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的目光怎麼能這樣像刀子一樣,能殺人了。太可怕。
韓斯澈見是護士,這才斂去戾氣,目光收斂了一些,回頭剛好看到關風月醒了,他面上的線條再度軟了幾分。
“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關風月柔聲道,此時她還覺得身上有些無力,依舊懶懶散散的躺著,任由護士給她量體溫。
韓斯澈眉毛壓低了一些,“醒了怎麼不叫叫我。”
“我看你好像很累了,想要讓你多休息一會兒,陪了我一夜,難爲你了。”
韓斯澈沒放在心上:“熬夜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他將熬夜兩個字咬得很重,故意忽略掉了陪她這件事。
關風月眸光沉了沉,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卻忽然一笑:“好像從我回國後,這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子的表情。”
韓斯澈皺眉,他不怕熬夜,但也是個正常人,這麼不睡覺,多少反應遲鈍了點,他問道:“什麼表情?”
一邊問,還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摸到一手胡茬。
“確切的說,是眼神,你的目光,我不記得多久沒見過。”關風月回想到從前,忍不住有些唏噓。
是不是人在虛弱的時候都容易感懷悲秋傷月什麼的。
韓斯澈神情一僵,他知道關風月在說什麼。
那段不堪回首的黑歷史,很少有人知道,除了關風月,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次提起。
“當年多虧你。”
也就是那時候,他養成了警惕的習慣,應該說是毛病。
不肯在陌生房間裡沉睡,對身邊每一個人的每一個細節都十分放在心上,習慣性觀察一個站在他對面的人身上是否會有武器,對面的人動一動,他就要分析對方下一步動作想幹嘛。
明明並不是在打架。
關風月搖搖頭:“警惕點是好事兒。不過你在這裡守著我一整夜,你的小妻子,她沒關係嗎?”
她這樣說,韓斯澈才猛然想起來,他居然忘了給名校說一聲。
昨晚那麼晚了,也不知道她回家沒有,韓斯澈忍不住皺眉,想到昨夜一個電話都沒有,那死丫頭,到不到家好歹跟他說一聲不行嗎?
他不回家,她都不知道問一句?
本來還想給沐可昕打個電話的念頭馬上被他壓下去,打什麼打,那死丫頭都不在意的。
他可能看了假日記。
日記裡說的那叫一個濃情蜜意,到頭來還不是這樣子吊著,韓斯澈果斷覺得,沐可昕日記裡寫的那他可能不是他。
另有其人。
韓斯澈哼了一聲,去你的,不打就算了,他也不打。
關風月剛好聽到,愣了一下:“你哼什麼?”
難道沐可昕惹他生氣了?看樣子也不像,反倒像是他惹人家生氣了,現在不好意思主動道歉,又開始冷戰一樣。
韓斯澈沒意識到自己心情不好竟然哼出聲來,頓時臉色尷尬了點,很快又恢復正常。
“沒什麼。”
關風月還很虛弱,昨晚注射了營養液,但那玩意兒到底比不上自己吃進去的東西來得實在,她撐著身體想要坐
起來,卻覺得胳膊痠軟無力,不像是自己的。
韓斯澈略略皺眉:“你起來做什麼?醫生說讓你靜養。”
關風月有點無奈的笑笑:“那我總要排放一下存貨吧,靜養也不能……額……”她聳聳肩,典型的歐美人的動作。
韓斯澈一時間沒想到這個,無語的搖搖頭,說的是。
“我抱你過去。”
關風月立刻紅了一下臉:“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我不偷看。”韓斯澈道,“從前在山洞,還有什麼沒做過?”
聽他這樣說,關風月本來還有些不太好意思神情,變得更加不好意思。
“哪能一樣,那時候是特殊情況,你我之間誰也顧不上別的,只能那樣做,但現在,安安穩穩,我還是讓護士陪我去吧,又不是不能走了,就是身上沒力氣。”
韓斯澈瞇起眼睛瞧著她:“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固執。”
“彼此彼此。”
兩個護士過來,一左一右攙扶著關風月下牀,關風月虛弱無力,如同大病一場硬撐著下牀一樣,嘴脣都是蒼白的,韓斯澈眼尖的看到,關風月雙手都在發抖。
低血糖的典型癥狀。
她這狀態哪裡能自己活動,開什麼玩笑。
兩個護士一左一右攙扶著她,關風月剛站起來,腳下一軟,險些摔了。
她個頭高挑,雖然不胖,可兩個身材嬌小的小護士根本架不住她。韓斯澈看得非常不耐煩,嫌棄的走過去趕開兩個小護士,自己伸手,打橫兒將關風月抱起來,走向洗手間。
VIP病房的標配跟居家宅子差不多,什麼都有,甚至連廚房都有,韓斯澈往後走,並沒有看到門口有道人影一閃而過。
沐可昕靠在門邊的牆上,顏錦瑜看著她,非常擔心。
“你還好吧?”
剛纔韓斯澈和關風月的?對話,兩人都已經聽到了,沒想到關風月和韓斯澈之間還有那樣一段過去。
什麼沒做過。
意思就是什麼都做過了,還是特殊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特殊情況,纔會讓兩個人什麼都做過了?
沐可昕垂著眼皮,胸悶的緊,要不是緊貼著牆壁站著,她怕自己現在真的會腿軟坐到地上去。
顏錦瑜可能不知道從前的事兒,可是沐可昕知道,韓斯澈說,關風月救過他的命。
所以,所謂的特殊情況,難道不就是救命之後以身相許?
有時候,以身相許未必就只能說女人。
顏錦瑜見她始終不說話,心下擔心,拽了拽她袖口。
沐可昕搖搖頭:“我沒事。”
她最後瞄了一眼病房裡的方向,韓斯澈正抱著關風月出來,細緻的將她放回去牀上躺著,小心翼翼的好像是抱著一件瓷器,生怕摔了。
沐可昕眼圈一下子就有些泛紅。
她也很想要做一個大方的女子,可是她做不到。哪怕是古代,三妻四妾正常到吃飯喝水一樣的年代裡,那些女人不也做不到大方的對待丈夫擁有很多女人麼?
何況是她。
“別看了,我們走吧。”顏錦瑜都覺得看不下
去,韓斯澈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照顧人的人,他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一個女人的時候,卻不是在照顧自己的妻子,最應該被他照顧的的女人,卻只能在一旁遠遠的看著他照顧別的女人。
這太殘忍了。
沐可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離開的,只知道,當她的魂魄總算歸位的時候,人已經坐在醫院後花園的長椅上了。
周圍來來往往的各種病號,或被人攙扶慢慢地走,或者清晨的陽光灑下來,氣溫漸漸升高,照在身上暖暖的,沐可昕卻覺得越發冷了。
就像是一道名菜,冰核拔絲,哪怕外面包裹著滾燙的糖漿,內裡的冰塊依舊不會化掉,一口咬下去,滾燙的糖漿裡流淌出冰塊的冰涼。
“沐可昕,喂,你還好嗎?”
這裡沒有別人了,顏錦瑜終於能放開聲音和她說話。
沐可昕一下子回過神來,目光沒有焦距的看著身邊的顏錦瑜,一開口,卻問道:“你看到了麼?”
“什麼?”
“剛纔,關風月放在牀邊的鞋子可是今年秀場新出的高定品牌呢。”
顏錦瑜氣炸毛了:“我說,人家搶你老公都搶上門來了,你還有閒心情關心她穿的是什麼鞋子?”
沐可昕擡起臉來,看著遙遠的天邊,太陽升起的地方,永遠都是那麼光亮,卻也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你混跡時尚圈,應該明白,看一個女人是否真正的精緻,要看鞋子。”
顏錦瑜氣的一張臉都在抽搐,看什麼看,關風月那麼有錢,有錢人不精緻,留著錢長毛啊?
“鞋子纔是真正讓人最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你換了一件新衣服,人家馬上就看到了,你買了一雙新鞋子,人家可能好多天都注意不到,直到新鞋變成舊鞋。”
“你這話若有所指吧?”顏錦瑜問道,她在比喻自己是舊鞋不成。
沐可昕一雙眼睛迎著陽光,瞇成一條縫,幽幽的道:“連最讓人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都如此精緻,她纔是真正活得精緻。”
“你夠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沐可昕這次不說話了,顏錦瑜這個暴脾氣,根本忍不住,火冒三丈。
“要不是你來之前再三叮囑讓我安靜,剛纔我就衝進去了你信不信,我管他是不是韓斯澈,我管他殺人不眨眼,欺人太甚簡直。”
沐可昕反而拉著顏錦瑜的手拍了拍,反過來安慰她:“你看我都沒生氣,你生氣什麼呢?”
“不生氣?你還真是心大啊,都到這份上了你居然不生氣?你聽他們說什麼啊,什麼都做過了,你就一點都不在乎?”
“那是之前,那時候我還不認識韓斯澈呢,我就算想在乎,也沒有立場吧!其實,你絕不覺得,男人都會喜歡骨子裡精緻的女人,那樣會襯托的他們檔次很高,男人都是驕傲的動物,也就只有關風月那樣的女人,才能滿足他們的驕傲。”
顏錦瑜嘆了口氣,她竟然無言以對。
“可昕……”顏錦瑜?難過的道。
或許昨晚她就不該讓沐可昕知道這件事。
沐可昕雖然睡得很晚,其實早上醒的也很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