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書園隔壁，醒客咖啡廳。
李建攪動咖啡勺說：“我以前讀書的時候，都是去雕刻時光咖啡館。那家店好像是我大三時候開的。”
“雕刻時光好像還在。”陳貴良說。
李建說道：“你那款遊戲不錯，我也在玩《植物大戰殭屍》。”
在陳貴良的忽悠下，不怎麼上網的李建，早已註冊海內網賬號，時不時就發一些讀書感言和樂評文章。偶爾還曬自己收藏的唱片。
陳貴良心情極好：“能回本就不錯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得賺。”
閒聊一通，李建說道：“《之乎者也》的首版簽名黑膠，已經聯繫到賣家。但張口就要5萬，音樂行幫忙還價，目前只還到了3萬8。”
陳貴良無語。
他本來打算送聖誕禮物的，現在元旦都過去很久，再拖下去都快過年了。
李建感覺有些不好意思：“市場價確實是1萬5就能買，但絕大多數收藏者都不賣。如果你覺得太貴，可以買沒有簽名的。也是首版黑膠，同一批刻出來的。這個願意賣的就挺多，而且只要幾千塊錢。我家裡收藏那張，也沒有羅大右簽名。”
價值上萬的簽名唱片，收藏者一般不缺錢。
能不能搞到還真看緣分，又或者發動鈔能力，直接給出幾倍價錢。
畢竟《之乎者也》的82年首版黑膠，就算不帶羅大右簽名，在華語搖滾迷眼裡都是寶貝。
帶了簽名，如同聖物！
陳貴良又不是非買不可，他有點不想買了。
但李建覺得沒幫人辦成事很尷尬，今天特意跑過來一趟，當面說清楚啥情況。
他又說道：“如果你願意3萬8拿下，機票和食宿費不用再出。有個寶島做音樂的朋友，春節以後會來京城，我託他把黑膠唱片帶過來。”
如果能省去送貨人的機票和食宿費，其實跟原來說的價錢差不多，只不過必須等到春節以後。
看到李建這個樣子，陳貴良也不好再拒絕：“那就麻煩你和你朋友了。”
“不麻煩，就是打幾個電話而已，”李建說道，“我的新專輯剛製作完，想在校內網、海內網宣傳一下。尤其是校內網。唱片公司會出宣傳費，但不知道怎麼操作最好。你有什麼建議？”
陳貴良說道：“校內網的廣告很少，主要是賣電子產品之類的。你的歌可以打軟廣告，選一首專輯主打歌，在專輯剛剛上市的時候，發到校內網那些規模較大的音樂興趣羣組。不要說是官方宣傳，以學生的身份推薦討論。”
“這樣就可以了嗎？”李建問道。
陳貴良說道：“校內網羣組最近增添了新功能，羣組裡的熱門話題，會被掛到羣組頻道的首頁。一半純靠熱度自然上榜。另一半有些熱度但不足，因爲討論內容有趣或有深度，靠編輯推薦給掛上去。這些榜單屬於非賣品，不收你宣傳費，我讓編輯推薦一下。”
李建頗爲高興：“多謝了。”
“互相幫忙嘛。”陳貴良說。
李建單飛以後定位有點尷尬，有自己的固定粉絲羣體，專輯基礎銷量還算不錯，音樂獎項也拿了不少。但總是火不起來。
比如他新專輯裡的《風吹麥浪》，還得再過六七年靠春晚出圈。
李建又說：“我換了一家唱片公司。這家唱片公司想跟字節跳動合作，但只能非獨家合作，把彩鈴下載服務掛在海內網WAP網站。”
“現在主動找SP服務商的唱片公司可不多，都是坐在家裡等SP服務商自己上門，”陳貴良笑問，“什麼唱片公司？”
李建說道：“天狼唱片。”
陳貴良孤陋寡聞，還真沒聽說過這家公司。
天狼唱片的老總，發行理念還是很新銳的。即將改變傳統發行模式，把整張實體唱片改爲數字單曲。而且開始注重網絡宣傳和網絡銷售。
主要還是嚐到了甜頭，天狼唱片推出的《回來我的愛》，在2005年全國彩鈴下載量排第三。
現在瘋狂跟SP服務商合作，而且只做非獨家合作，又積極擴展網絡宣傳渠道。
不然李建咋會想到問校內網如何宣傳？
陳貴良把黃鑫源的電話號碼給他，又建議道：“你可以把自己新唱片，掛在噹噹網銷售。校內網這邊一宣傳，網友可以直接到噹噹網下單。如果讓網友去線下買唱片，有可能拖著拖著就不買了。”
李建點頭：“有道理。”
噹噹網去年纔開始大力發展音像製品業務，很多唱片公司都沒想過去網上賣專輯。
今後司空見慣的事情，放在當下卻屬於創新，陳貴良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人少走彎路。
李建對此感激不盡。他覺得陳貴良幫了自己大忙，自己卻只是幫陳貴良買張黑膠，而且還被人獅子大開口敲竹槓。
仔細想想，又不知如何報答。
只能下次搞校園巡迴演唱會，來北大演唱的時候，送陳貴良幾張前排票。
陳貴良其實也能得到好處，海內網WAP站增加了一家合作唱片公司。雖然屬於非獨家合作，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賺個三瓜倆棗就不錯。
喝完咖啡，李建揮手離開。
陳貴良回到公司，跟黃鑫源聊起這個事兒。
黃鑫源說道：“最近網絡音樂行業，發生了一件大事。愛國者和華旗發起‘中國數字音樂產業聯盟’，正在到處找人加入。我打算讓海內網WAP站加入聯盟。如果有可能的話，蝦米音樂也可以加入聯盟。”
“這個聯盟是什麼情況？”陳貴良問道。
黃鑫源詳細解釋：“愛國者音樂和華旗，都是愛國者集團旗下的。他們既做音樂，也做硬件設備，比如愛國者MP3。”
“政府不是整頓盜版音樂不力嗎？那唱片公司、正版音樂網站、硬件播放設備就聯合起來，誰也別盜版誰了，大家一起合作，對抗那些做盜版的。現在主要對抗的是百度MP3。”
“他們準備再過兩個月，十多家公司聯合起訴百度MP3侵權。”
“聯盟內部的公司，如果想要合作，可以自己私下籤署合作協議。獨家的也好，非獨家的也罷，反正合作談判都能更順利。”
陳貴良說道：“這個模式不錯啊，有多少唱片公司和音樂網站加入？”
黃鑫源說：“現在還不多，纔剛剛發起。只有新浪、搜狐和幾家唱片公司加入。至於音樂網站，只有發起方愛國者音樂網加入。因爲音樂網站都有盜版，一旦加入就得付費了。”
“我給王浩打電話。”陳貴良說。
王浩理想中的蝦米音樂模式，是網友付費下載了多少，然後網站和版權方分成。但版權方不願細水長流，只想一次性賣斷版權。
聽完陳貴良的講述，王浩說道：“如果願意分成我就加入。一次性購買版權，現在公司賬上沒那麼多錢。”
陳貴良說：“你可以跟加入聯盟的唱片公司談一談。”
“行，我試試看。”王浩答應下來。
這邊剛通完電話，遊戲科學又打電話來。
“老闆，《植物大戰殭屍》銷量快突破40萬份了！簡直難以置信，大陸單機遊戲還沒賣過這麼多正版！”
“哈哈，我再發一個動態。”
確實挺離譜的數據，最近兩年來，中國銷量最好的單機遊戲，也才賣出非常苦逼的8萬份而已。
《植物大戰殭屍》居然一個月賣了40萬份！
5塊錢的定價果然有效果。
當然，陳貴良炒作得也不錯。都沒花錢宣傳，只在自己的個人賬號發幾條動態而已。
那就繼續發動態。“剛剛工作人員告訴我，《植物大戰殭屍》銷量即將突破40萬份。這個數據，僅次於《仙劍1》。而《仙劍1》是90年代上市的。感謝各位正版玩家，你們支持的不僅是《植物大戰殭屍》，也是在支持中國單機遊戲行業。”
“我相信，看到《植物大戰殭屍》熱賣，會有想放棄單機的同樣，重新燃起做單機的希望。或許未來就會出現一款震驚世界的現象級單機。”
“我也會讓項目組，加快開發《植物大戰殭屍》的第二章。到時候，花3塊錢的可樂錢就能更新。”
“在此，我鞠躬致謝！”
消息傳出，不僅評論區熱鬧得很，各大論壇、貼吧也有人去轉帖。
遊俠網那邊已經有了《植物大戰殭屍》專區，除了聊天打屁曬戰績，主要就是提供盜版下載資源。
這是第二家出現盜版《植物大戰殭屍》的論壇。
遊俠網的用戶對此態度很微妙，他們一邊下載盜版資源，又一邊爲正版搖旗吶喊。
有些人甚至主動幫忙宣傳遊戲，用他們的原話來說：“我雖然玩盜版，但我也爲國產單機盡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當然，也有不少自己玩盜版，卻還嘲笑正版用戶的奇葩。
陳貴良的動態被轉過去，遊俠網那邊居然也慶祝起來。
“牛逼，40萬份的單機銷量！”
“國產遊戲會越來越好的。我現在還是學生黨，只能幫忙吆喝兩聲。有經濟能力的兄弟，還是去支持正版吧。”
“我還等著那幾款單機的續作呢。”
“……”
說起續作。
目標軟件公司。
劉鐵跑去找到老闆張純：“《秦殤2》項目真不能重啓？人家《植物大戰殭屍》就賣了40萬份。”（上一章把《秦殤》寫成《秦殤2》了，已修改。）
張純嘆息道：“那款只是100萬元成本的小遊戲，所以賣5塊錢一份薄利多銷。《秦殤2》的開發成本要高得多。”
劉鐵說道：“可我們以前賣安裝光盤，一份也只能賺四五塊錢。不如定價五六塊，掛在遊科平臺網售。”
張純說道：“我再想想。”
“你又敷衍我，都敷衍我多少次了。”劉鐵非常不高興。
《秦殤2》項目早就已經啓動，卻因爲轉做網遊而擱置。
雖然網遊賺得多，但劉鐵依舊想做單機。
無關金錢，只爲夢想。
張純說道：“我在剛註冊的海內網賬號試探一下。”
他坐回電腦前，登錄海內網，發出一條動態：“我是目標軟件的張純，如果《秦殤2》在遊科掛售，而且定價只有8元錢。你們願意買正版嗎？”
他的海內網粉絲關注並不多，甚至還不到一千人，但都是鐵桿單機玩家。
此動態一出，迅速引起轟動。
不知道多少《秦殤》玩家聞風而來，連帶著海內網註冊用戶都漲了不少。
這些傢伙，絕大多數是盜版玩家！
但他們在張純的賬號下面，清一色回覆願意買正版。
不管買不買，先忽悠張純把《秦殤2》做出來再說。
次日。
張純看到自己增漲到6萬多關注的粉絲，以及清一色支持的留言區。他動搖了。
張純經常說自己不玩遊戲，最喜歡的是開車到處旅遊。
但他當年放棄綠卡，回國堅持做單機好些年。真的不喜歡玩遊戲嗎？
劉鐵再度來到老闆辦公室，他直接撂下一句話：“如果不重啓《秦殤2》，我就跳槽到搜狐暢遊。那邊派人挖我好幾次了，薪水比你這裡高得多！又或者我跳槽去遊戲科學，陳貴良也跟我聊了好幾次。”
“我們多少年的朋友啊。還玩逼宮那套？你現在做網遊，比以前做單機賺得多。”張純笑道。
劉鐵面無表情：“我說真的，不跟你開玩笑。我之所以一直不走，有更高的薪水都不拿，就是等著《秦殤2》重啓。”
確實是認真的，他後來跳槽去了搜狐暢遊。
說完，劉鐵轉身離開。
如果單機市場一直沒有起色，劉鐵只能選擇默默跳槽。
現在《植物大戰殭屍》熱賣，讓劉鐵看到了單機希望。陳貴良發的那條動態，竟然一語成箴了，真就點燃國產單機人的希望之火。
張純獨自坐在辦公室，權衡利弊良久，終於發出一聲嘆息。
唉，虧本就虧本吧，只當最後瘋一把。
他也想繼續做單機，只不過他是老闆，還得爲員工的飯碗考慮。
這兩年做網遊也賺了一些，大不了把那些利潤砸進去。如果最後血本無歸，就徹底斷了單機念想，今後再也不做單機了。
誰做誰傻逼！
張純在自己的海內網賬號發第二條動態：“《秦殤2》項目正式重啓。”
單機遊戲界爲之轟動，《秦殤》粉絲哭天喊地奔走相告。
劉鐵也看到動態，不敲門就衝進來，笑嘻嘻說道：“我就知道你會答應。哈哈！”
陳貴良得知消息，心裡犯嘀咕：我這是在坑人，還是在替人圓夢？
無論如何，遊科平臺有新客戶了，《秦殤2》肯定掛在遊科發售。
如果《秦殤2》能夠回本，已經瀕死的國產單機行業，或許能夠稍微回一口血。
《大衆軟件》還專門寫了篇文章：“《植物大戰殭屍》的熱賣，開啓了中國單機行業新模式。雖然這種模式在國外已經有了，但在中國一直做不起來。希望今後有越來越多的國產單機，能夠在遊科平臺賺取利潤……”
《秦殤2》能不能火還不知道，但《植物大戰殭屍》是真的火。
一個月40萬份的正版銷量，那麼玩盜版的該有多少？
甚至有類似番茄花園的盜版系統商，爲了提高自己的系統銷量，直接在系統裡預裝《植物大戰殭屍》。
只要購買電腦時裝的那幾款盜版微軟系統，用戶就能直接玩《植物大戰殭屍》。當然，跟電腦系統一樣，遊戲也屬於盜版。
這導致從來不玩遊戲的大叔大媽，在初次接觸電腦的時候，也會點擊《植物大戰殭屍》玩一玩。
最流行的場合，是在機關單位和公司。
坐辦公室時無所事事，領導不在就玩幾關，領導來了趕緊關掉。
這玩意兒傳播起來好快，就跟病毒一樣。
嗯，病毒……
熊貓燒香徹底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