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夢裡彷彿真實的場景,花槿露長長的吸了口氣,在心裡暗暗的告訴自己,只是個夢而已。而且夢境和現實常常都是相反的,她明明記得茶樓裡秦先生曾經笑著對花老爺說道自己的命格是有福氣的。花槿露也相信,自己既然都能夠重生了,那麼上輩子不好的命數自然也隨著上輩子的事情一起煙消雲散了,這輩子,重頭來過,一定就不會再陷入那麼的悲慘結局當中,一定不會的!
花槿露靠在老嬤嬤懷中想了好一會兒,等到平復了心緒之後,才擡起頭來看著老嬤嬤。雖然如今花夫人的身邊多了服侍的丫鬟,可是貼身服侍的卻還是少不了老嬤嬤,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在花夫人的身邊服侍嘛,怎麼會有空一大早就跑來這邊?想到這裡,花槿露於是望向老嬤嬤問道,“嬤嬤怎麼過來了?可是母親那邊有什麼事情?”一想到花夫人可能是出了什麼事情,花槿露就無比的緊張,現在和她在花府中相依爲命的就只有母親了,她不能讓母親出任何的事情。
“大小姐請放心好了,夫人那裡一切都安好呢。現如今已經起來多時了,所以奴婢纔過來的。”花槿露一聽花夫人竟然起得這麼早,頓時皺了皺眉頭,母親怎麼睡這麼一點時間啊,是不是心裡有什麼煩心事纔會如此啊,原本母親就多思多慮的,現在這樣,只怕是對身體更加的不好了,想到這裡,花槿露的心裡更是不放心了。
老嬤嬤看著花槿露緊緊地皺著眉頭,一臉擔憂的模樣,生怕花槿露想多了,於是老嬤嬤趕緊一面拿著溫熱的帕子幫花槿露擦拭著臉上的溼汗,一面急急地說道,“大小姐請放心好了,夫人那邊真的沒什麼事情,夜間的時候,老奴也是一直守在外間的,睡得還是挺香的,只不過是因爲今天是大小姐您頭一天去上學的日子,所以夫人心裡想著這事呢,也就早早就起來了,生怕大小姐哪裡處置的不妥當,所以這才叫奴婢過來看看的。”
“上學?今天?”花槿露聽到老嬤嬤這麼一說,頓時就愣在了那裡,花老爺的確是同意了讓她到風雅學堂上學,可是具體上學的日子好像卻沒有說吧。老嬤嬤和母親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是昨晚花老爺回來之後,特地讓人過來告訴母親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是一樁好事,自己能早一天去風雅學堂上學,對她只是有好處的,萬一拖久了,生出了許多變數來,那就不好了。
“昨天老爺回府之後就專門來了咱們院裡,想著大小姐那時候都已經睡下了也就沒有打攪大小姐您了,老爺也只是留在夫人的房裡交代了今天大小姐您要上學的事情。”老嬤嬤看著花槿露明顯愣住的神態,就知道她肯定是沒有想到自己能夠這麼快就去上學的,所以一邊仔細的將花槿露臉上的溼汗擦拭一遍,一邊柔聲地說道。
“哦,原來如此啊!”花槿露點了點頭,在老嬤嬤和思畫的扶持下下了牀來。還好花夫人不是因爲其他的事情而沒有休息好的,聽到老嬤嬤這麼說,花槿露也算是完全放下心來了。
“浴湯已經備好,奴婢服侍大小姐過去吧。”看到花槿露身上睡衣隱隱有好幾處被汗浸透,思竹站在跟前脆聲的開口,不待花槿露回答就上前從老嬤嬤手中將花槿露的手臂接了過來,和思畫兩人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花槿露走向內室的角落處。八格摺疊的梨花春雨繡面屏風之後,上好的桐木浴桶之中熱氣氤氳,花槿露舒適的跨坐進去,雙手捧起水來爽快淋漓的洗了把臉。
思畫思竹向來手腳麻利,如今再加上老嬤嬤在一旁幫忙,很快就將一切都收拾妥當,然後乾乾爽爽的去了月槿齋堂屋。
看到花槿露臉色不太好,又見老嬤嬤眉間似有憂色,花夫人一手捏住花槿露的手掌,一手搭上花槿露的額頭,關切問道,“槿露這是怎麼了,可是昨晚沒有睡好?”
“嗯,翻來覆去的,最後做了個夢,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嚇了我一跳。”花槿露掙出雙手,捂在臉上揉了揉,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花夫人說道。花槿露沒有辦法把昨晚真實的夢境說給花夫人聽,就憑著花夫人這樣的性子,如果真告訴了她實話,她一定又會想多了的,還不如編一個謊言,也免得讓她擔心自己了。
“雖然身上不熱,可是剛纔小姐身上睡衣都汗溼了好幾片呢。”見花槿露說得輕鬆,老嬤嬤站在身後不滿的說道。
“要不然還是休息一天吧,上學的事情也不算急,萬一到了外頭再吃風受了涼可就不好了。”花夫人皺了皺眉,不放心的看著花槿露。對於花夫人來說,花槿露的身體重於一切。
“哪裡有這麼嬌氣了?既然昨晚爹爹專門過來提醒,必然是因爲已經和劉夫子說好了的,我不過就是昨晚做了個夢而已,又沒有生病,身上也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要是就這麼輕忽怠慢,不僅爹爹會認爲槿露越發嬌氣了,只怕就是劉夫子的心裡也會留下芥蒂的呢。所以,母親還是不必擔心了,槿露自有分寸的,定然是不會讓自己累著的,再說了,槿露可早就盼著要去學堂了呢,怎麼就能因爲這樣的小事就給耽擱了呢!”花槿露不願意因爲一個所謂的噩夢而耽誤了自己上學的時間。見到花槿露如此的堅持,花夫人也只能由著她去,只是吩咐了隨同出行的思畫思竹要格外留意花槿露的身體,另外還特意交代讓帶去了家裡自備的幾粒驅寒防風的丸藥,以防萬一。
交代過了藥丸之後,花夫人又交代思畫思竹先去檢查出行的馬車,看看裡頭的鋪設擺置是不是都已經妥當。見花夫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花槿露心中暗笑,伸出手去將花夫人扯了過來,母女倆在早已經擺好早飯的桌前坐下。
趁著老嬤嬤幫忙佈菜不曾留意,花槿露故意靠近到花夫人身邊,壓低了聲音玩笑的開口說道,“母親,咱們月槿齋的風水可真是好,女兒聽說爹爹昨日回府那麼晚卻也不忘過來探望您呢。”對於母親能得到父親的寵愛,花槿露是樂見其成的,倒不是因爲其他的,花老爺如果能夠這麼寵愛月槿齋,一來可以穩固她們母女在花府中的地位,二來也可以增進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感情,不管母親現在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看待父親,但是花槿露知道,母親的心裡其實還是有父親的。
“你這孩子……”被花槿露毫不害臊的打趣,花夫人禁不住便紅了臉,伸出一根手指衝著花槿露的額角不輕不重的戳了一下,輕聲嗔道,“這些大膽編排爹孃的混話出了門可不敢隨便說起,否則,你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說出這樣的話,可是要讓人笑話的呢!”
“母親儘管放心,槿露分得清楚輕重。”花槿露笑嘻嘻的點了點頭,心頭卻是微微一沉。聽到花槿露故意打趣的話,花夫人臉上的神情卻只有羞臊,沒有不安,這說明花老爺昨晚雖然留宿在月槿齋裡,卻並沒有將之前茶樓中約見秦先生爲花槿露相面一事說出,要不然花夫人不可能表現的這麼平靜無事。雖然秦先生爲自己相面之時口中所言盡是吉語,可倘若這件事情背後真是好事,花老爺又爲什麼要對花夫人隻字不提?
花槿露心中來來回回的猜測著卻怎麼也猜不出花老爺的心思,一頓早飯吃的三心兩意,只喝了大半碗的粳米粥便再也沒有胃口吃下其他東西,勉強笑著對花夫人告了別,便帶著思畫思竹出了月槿齋。
因爲是第一天到風雅學堂上學,所以除了思畫思竹隨行之外,花老爺還特地遣了平日裡從不離身的李安吉一路陪同,而花府之中其他幾位同樣要到風雅學堂去上學的小姐卻因爲並不需要太早趕到而不曾同行。
如今的風雅學堂分爲男學和女學兩處,分別安置在學堂大院中的兩處相鄰小院,因爲景軒王朝開國不久,對於男女方面的限制並沒有這麼嚴厲,所以,在風雅學堂之中,雖然男女分在不同的院落學習,但是還是有相互見面的時候,只不過,男女學生各自都有專門的幾位夫子負責教學。女學中有兩位專門的女夫子,白夫子負責教導女孩子們琴棋書畫,林夫子則負責教導女孩子們誦讀一些《女則》《女訓》之類的女子書籍。每日的課程也就只有上午半天,到了下午各位世家小姐們就可以自行回府安排其他女紅之類的學習。所以學習負擔並不是特別的重,其實,這對於花槿露來說,還是能夠接受這樣的教學。
相比女學中夫子只有兩位,男學裡的夫子就要多出好幾位,正是因爲夫子多,所以風雅學堂重金聘來的劉夫子纔會有了更多的空閒時間,到女學中爲世家名門的女孩子穿插著講演一些能夠開闊眼界的雜談,這樣也能夠激發女子的學習興趣,本就是學些《女則》、《女訓》之類的書籍,已經相當無趣了,所以劉夫子的講解正好得了這些世家小姐的喜愛。雖說如今的景軒朝開國之後學風開明,不像前朝那樣崇尚女子無才便是德,可是女子畢竟更應擅長女紅,所以就算是劉夫子盡心盡力地位世家小姐講解這些奇聞趣事的,但是在世家觀念中,這些知識不過就是爲了增加小姐們的興趣,最多讓她們以後能夠博聞強識一點,至於其他的,也就沒有像男子要求的那麼嚴格了,因此,女學之中夫子只有兩位卻已經足夠,而這些世家小姐的大多數精力,其實也多放在女紅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