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過去,大飛機交付儀式現(xiàn)場。
嘉賓席。
“鵬城發(fā)展銀行?”
“好,就是它了。”
陸陽爲了能夠在稍後說服牟其忠,讓這位此刻正上頭,手握巨資的西南三省第一富豪,跟著自己一起南下鵬城,去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戰(zhàn)線,也是下了一些苦工。
比如手裡的這些報紙。
好大一迭。
凡是用紅筆圈出來的,都是內容講述鵬城的商界與政壇的新聞。
這些報紙陸陽已經(jīng)讓人去收集很久了。
最近一段時間,也偶爾會翻出來,細細揣摩其中的一部分屬於重點的新聞內容。
且每一次揣摩。
陸陽都會感覺到有些惋惜。
自己終究還是錯過了重生以來,又一次能夠掙到大錢的風口。
而且這個風口,比真空電子的這支股王還要來的早,比國庫券的好像從地上撿錢還要來的更猛烈。
只不過前世幾十年後,它並沒有像國庫券,像真空電子這樣,被網(wǎng)友們所一直津津樂道。
所以就被陸陽給忽略了。
當然,也不能怪陸陽,重生前的陸陽,說破了天也就只是個進了城的老農民,加上喜歡上網(wǎng),瀏覽新聞段子,頂天也就加上一個網(wǎng)絡鍵政人,距離全知全能的天命人,即使再活一回,那也是雲(yún)泥之別。
所以會錯過一些機緣,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被原諒。
但是不看新聞不知道。
一看新聞,接觸到熟悉的好像在哪裡有聽過的一些內容,陸陽就立馬想了起來。
原來,自己居然錯的很離譜,而且還錯的很可笑。
自己空有重生前的記憶,卻只記得鵬城,申城,這兩座城市的深交所與瀘交所的開業(yè)與發(fā)行時間。
把時間背的很穩(wěn)。
可那又能怎麼樣?
陸陽已經(jīng)明知道,瀘交所在正式掛牌與發(fā)行前,早就已經(jīng)有了老八股在申城的小範圍之內流傳。
那麼深交所呢?
鵬城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是偉人在春天裡畫下的一個財富之圈,它聚集的全國各地的商貿精英與改革開放的有識之士,怎麼可能會不在取得國家的股市牌照之前,不首先在本市企業(yè)小範圍之內試行呢?
所以是有的。
而且規(guī)模還不小,早在1987年鵬城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國內第一家由地方政府,國企,民企,個體私人聯(lián)合組建的股份制商業(yè)銀行。
簡稱:深發(fā)展。
深發(fā)展銀行的成立,在全國是屬於首次以自由認購的方式,面向整個社會公衆(zhòng)公開發(fā)行認籌。
這已是屬於股市的雛形。
深發(fā)展成立之初,因爲是屬於首創(chuàng),原始股有很多都沒有辦法賣出去,於是鵬城政府想出了一個辦法,鼓勵各級機關單位,尤其是黨員,帶頭支援國家建設。
當時的深發(fā)展銀行成立之初,發(fā)行的原始股股價,是每一股作價20元。
而鵬城政府的鼓勵條文是這樣寫的:
凡是響應號召,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積極認購深發(fā)展銀行原始股票者,個人只需出資10元,單位補貼10元,封頂2000股。
也就是說,個人如果有能力,買2000股的話,那麼只需要出一半的錢,另一半的錢,由所在單位來買單。
於是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造出了一大批首代股民富豪。
當然,這裡面有人拿住了,成了真富豪,也有人沒拿住,眼看股票纔剛漲了一點,到了解禁期,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賣了個光光,到最後追悔莫及。
但還有一批人,拿住了,就沒捨得賣,眼看著它到了峰頂,又眼看著它跌下了懸崖,就好似在坐那過山車,心情也跟著一起七上八下,無法平復起來,不知道接下來將面對的是什麼結局。
深發(fā)展這支股票,或許不能稱之爲股王,應該稱它爲妖股才更貼切一些。
初次發(fā)行時,原始股價,它只需要20元一股。
還是相當?shù)谋阋恕?
但很快,到了1990年初,面對火爆的發(fā)行行情,深發(fā)展銀行,又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將每一股拆成二十股,也就是原始股原本是定價20元的股票,它現(xiàn)在每一股已經(jīng)來到了只需花1元錢,就能購買到的程度。
這種舉動。
極大的方便了那些有點點錢,但錢不多,卻又想進股市去搏一搏的南下打工人。
也瞬間點燃了股民們的熱情。
股改當天,每一股由1元已經(jīng)漲至作價2.8元。
至4月初,不到三個月,到到每一股作價11元。
漲幅百分之兩百九十。
到6月,兩個月的時間,深發(fā)展這支股票再次暴漲到每股作價24元。
相較於年初,至此,漲幅已高達900%。
這些都是陸陽從報紙上看到的。
因此他很心痛。
如果自己能早一步,料事如神,記憶再清晰一些,就應該完成國庫券第一筆原始資金的積累之後。
立馬掉頭南下。
用拿來回鄉(xiāng)蓋別墅,建制衣廠,購買真空電子的股票,這些資金,全部都用來購買深發(fā)展的這支股票的原始股。
那麼只需拿住它。
拿兩年。
去年這個時候,還要再早一些,暑期以前,選擇在6月份的時候把股票這麼一拋。
狂掙它900%的利潤,是不是就等於到手了?
當然,錯過了就錯過了,陸陽有些心疼,但卻未必會後悔。
買它有買它的好處。
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也有回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好處。
試問,若沒有製衣廠,若沒有手上握著幾百個,幾千個家庭的飯碗,陸陽哪來的勇氣,敢在家鄉(xiāng)跟人家副縣長別苗頭?
還有,又怎能結識老魏,鄭所,趙胖子,李主任,賈科長,杜玲玲這位大姐?
又豈能結識到許副市長?
於是方纔有了受邀參加廣交會,結識到姜萬力這位老哥哥,進一步與牟其忠稱兄道弟,合作一把,借這位大佬之手,隔空薅毛子老大哥家的羊毛。
於是也就有了今天,有了成爲貴賓,大大方方的坐在這裡,參加濃重的富有歷史時代感的大飛機交機儀式。
若是當年南下了,沒有回鄉(xiāng)創(chuàng)辦這家實體小作坊,又焉知還會有今天?
所以,有時候,機緣也不是看一時,而是要看長久。
就長久來說,陸陽其實不虧。
但心痛歸心痛。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1991年,距離90年的深發(fā)展股票高峰期,都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那麼這支股票,現(xiàn)在還有沒有搞頭?
陸陽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也是研究很久,又做了很多次夢,每一次夢裡都是在挖掘自己的前世記憶,必須得把脈搏搞清楚了,確定它還會再次暴漲起來,陸陽纔會選擇下手。
那麼,有嗎?
有,陸陽想起來了。
今年,正是今年,鵬城深交所將迎來首次歷史上的股市大暴跌。
而且說起來有點搞笑,這次大暴跌,居然還是人爲導致的。
因爲股市太熱。
股民太熱情。
所有發(fā)行的股票,一天一個樣,每天都是在往上漲,往上漲,鮮少有下跌之時。
而這種情況,股民們當然是高興。
但是發(fā)行機構慌了啊!
因爲還沒有做好準備。
很多手段都用不了,所有發(fā)行的股票,只能一天天的看著它們這麼漲下去,而這麼漲下去,遲早會形成泡沫。
於是有經(jīng)濟學家,有識之士,這時候提出,必須得踩剎車,給股市降降溫,不然到時候泡沫一旦戳破,恐怕就是天塌地陷之時。
並舉例:國外的經(jīng)濟危機,幾次都是與股市相關云云。
於是,鵬城市政府聽進去了。
那就踩剎車。
首先,聯(lián)繫國家外匯局,國家銀行總行,對深交所進行聯(lián)合調查。
清除其中的腐敗份子。
但還是嚇不倒股民。
那再來。
1990年5月29日,深交所發(fā)公告,限制漲停板10%。
1990年6月18日,深交所再次發(fā)佈公告,限制漲停板5%。
1990年6月26日,深交所又再一次發(fā)佈公告,限制漲停板1%,而跌幅還是5%,首開先河的從政策上鼓勵股票下跌,不鼓勵股票上行。
1990年7月1日,鵬城市政府發(fā)佈公告,開始實施《關於股權轉讓個人持有股票收益徵稅的暫時法辦》,法案規(guī)定:買賣股票需徵收千分之六的印花稅,且盈利所得超過銀行一年期利息部分,需額外再徵收10%的個人收入調節(jié)稅。
至此,打出了最後一顆子彈。
瘋狂的股市,終於把主管部門給逼急了,一紙紅頭文件下,各黨政機關單位紛紛開始帶頭拋售股票。
多頭於是崩潰。
抵擋不住,於是熱錢開始轉爲做空。
十幾天後,股王深發(fā)展也全面失守,股票跌停,由此開始長達9個月的長跌,市值蒸發(fā)七八個億,所造成的恐慌,使得整個鵬城市場一片哀嚎。
總結起了一句話,這一腳剎車踩的有點太深,長達9個月的跌停,已經(jīng)讓鵬城交易所差一點崩盤,股民們紛紛持悲觀情緒。
於是,政府轉頭決定救市。
自1991年8月,也就是上個月,鵬城市政府發(fā)佈公告,決定拿出市財政兩個億來注入股市,恢復股民信心。
這些手上的報紙。
陸陽所看到的最後一篇重要報道,也就是它。
那麼,股災它過去了嗎?
應該是沒有的。
股災它能過去嗎?
應該是可以的。
算算時間,陸陽估計,應該也就在下個月,或許再下個月,股價將會再次全線上揚。
而股民們的信心只要一旦回來,熱錢將再次注入股市,那麼下一個股市黃金週期,也就即將到來。
陸陽覺得現(xiàn)在要是抓住機會的話,應該還是能夠趁著風口,再吃上一口好的。
現(xiàn)在就看牟其忠跟不跟。
若是這位大佬也肯跟著自己一起結伴南下,就衝著這位大佬現(xiàn)在的名聲,以及手裡現(xiàn)在所握著的巨資,那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香餑餑,鵬城市政府現(xiàn)在手裡面正缺錢,巴不得能有有錢的大老闆跟著他們一起來救市,牟其忠此刻難下,肯拿出錢來投入股市,這不就是雪中送炭嗎?
而自己,是不是也能跟著沾點光,混個臉熟?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錢,這一趟南下,若能按計劃來實施,不僅將收穫鵬城整座城市的友誼,爲自己以後南下投資打下基礎,而且還將能掙到很多很多錢,不比這趟牟其忠買賣大飛機薅老大哥羊毛來的少了錢。
真一舉三得。
牟其忠今天的心情,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春風得意。
一場盛大交機儀式之後,又緊接著包下了一整座五星級酒店,舉辦了一個超高規(guī)模的酒會。
陸陽也是受了邀。
而女伴的話,也沒多想,老婆不在身邊,剛好身邊的這大侄女,又眼巴巴的看著他。
於是就帶著實習記者許詩琪去了。
陸陽做了這個安排,完全不摻雜一絲雜念,他整個人的心思都放在了牟其忠身上,準備待會兒,趁著酒會結束以後,和這位牟老哥好好談一談,抓緊時間這幾天就南下,把計劃好的事情給辦了。
拖下去,萬一股市提前回暖,這難得的雪中送炭機會,可就要變成錦上添花。
不太那麼完美了。
只是陸陽沒有注意的,因爲他的妥協(xié),太快也太早的答應,讓某個大侄女眼中又亮起了精光。
“看來自己,在這傢伙的心目中,也不是一點都不重要嘛。”
“對了,昨天晚上他拿那麼多錢出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說借給我就借給我,那樣子還真有點小帥。”
“哎呀,怎麼辦?”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有點動心了,可惜,人家已經(jīng)有媳婦了,明月姐還是明珠姐的孿生妹妹,我可不能去破壞人家家庭。”
“哎呀,煩死了,早知道就不來了,何不跟著明月姐姐一起去看看風景,不然哪來的這些煩惱?”
跟在陸陽身後進了酒店的宴會廳,許思琪滿腦袋胡思亂想著。
而她也沒有留意到,自己身後還有尾巴。
“咱們閨女進去了。”
“走吧!”
“哼,都怨你,你看你乾的這是什麼事?明知道這年輕人有家室,爲何還要介紹給他認識咱們女兒?咱們女兒沒人要嗎?看看她這眼神,再看看這年輕人的眼神,可有一點落在咱們閨女身上,咱們閨女這是在完全白給,你知不知道?”
“沒有你想的這麼邪乎,閨女年紀還小,而陸陽這年輕小夥子我也認識他已經(jīng)有幾年,確實很優(yōu)秀,咱們姑娘喜歡優(yōu)秀的年輕小夥子,這有錯嗎?當年你還不是一樣,被我這個窮小子給吸引了?”
“你放屁,這能一樣嗎?我問你,咱們姑娘這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順其自然,再稍加引導,咱們姑娘是一個聰明人,她會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哼,是嗎?我記得去年你也是這麼說的吧?還讓玲玲幫你,去算計了一回這小夥子與咱們家閨女,差一點就坐實他們隔輩的關係,但起到有用的效果了嗎?還不是激起了咱們家姑娘的逆反心,我說要不還是直接找著姓陸的小子,讓他離咱們家閨女遠一點,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人家倒好,成了你家閨女的救命恩人,再來說這種話,我都說不出口,你看著辦吧。”
“我看著辦就我看著辦,你只要別幫倒忙就行。”
“你,姓許的,有本事你再把話說一遍?”
“什麼再說一遍,你還進不進去?不進去就別擋著人家後面人的路,我可是先進去了。”
這兩支尾巴,毫無疑問正是許思琪她自己的父親與母親。
堂堂市長大人與在省電視臺擔當副臺長的夫人,千里迢迢,連夜乘坐飛機而來。
以他們的身份,要拿到兩張慶功會的邀請函,應該不難吧?
事實上陸陽也很快就知道了。
進去纔沒兩分鐘,就有侍者託著酒盤走到了他身邊,然後湊近耳語了幾聲。
“怎麼了?”
見陸陽表情有些古怪,他身邊的許思琪好奇道。
“沒什麼,你坐一下,隨便吃點東西,我去去就來。”
陸陽搖了搖頭,不準備現(xiàn)在就把實話告訴這丫頭,還是等先見過她父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