住,一時之間難以呼吸。
“離她遠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陶斯詠看著她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神色痛苦,眼中脹滿淚水,他仍尚存幾分理智,便放了手,轉身離去,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
冉靜蹲在地上,眼淚汩汩流出,脖子處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袋子裡的東西掉落在地——那是她們物理競賽班的班服,他們今天來正是來挑選班服的。
她故意讓卿卓灼誤會,還讓對方陪她逛街,不過是女孩子之間的爭強好鬥,想要看看自己喜歡的人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罷了!
可是爲什麼他對自己那麼暴戾,一點都不像初次告白時的樣子呢?
夜已經深了,路溫翻上卿家二樓的陽臺,進了卿卓灼的房間。
他在黑夜中仍然保持正常視力水平,環視一週,發現沒有監控後,便撕下了面具。
他真實的面容嬌豔秀氣,更像個女孩子,總會引起路人旁觀,加上怕被警察發現,所以他作案的時候,如果有監控,他都會戴個面具。
時間長了,他就習慣了以面具示人,見過他真實面容的只有嵩山的師父師兄們。
他看著牀上的凸起,眼前已經浮現出一攤血肉冒著熱氣的場景。
他殺過老嫗,老頭子,中年男女,年輕小夥子,唯獨沒有殺過年輕女孩子。
一想到等會這個年輕的生命將消亡在自己的鉤刀下,他的血液都涌動起來了,心臟也在以不尋常的速度跳動著。
他見過卿卓灼,那白得發光的肌膚讓他心生嚮往,爲了表示對那好模樣的敬畏,他出發前還特意把鉤刀洗得鋥亮。
如果不是爲了給師兄出氣,他更願意把她綁回家,讓她餓得奄奄一息,一點點剝下她的皮,看她痛苦面容,聽她嬌聲呼喊,此乃人間美景!
“你還有三分鐘的生命。”
他在黑暗中笑著說,彷彿一位最溫柔的戀人。
他坐在卿卓灼牀頭,等待時間流逝,最美好的作品應該在良辰吉時開始,他喜歡凌晨三點動手。
終於,分針走到了十二的位置,他拿著鉤刀——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顫抖,看來這副身體帶給他的感覺比想象中更強烈。
突然,“咔嚓一聲”,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探頭探腦地挪了進來。
路溫暴怒,那種美好的意境,令人亢奮的氛圍,都被這聲粗魯的“咔嚓”給毀了!
還有那個突然闖入他世界的人!
憤怒使他不願意隱藏起來,依然坐在牀邊,等著那人靠近。
黑暗中,他的眼神和一雙晶亮的眼對上了,那人先是一驚,便要張口呼喊,他早有準備,指縫中有銀針,隨手一揮,針準確無比地插進了她的鎖骨旁,她便半張著嘴,靜止在那裡了。
“哼!”
他像一個家長不讓吃糖就賭氣的小孩那樣,揹著手臂,走到季憐面前,端詳著她的臉。
他在猶豫要不要殺她。
不殺她,也有別的辦法讓她忘記今晚見到他的事情,可是他不覺得一個普通人有那個資格讓他用蠱。
殺她,可是有更好的獵物在。
殺人對他來說,如同品嚐美食。
若是在吃大餐之前,吃了別的東西,那是影響食慾的。
何況他雖然是衝動激情之人,但是有強迫癥,比如今天只打算殺一人,就只能殺一人。
打算殺兩人,卻只碰到一個想殺的人,那麼就到處找另一人。
在他猶豫之時,忽然聞到空氣中有一種特殊的味道。
那是一種閉合的花剛開了一個口子時,從裡面散出的若有若無的香氣,若是不留心聞,根本無法發現。
那香味牽動著他的神經,讓他渾身舒坦,甚至比剛剛那副身體給他的反應更甚。
路溫很快找到了香味的來源——那人的鎖骨旁正在汩汩流血的傷口。
伸出手蘸了一點,放到脣中,頓時,腦袋裡像放煙花似的,興奮,刺激,美妙,各種感覺夾雜在了一起,令他無法自持,直接低下頭,俯到她鎖骨前,用舌頭舔舐那傷口。
血液因爲他的故意破壞而源源不斷,然而味道卻不如剛開始那般鮮美,反而變得苦澀,讓他煩躁不已,更用力地吮吸傷口。
他感覺腦袋溼漉漉的,擡頭一看,發現那人滿臉是淚,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嘴巴癟著。
或許是吸食了她的血的緣故,在這一刻,他沒有像看到其他人哭反而更興奮那樣,反而心裡有點堵,但更多的是對鮮血味道變質的不滿。
“不許哭!再哭我就殺了你!”
路溫兇神惡煞地威脅道,同時,控制不住似的,用手去擦拭她的眼淚。
他的動作粗魯野蠻,很快她的臉就變得通紅,眼淚依舊汩汩流出。
他低下頭,又吸了一口血,苦澀在他口腔中蔓延開來,他連忙把血吐在了地上。
“再哭,我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惡狠狠道,拿出鉤刀對著她的眼睛。
兩人對持著,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女孩眼中不再有恐懼,反而,有種魚死網破的倔強。
獵物敢挑戰人,那是很有趣的。
他生了興趣,收回鉤刀,手覆於女孩鎖骨上,把針收了回來。
季憐只覺得身體的禁錮突然就消失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嘗試著動彈幾次,發現自己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