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黑暗中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呢喃聲,隨之傳來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江泊魚輕輕擡起眼皮,在一陣迷茫中醒來。
睜開雙眼,依舊看不清任何事物,也全然不知身在何處,一陣輕微的恐懼感傳來,江泊魚瞬間清醒起來。
念起自己被水波沖走,再次失去知覺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胸中疼痛難捱,好似筋周身脈俱斷般癱趟在地,坐不起身。他忽的想起非兒,四下隨意向前抓了抓,又想起非兒被自己推進了那個有光的甬洞裡,應(yīng)該安全離開了罷,也不知她怎麼樣了,自己雖身陷險境,卻依舊擔(dān)心非兒的安危。
許是太累了,在黑暗中又容易讓人不知所以,不知不覺中江泊魚又昏睡過去。
不知多久以後,他再次悠悠醒轉(zhuǎn),這次他清醒了不少,只覺得全身時而冰涼,時而滾燙,怕是在水中太久,惹上了傷寒。
黑暗總會令人聯(lián)想到恐懼,在那些寂靜無人的夜裡,少年的心事好似被公之於衆(zhòng),暴露在一片無星無月的夜空中,曠野上,暴露在那些無邊無際的夢裡。江泊魚小心翼翼的挪移著,忽的感到身後似有片石壁,緩緩地支撐著石壁,艱難的坐起,倚靠在上面。忽的,黑暗中,似有一絲微不可查的熒綠色微光閃過,他循著那絲微光看去,竟然是從自己胸口透出來的。
他急忙在胸口一掏,將一件事物取出來,頓時熒光大盛,竟能看得清方圓幾寸內(nèi)的景象。
他仔細一瞧,這不是老瘋子留給自己的那個破羊皮囊子嗎?只見那羊皮溼漉漉的,應(yīng)當(dāng)是遇水激發(fā)了上面的某種物質(zhì),平日又光亮十足,倒是從未發(fā)現(xiàn)上面竟然還有發(fā)光的字跡。江泊魚識字不多,不過這幾個字他倒是會念。
“宗師武堂?”江泊魚發(fā)出一聲輕疑,對這個名字卻是聞所未聞,倒是不知所以了。他細細端倪著這羊皮囊子,猛地發(fā)現(xiàn)那光亮並不是印在上面的,而是透過羊皮映射出來。而打開皮囊,內(nèi)膽卻並無光亮。他將皮囊湊近眼前仔細看去,猛地發(fā)現(xiàn)中間竟然還有夾層,想來那幾個熒字便是從那裡透出。
他猶豫了一會兒,終是用力去撕了那羊皮囊,也是由於脫力,又餓又困,撕了半天也沒撕動。望著這破口袋,怔怔出神,又想起了老瘋子對他的好,不覺間已是雙目通紅。
江泊魚直感覺胸中憋著一股勁,“啊”的一聲,猛地撕破了表面的羊皮。一卷不知何材料做成的書卷,掉落在地,叮鈴哐啷的伴隨著口袋裡原本裝著的破鈴鐺爛碗。那些熒光便是從那捲書頁上散發(fā)出來的。
他小心翼翼的拾起那捲略微有些古樸的書卷,看不清材質(zhì),只看得清那光芒大盛的四個大字。他輕輕攤開,不斷有熒光冒出來,待得全部展開,一卷印滿字跡的六尺餘長的書卷,赫然展現(xiàn)在他眼前。
除了“宗師武堂”那四個大字之外,整幅書卷還篆刻著密密麻麻橫豎不一的小子,江泊魚識字有限,大多數(shù)都沒認出,不過在每排小子的上方,俱是畫著形色不一的小人。有的坐立有的站起,也有的舞槍弄劍,均持著不一樣的武器。而每個小人的上方,均是浮現(xiàn)出幾個字。
江泊魚看向第一個小人,留著一個光頭,身披袈裟,胸掛寶珠,手持一根圓潤的木棍,神色威儀挺立的站著,眉宇間透著一股慈悲厲色,該是位僧人,神色逼真,當(dāng)真栩栩如生。只見那小人上面赫然寫著二字。
“少林!?”江泊魚不禁失聲喊道。
天下武功出少林,晨鐘暮鼓的僧人,捨身濟世,揚名立萬,天下間孰人不知孰人不曉。眼下,這千百年的佛門正宗便赫然出現(xiàn)在江泊魚的眼前。
江泊魚有些忐忑不安,繼續(xù)往下看去,只見那上面寫著:“羅漢拳,第一式,羅漢伏虎。”往下密密麻麻寫著一些江泊魚一知半解的字,江泊魚看著看著,不由得照著卷中所說的擺弄起來,心中默唸心決,虎口一股熱氣上涌,右拳猛地揮出,一招平淡無奇的開門見山,徑直撞在了前方的石壁上。
“嘣”的一聲悶響,江泊魚的手卻是不甚疼痛,換做以往,恐怕早已疼的嗷嗷直叫。倒是一樁奇事。江泊魚眼見還有頗多小字,卻是無心再看,徑直越過,去看少林的最後一段。
“羅..什麼羅神功,泥什麼耶...什麼”一段晦澀難懂的字,江泊魚卻是全然認不出來,只看到少林的最後一段寫著四個字。
“六道輪迴?”江泊魚喃喃自語的唸了出來,總覺得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不知在何處聽過。
江泊魚不知曉的是,那上面印著的字分別是:“羅慟羅、底慄車、閻浮提、大威德、菩提天、泥梨耶...”俱是佛家用語,分別統(tǒng)領(lǐng)六道衆(zhòng)生象。倘若他當(dāng)真知曉此番來歷,恐怕會令這本已幽沉陰暗地方愈發(fā)令人毛骨一顫。
江泊魚思索片刻,繼續(xù)往前看去。那僧人圖像的旁邊,畫著一個打坐的道士,扎著幾個髻子,一副月白風(fēng)清的感覺。江泊魚隱隱猜到了,往下看去,果不其然,那上面赫然寫著“武當(dāng)”二字。
有少林的地方,斷不會少了武當(dāng)。江泊魚心下暗驚,繼續(xù)看去。只見各個形形**的小人,俱都繪製精美如真,下方所寫的字,也全是各大門派的字,諸如“峨眉,青城,華山”等等是江泊魚早有耳聞的,而類似“鳳翊,漁隱”等名字,卻是他聞所未聞的了。
江泊魚翻閱了一遍,心下暗自驚疑不定,若此卷記載的武功心法爲(wèi)真,這該是多麼一件恢宏鉅製,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拋下門派矛盾不說,此卷涉及的一些武功,想來也知道當(dāng)是一些門派頗爲(wèi)隱秘的不傳之秘,若是集衆(zhòng)力所爲(wèi),卻不知由誰保管。若是一人之智...這時方纔明白這“宗師武堂”是何緣由。
江泊魚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甩甩腦袋,心中暗念道:“我看這八成是假的,不然怎麼可能落到老瘋子手中。我想他八成也不知道這破羊皮裡竟有此欺世盜名的東西。
又思索片刻,想起自己還不知身在何處,喃喃道:“這玩意在這裡當(dāng)照明倒還好使,於是將那書卷重新捲起,藉著“宗師武堂”四個愈發(fā)透亮的字四下摸索著。
饒了一圈,江泊魚發(fā)現(xiàn)這裡竟然是個方寸大小的小山洞,好似全然沒有出口,自己也不知是怎麼進來的。忽的,腳下似踢到一根什麼東西,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湊近看去,這一看當(dāng)真驚得非同小可,那是一截人的枯骨,他在朝前看去,只見一具白骨森然的人骨,赫然端坐在地。
江泊魚被驚得向後一倒,坐在地上望著那枯骨喘著粗氣。好一會兒,他終是鼓足勇氣再次湊上前看,只見那枯骨手中指著地上,姿勢怪異,似在指引旁人朝那看去。
江泊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地上洋洋灑灑的寫著一大堆橫豎聳亂的字,看那字跡,卻與方纔宗師武堂裡的字十分相似。
江泊魚心想:“天地間當(dāng)真有如此巧事?此人莫不是這異想天開的書卷的始作俑者?”江泊魚心中雖如是想,但心中還是存有僥倖,萬一此卷記載爲(wèi)真,可當(dāng)真非同小可。
他藉著光亮凝神望著地上的字,好在大部分字跡自己都能識得,只見那上面寫道:“餘自幼習(xí)武,奈筋骨脈絡(luò)有異於人,習(xí)武自有奇速。餘生性孤高,常惹同門非語,遂心生一計,破出己門,化名入第,投入他門別派...餘隱忍苦修數(shù)十載,遍習(xí)天下武藝,自以爲(wèi)今生難遇敵手...餘百感聊賴之餘,筆書一卷,遍載餘畢生所學(xué),且名‘宗師武堂’。”
“啊!?”看到這,江泊魚叫了出來,他緊緊握著那捲書卷,繼續(xù)看道:“奈何中道困於情劫,又遭小人陷害,晚節(jié)徹悟,終是退隱於此洞。此卷一出,恐遭腥風(fēng)血雨,已存至絕密處。有緣來此洞者,無甚物相贈,實感抱歉,當(dāng)贈與我生平配劍‘刑天’。”江泊魚朝前方看去,果不其然那兒有一柄劍插在地上,劍神烏黑,隱隱有絲絲細紋。
“出洞之法,有緣者自得意會。——凌雲(yún)霄絕筆”
“這凌雲(yún)霄想來便是這位前輩的名字了,還當(dāng)真霸氣超絕。”江泊魚心想道。雖說他也大概知曉此人所言應(yīng)當(dāng)非假,只是這人生平太過奇絕,想來也是江湖中聞名的前輩高人,待得出了洞後定要找?guī)煾竼柹弦粏枴?
他盯著那兀自坐在地上的枯骨,浮想起地上的字,當(dāng)真有種出世之感,只覺得此番遭遇,當(dāng)真玄奇。
他拍拍背上的灰,走上前去,向那枯骨拜了一拜。又轉(zhuǎn)身走進那柄烏黑的劍旁,伸出雙手,輕輕執(zhí)握住了劍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