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君子持身不可親,輕則物能擾我,而無悠閒鎮定之趣;用意不可重,重則我爲物泥,而無瀟灑活波之機。”天青穿著一身簡單布衣,因沒了千藤,天青這傢伙又不會搗弄頭髮,便隨這一頭墨發披散開去。
糟老頭看著嘴裡大念著腳下晃晃悠悠頭冒虛汗的天青,無力吐槽,忍不住扶額,“你這小呢子,就不能把頭髮束起來嗎?這樣披散開來不是影響了行動嗎?”
天青站在高高的木樁上,心中覺得害怕,卻還是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害怕的必然的,因爲她是連這木樁有多高都不知道啊。
頭髮垂下來,天青擡起腳,發跡一掃,掃過天青的腳踝,天青嚇壞了,還以爲是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但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頭髮之後,又覺得好笑。
胸口不安的起伏著,天青根本就無意聽糟老頭說話。她僅僅是這樣一邊默唸著《菜根譚》一邊努力穩住腳下就已經費盡全力了。
還記得那個離海老頭送她上來的時候說,“你不僅要做到能在這木樁上行動自如,還要做到耳聽八方。同時自己在上面念點啥,我會叫人記錄。等每天的訓練結束,我會叫人考你白日裡都念了些什麼。當然,你周圍五十米之內的一切聲音你也要記得一清二楚,到時候也會考你。”
天青想到這,努努嘴,心下不爽,心想,考你妹,這已經不單單是鍛鍊她的耳力了好嗎?她記憶力還沒好到能記住一整天聽到的東西的地步啊。
一個走神,天青一腳踩在自己的頭髮上,“啊——”
“嘭——”
天青砸到了地上,穩穩地,不會有任何人接住她。這已經是一個早上她第八次掉下來了,而她走的木樁的個數現在還不到十五個,天青汗顏。
手撐著地爬起來,拍拍屁股,天青下意識想起剛剛糟老頭說的話。想來也奇怪,她明明就沒有去聽糟老頭說的話,但是她體內就好像有另一個人格另一雙耳朵一樣,她現在竟是完全知道剛糟老頭說了什麼。
“糟老頭,不是我不綁頭髮,我現在看不見,壓根就沒辦法自己綁頭髮啊。”天青自然是不會說她其實是根本不會綁頭髮的。不知爲何,天青雖說也還算聰明,可就是這綁頭髮一事,她就連綁個馬尾都是綁不好的。不過之前這些事都是千藤幫她的。
掉下來不是一般的痛,身上痠痛痠痛的。但好在還不是痛到讓人動不了的地步,所以天青便也隨它痛去。天青閉著眼睛,自從眼睛完全看不見後她就不願意睜著眼睛了,因爲她總是覺得睜著眼睛的話會有什麼撞進眼睛裡,比如灰塵蒼蠅啥的。
好在自從完全看不見後,天青的身體便不是那麼虛弱了,只是還不能用靈力。
天青將雙臂張開,顫巍巍的向糟老頭走去,“糟老頭,抱抱。送我上去。”
糟老頭滿頭黑線,但又覺得天青這傢伙可愛得緊,於是表情相當的不自在。天青這傢伙和他其實是有血緣關係的,雖說這麼多代下來,血緣關係已經有些淺了。搖搖頭,糟老頭想,這小妮子,明明長得那麼高,居然還做出這種小孩子的舉動,好意思嗎?
“你不會綁頭髮就早說啊。明天開始我會讓離芮、離心、離竹幫你綁頭髮的。”糟老頭一把抱起天青,飛身到木樁落點旁,然後將天青放上去。
天青便又開始了她精彩的“落樁”生活。
粉裙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哼著歌跑到糟老頭旁邊,蹲下來,認真的托腮看著滿頭大汗搖搖晃晃的天青。
布衫的稍大的小男娃娃跟在小女孩後面,像個護衛。
身材頎長俊美淡雅如竹的男子笑瞇瞇的跟在最後,時刻注意著兩個小娃娃的行動。
“這個哥哥其實長得可真好看啊。”離芮粉嫩的小手託著腮,眨眨水潤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天青看得有些出神。
“哼。一個男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而且還是個膽小的愛哭鬼。”離心努努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噗——”天青忍不住,就想笑。這個男孩子,明明自己就因爲吃醋吃得快要哭了,卻還說她是個膽小的愛哭鬼,真是可愛。
“啊啊啊啊啊啊……”還沒幾分鐘,天青就又掉了下來。天青實在是很不好意思,便把頭埋在土裡,一動不動,詐屍。
她本想著是等她臉不紅時再爬起來,卻不想那個小女娃娃驚慌地跑過來,一把將她扶起來,還擔心的問,“小哥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天青尷尬的笑笑,扯扯嘴脣,“沒事。謝謝你啊。”天青想摸摸小女孩的頭,卻兩次都摸空了,最後憋紅了臉,終於將頭放到了小女孩頭上。
“噗——”離竹捂住嘴抱著肚子蹲下來。實在是太好笑了,他真的忍不住。
雖說天青現在看不見了,可是耳朵卻變得相當的靈敏,便皺著眉,不爽的將頭轉向離竹所在的方向,臉上也不紅了。
天青揉揉小女孩的頭,離心不爽的蹬著兩條小短腿,“蹭蹭蹭。”跑上前來,一把打掉天青的手,“哼,他當然沒事了。皮糙肉厚,面部肌肉僵直。最好多摔幾次,那樣看著也柔和些。”
天青總覺得這娃子說話有趣,心中覺得喜歡,笑笑,轉向糟老頭所在的方向,“糟老頭,我要上去。”
“小哥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離芮長大後要嫁給你。我要回去告訴我媽媽。”離芮拽住天青的衣袖。
天青開口,“我叫天……”
“小妮子,以前的名字棄了吧。以後你就叫離妖。”糟老頭說。
天青不說話。雖說名字於她不過代號,但是這個名字和天塵的名字是情侶名字,她不想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