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棟樑身邊還跟著個女人，名字叫何芳，年齡還不滿三十歲，是他帶過來的投資經理。
這種情況，要麼是這女人真牛逼，要麼就是這女人有背景。
比如爸媽的資源很廣，讓女兒去國外名校留學，在校期間就進某投資機構實習，畢業即回國參與投資項目。
“這位是IDG中國合夥人林棟樑先生，這位是IDG中國投資經理何芳女士。”
汪凱爲雙方做介紹：“林先生，何女士，這兩位就是字節跳動的創始人陳貴良、郭楓。”
四人互相握手問候。
“我們先進去參觀一下吧。”汪凱提議。
陳貴良微笑道：“請。”
員工們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全都認認真真工作，就算手裡沒事情的也在瞎忙活。
陳貴良用十多分鐘的時間，大致對自己的公司做了介紹。
嚴格按照A輪投資步驟，今天屬於初步接觸。如果IDG確認有投資意向，接下來就要籤保密協議，陳貴良拿出詳細信息數據給他們。
再然後就是初步盡調，IDG派團隊過來，驗證陳貴良提供的公司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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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雙方正式談判。
繼而詳細盡調，全面覈查法律、財務、業務風險。
最終纔是投資協議談判和交割，簽署合同，完成注資。
但此時的投資合夥人們，在中國投資項目的時候，經常不遵守這些流程，顯得比較隨心所欲。
比如上次的MSN，在陳貴良要求下，直接說出投資金額。
“我可以到隔壁看看嗎？”林棟樑問。
陳貴良說：“請。”
又去遊戲科學轉了一圈，那個叫何芳的女人忍不住問：“遊戲科學已經實現盈利了？”
陳貴良說：“是的。”
“三國殺每月的盈利是多少？”何芳問道。
陳貴良說：“簽了保密協議就告訴你。”
何芳又問：“爲什麼不把兩家公司合二爲一？”
“遊戲科學專門做遊戲，字節跳動做其他的業務。”陳貴良說。
何芳問道：“這是不是意味著，字節跳動不會做遊戲業務？”
陳貴良道：“不一定。如果字節跳動獲得充足資金，我或許也會收購一家遊戲公司。”
何芳不再說話。
林棟樑道：“我們找一個房間談談。”
汪凱連忙說：“二樓有會客室。”
衆人隨即前往二樓。
汪凱詢問大家的喜好，讓人端來咖啡和熱茶。
林棟樑問道：“陳先生對字節跳動和校內網有什麼長遠打算？”
陳貴良說道：“圍繞校內網，做校園社交生態，今後還會擴展到校園外。”
“但類似的網站還有很多，你們有什麼差異化壁壘？”林棟樑問。
陳貴良笑道：“林先生是說MSN和QQ的相關業務吧？剛開始內測的QQ空間屬於泛社交，校內網屬於實名制精準社交。至於同類的，我也遇到了兩家。一家是5Q校園網，已經被打得一蹶不振了。還有一家是佔座網，目前聲勢搞得很足，但用戶活躍度非常低。”
何芳插話道：“搜狐校友錄呢？”
“那是上個時代的產品，我不屑於談論它，”陳貴良說出這句話，彷彿意識到自己失言，“非常抱歉，我忘了IDG也是搜狐的股東。”
林棟樑問道：“陳總對自己的校內網估值多少？隨便說說，我做一個參考。”
陳貴良反問：“去年你們投資分貝網，一下子注資200萬美元，不知道獲得了多少股份。按照常規投資方案，你們應該有20%左右。校內網總不至於比分貝網的估值還低吧？”
林棟樑笑道：“那可不一定。分貝網的盈利能力，是要遠遠超過校內網的。”
“據我所知，正版音樂平臺，盈利能力一直堪憂，”陳貴良問道，“分貝網是怎麼盈利的？靠侵犯版權嗎？中國終究是法治社會，雖然現在相關法律還不完善，但用不了兩年肯定補上漏洞。”
林棟樑笑了笑，算是認可這種說法，轉而跟郭楓交流：“這位郭先生有什麼想說的？”
郭楓說道：“我負責技術。”
“對技術這塊有什麼想法？”林棟樑問。
郭楓並不配合：“無可奉告。”
又聊一陣，交流結束。
汪凱把他們送下樓，又推薦自己手裡另外兩個項目，讓IDG不妨再認真考慮考慮。
林棟樑一口答應，故意表現得不是爲陳貴良而來。
融資之前的初步接觸，有可能只需十多分鐘就完成，也有可能要磨磨蹭蹭一兩個星期。在北大科技園轉了一圈，林棟樑婉拒汪凱的留飯：“我下午還要去清華一趟，那邊也還有幾個項目要看。”
汪凱只能乾著急。
畢竟，林棟樑的本科和碩士，都是在清華那邊讀的。
離開北大科技園，兩人選擇步行。
林棟樑邊走邊問：“你覺得怎麼樣？”
何芳說道：“這人把字節跳動和遊戲科學分開發展，而且一直推銷字節跳動，卻不怎麼談遊戲科學。明擺著是因爲三國殺有盈利能力，他暫時不想融資。我怕今後有什麼好的遊戲項目，他會讓遊戲科學來做。這意味著字節跳動很難靠遊戲賺錢，而缺了遊戲這一塊，剩下的盈利方式就只剩無線增值服務了。”
林棟樑認真聽她把話說完：“我是問你，對這兩個人怎麼看？”
何芳仔細回憶，評價道：
“郭楓是典型的技術人才，不需要太過考慮。”
“陳貴良特別傲氣自信，而且思維很活躍。來京城之前，我搜集過這人的公開信息。他非常非常會炒作！”
“《狼圖騰》的作者，跟他沒有利益衝突。只因爲想蹭《狼圖騰》的熱度，就把這本書連帶作者往死裡炮轟。現在下場抨擊的越來越多，《狼圖騰》名聲敗壞，銷量持續下降，許多書店都把《狼圖騰》撤出熱銷專區了。他自己的《明朝那些事兒》，倒是因此銷量大增。”
“還有5Q校園網，根本沒有暴露母公司信息。也不知道他怎麼查到的消息，抓住對方做流氓軟件的黑點，發動水軍在兩天之內就把對手打殘。”
“佔座網上線才三天，陳貴良就在校內網搞活動，把佔座網聲勢浩大的宣傳硬生生壓下去。”
“這個人，手段非常狠辣，而且出手極爲精準快速！”
林棟樑笑道：“所以，他值得我們投資。就像分貝網的創始人，做事夠不要臉，不要臉也是過人的長處。”
IDG對分貝網的投資是很成功的，就算哪天暴雷做不下去了，也靠著坑蒙拐騙手段，弄到《老鼠愛大米》等一堆網絡歌曲的版權。
憑藉這些版權資源，總有公司願意收購分貝網。而IDG作爲投資方，可優先於創始股東獲得回報，即便是賤賣公司也能賺一筆。
“那我們就投了？”何芳問道。
她特別年輕，加入IDG還不到半年，這次純粹出來積累經驗。
林棟樑說：“你負責把前期流程走一走，到了談判階段我再來接手。”
“謝謝林先生。”何芳知道林棟樑在給她鍛鍊的機會。
……
字節跳動，辦公室外。
敖彥莀把陳貴良拉去樓梯口，迫不及待問道：“IDG真願意投資？”
“應該不假，”陳貴良說道，“我們隔壁那兩個項目，他磨磨蹭蹭接觸了兩天，到我們這裡卻只留一個鐘頭。做得也太明顯了，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敖彥莀總算回過神來：“這是故意壓我們啊。”
郭楓笑道：“你纔看出來？”
“好好好。你們都更聰明，行了吧？”敖彥莀沒好氣道。
郭楓問道：“如果談判，給他們多少？恐怕10%他們嫌少。”
陳貴良說：“底線15%，資金夠我們撐一年半載就行。拖著暫時別籤協議，我要等Facebook完成第二輪融資。”
敖彥莀問：“萬一Facebook的融資拖到年底，難道我們也要跟著拖？隨著用戶增漲，校內網的運營成本越來越高，總不能一直讓三國殺輸血吧？”
“《明朝那些事兒》第一個季度的版稅，也差不多該結了，還能撐一陣子。”陳貴良笑道。
郭楓建議：“今後給校內網輸血，可以在賬上算借款，等融資以後再還你。”
“也行，”陳貴良說，“我估計Facebook的第二輪融資就快完成了。它上一輪接受投資是半年多以前，美國那些資本哪裡等得及？我打一個電話。”
敖彥莀和郭楓結伴離開。
陳貴良撥通陶成鋼的電話：“鋼哥，遊戲做得怎麼樣？”
“已經做出一個半成品了，不過BUG還很多，各種功能也在調試。”陶成鋼說。
陳貴良道：“資金還充裕嗎？”
陶成鋼道：“還能再撐兩三個月。”
“找過斯達康了？”陳貴良問。
陶成鋼說：“找過了，但還沒見到吳英本人。這傢伙一天到晚不在公司，滿世界亂飛，鬼知道什麼時候回杭城。我還要慢慢等著。”
“如果缺錢，等我領到《明朝那些事兒》的版稅，我以個人名義投資一筆錢進去，”陳貴良說，“再過段時間，等我的公司獲得風險投資，再以公司名義向你注資。”
“真的？”陶成鋼大喜。
陳貴良笑道：“你那個遊戲肯定賺錢，又能幫你渡過難關，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出手。”
“那我等著你投錢進來。”陶成鋼當然願意。
畢竟找別人投資，能不能成功很難保證。
掛斷電話，陶成鋼心情愉悅，隨即又表情古怪：這小子讀高三的時候，死活不願意跟我合作，白給他股份都不要。難道早就知道有今天？
草，未卜先知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