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譚園（二）
令梅只是隨口一問，沒想他爹居然挺有興趣。
“我和秦姨想借譚園的房子臨時辦個工作室。等生意走上正軌，再自己建廠。”
越山皺眉：“譚園現在是原主人的女兒獨居吧？”
“對。爹，你怎麼都知道？”
越山笑了笑：“這位譚小姐——”
“小姐？她沒結婚？”
“結了。但是後來離婚了。唯一的兒子也跟著男人走了。”越山感慨，“她成份不好。離婚後不久家裡的宅子也被沒收，隨後她就失蹤了。後來才聽說，她隱姓埋名的在落霞村借住了好幾年。當年落霞村的村長受過她家的恩惠，一直掩護著她。唉，她能夠好好的活到今天真是萬幸。”
令梅點頭：確實。
“對了，你想借她的房子可不容易。”
越山笑了笑：“她放了把火。”
心中恍然，他們要拜訪的那位太太，不正是民國時期的千金小姐嗎？
潘裁縫有點不好意思的道：“不能丟蕭小姐的臉。”
房客們你望我我望你。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房客們你望我我望你，憋紅了臉一聲不敢吭，灰不溜秋的從公安局逃了回去。
“嗯。聽說她在自家的院子外堆滿了柴禾。拿著火把威脅不肯走的人。”
盧隊看有幾人臉色陰沉不知想使什麼壞，提醒他們：“國家當初是怎麼把房子交給你們的，你們走的時候就得原樣奉還。傢俱傢什一件也不能少。壞了的給我修好了，不然，照價賠償！”
“何況人家已經夠客氣了。給了你們一年的時間找房子。怎麼其他人都能找到地方搬出去了，你們幾家廢物不成？還不是看譚粵秋一個女人無依無靠的所以想欺負人家嘛。”盧隊毫不留情的戳穿了這些人的心思。“我話放在這兒了，搬不搬隨你們。沒事。放心，我肯定不會讓譚粵秋放火燒死你們的。那不值當。我會建議她到法院起訴你們，頂多拖個一年半載，法官到時候肯定會判你們搬離譚園。你們違法不搬？也行，沒事。頂多就是法院強制執行。到時候你們那些家當能保留下來多少，我就不敢說咯。”
火苗開始照亮了屋子，婦人跺腳大嚎：“救火，先救火哪！”她的一家一當全在屋子裡了啊。
這些借住多年的房客早把自己當屋子的主人了。哪會心甘情願的搬走？
令梅揚眉笑：“英雄所見略同。”她現在最拿得出手的禮物，可不就是新鮮的草莓了？空間裡倒是有今年收下的掛綠，但她不敢送哪。萬一這位大小姐眼光鋒利認出掛綠，她怎麼解釋？
沒多久，賴了一年多的房客心不甘情不願的相繼搬走。
房客也在叫喚：“我們沒房子，搬那兒去？你讓我們搬就得幫我們解決住房問題！”
她男人在吼：“找公安，我要告她孃的，找公安！”
房客們被盧隊一番話連驚帶嚇，總算明白過來，自己是真佔不到譚園房子的便宜了。
搬走前，有人指著譚園的門破口大罵：等著瞧，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但是沒等他實施報復，譚粵秋遠在香港的父親、兄長來信了。自他們重新和女兒取得了聯繫後，每年都要給鎮上捐錢修路鋪橋。這麼一來，鎮上的人總要看在錢的面子上多照顧照顧譚粵秋。那些還在打譚園主意的不相干人士，也只能訕訕而返。
他看了眼女兒：“你真要去找她的話，帶籃子草莓吧。”
“我就不信她真敢把房子燒了，讓她燒！”
總而言之，譚粵秋是幸運的。她跌蕩起伏的人生總能在拐點處遇上願意幫她一把的貴人。
譚粵秋舉著火把照紅了她幾近瘋狂的臉孔，身邊是幾十個快要氣瘋了的房客。
盧隊點頭：“行哪。沒問題。那你房租交了沒？”
“政府剛把房子還給她時，她那大院子裡已經住了上百口人。她能把房客趕得一個不剩，想來是不願意跟人合住的。”
——
潘裁縫換了身挺刮的中山裝，外套呢大衣，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跟之前隨意的打扮判若兩人。
當時的盧隊敲著桌子對他們道：“你們大可以不搬。沒事。那個女人我可是看出來了，就是個瘋的。今天只是警告你們，真把她逼急了半夜一把火把你們燒個片甲不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她不虧。”
但自那以後，譚園大門深鎖，門裡的雜草長得有人高。每週有人固定給譚粵秋送新鮮的吃用，譚粵秋幾乎足不出戶。
房客一楞：“房、什麼房租——當時是國家分給我們住的——”
越山想著當年這場大戲，好笑又無奈。
“什麼——”
“房子是我的，我想燒就燒，想拆就拆！”
政府已經明文下發把宅子還人家了。這羣房客不肯搬走還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受盡磨難的女人！逼得她都要殺人放火了！可見是有多麼的可惡可恨！
沒想到公安來了，譚粵秋竟然淚流滿面的演起戲來，把自己描述成一個被逼無奈只能以死相拼的可憐人。事實上，她確實是。
令梅來了興趣：“她怎麼把人趕走的？”
令梅忍不住微笑：“潘經理這身打扮，倒有點兒民國味了。”
房子被燒的房客怒叫：“那我的房子還讓她譚粵秋給燒了呢！她得賠我錢！”
公安當時看那些房客的眼神，是極其不屑和鄙視的。
次日，她如約趕到潘裁縫家。
“你都說了是當時。”盧隊抖了抖腿，“國家現在都把房子還給她一年了。這一年裡，你和她的關係那就自動轉變成房客與房東。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們算算這一年的房租？”他一拍大腿，“你小子，多虧你提醒我。你們這羣人搬走的時候，可不能賴了人家的房租啊！”
“你個老孃們真敢放火——”房客氣得上前想要掐死她，沒想到被她一剪刀劃傷了手掌。
“嗯？”
“我敢在這兒放火，就敢殺人。”譚粵秋目光即瘋又冷，冷如結冰的冬湖，“不信。你們就來試試。”
譚粵秋笑著找到說話的人的屋子，毫不猶豫的朝窗裡扔進了火把。
有理。
令梅愉悅的隨他來到譚園門外。
這是一座非常經典的福建古民居建築。據潘裁縫介紹，這房子在清朝末初建，民國初完工，主人花了大價錢買了許多進口貨裝修房子呢。
潘裁縫敲了好一會兒門，又等了半天，才聽到緩慢的腳步聲。陳舊的大門吱呀聲大開，露出張兩鬢見霜、皮膚白晰的美麗婦人。令梅猜她大約50多歲，一張完美的鵝蛋臉，眼角脣間已有皺紋，但是眸子依舊清亮，嘴脣紅潤如少女。年輕時，不知是何等的美人呢。
她疑惑的目光在令梅身上逗留了片刻，蹙眉問：“你們找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