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顧厚龍回到自己院兒裡，坐在茶幾跟前兒，點了一炷檀木幽蘭薰香。三太太從屏風(fēng)後頭踱步出來，“二爺，我可是有好幾日，都沒有過來了。”
顧厚龍一把將三太太——李辛夷摟在自己懷裡，雙眸盪漾著些許的野性：“你膽子可真大，現(xiàn)在大白天的都敢明目張膽的過來了。”
“我有什麼不敢的，眼下在這個宅子裡，可是無趣透了。再說了，老爺和大太太不是不在家麼。你在顧宅潛伏了這麼些年，誰會注意你啊？”春日裡，三姨太一襲深碧色的真絲滑紗衣裳罩身，容顏姣好，滿眼的嬌爹。
“二爺，你要的普羅茶！”二爺和三太太正在性子上，一個丫頭突然拿著茶葉，闖了進來。正巧瞧見二爺——顧厚龍懷裡，摟著三太太。手裡的茶葉哐噹一聲兒，掉落在地，雙目直直的盯著：“你們……你們……”
“我們怎麼啦？”二爺推來了倚在自己身上的李辛夷，伸手拎著杏木柺杖，一瘸一拐的踱步走向跟前兒的這個丫頭。
“三太太竟然和顧宅二爺私會，若是被老爺和大太太曉得了，定會將你們沉塘的。”跟前兒的這個丫頭，是廚房新來的人，瞧著年紀(jì)輕輕的，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
“你當(dāng)真準(zhǔn)備，去告知大嫂和大哥？”顧厚龍站在丫頭跟前兒，停住了腳步，低垂著頭。屋裡，光線極暗，瞧不大真切二爺?shù)拿娌俊?
“你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你若是敢，我就讓你在顧宅待不下去。”三太太踱步過來，在顧宅幾十年，還從未見過這般糊塗的丫頭。
跟前兒的這個丫頭，似乎更加生氣了，“我是大太太讓我留在府裡的，大太太對我有恩，我自然會將這些事情，告知她。”
“你可想好了？”顧厚龍拎著手裡的柺杖，一下一下的敲打著地面兒。聲音沉重兒冗長，四周黑漆漆的。
“我這就去告訴大少爺去！”這個丫頭，仰著頭，眸子裡透露出些許的倔強，說完便要往外頭。
“你沒有機會了！”只見顧厚龍，拎著手裡的柺杖，雙手一揮，面前兒的丫頭便倒下了。
三太太尖叫一聲兒，急急忙忙的奔到二爺身後，左手捂著自己長得極大的脣：“二爺……二爺……你！”
顧厚龍瞧著自己手裡的柺杖，外殼瞧著是上好的杏木，雕琢大氣精緻，磨得光透。但是裡頭，卻是一把極薄卻削鐵如泥的快刀。
“原來，原來你這裡是一把……是一把刀！”三太太瞧著閃閃發(fā)光的刀刃上，還有些許血跡，未乾。她渾身顫抖，腦子裡不住的想起自己之前，放肆的把玩兒這支柺杖的時候，竟然不曉得，裡頭就是一把快刀。
李辛夷嚇壞了，瞧著躺在地上的屍身，顧厚龍一雙眸子，透露出幾分快感與陰毒，一直盯著自己手裡刀刃兒上的血跡。
李辛夷渾身冰涼，還在打哆嗦，透過窗櫺縫隙，瞧著院兒外有人走過。立即拉開門，準(zhǔn)備逃離出去。沒料到，卻被顧厚龍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顧厚龍擡腳，將半開的門，合了上去。左手拿著柺杖，右手拽著馮木香的髮絲：“怎麼，你現(xiàn)在害怕了，你之前不是很大膽的麼？你不要忘了，跟前兒這個人，可是我爲(wèi)了你而殺的。若是她不死，死的便是你。”
李辛夷面色煞白，甚是顫抖，雙手緊緊的揪住二爺?shù)囊滦洌骸岸敚敗皇沁@樣的。”
“怎麼，你是覺著我不該殺了她，她是大太太房裡的人，怕大太太起疑心。”顧厚龍盯著李辛夷衣服狼狽的模樣兒，咧快嘴笑了。
李辛夷艱難的點點頭，“是的，我們可以給她錢財，興許就能封住她的嘴了。”
顧厚龍瞧著李辛夷面部猙獰，眸子裡透露出幾分驚恐，拽著她頭髮的手，漸漸鬆開了：“在這個宅子裡，我只相信死人的嘴巴。”
李辛夷跟了二爺幾年，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都不瞭解他，瞧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二爺說的……說的是。”
“你害怕了，你跟我好的時候，我便是這個樣子了，現(xiàn)在是不是不想和我繼續(xù)下去了？”顧厚龍的聲音，雖然很細很乾脆，但是卻像是在一個冰窖裡，噬骨的寒水，滴落在堅硬的冰上一般。
李辛夷緊了緊自己身上極薄的真絲紗衣，直搖頭：“不，在我心裡，二爺……二爺纔是真漢子。”
“你說謊，你現(xiàn)在明明很害怕，不信你自己悄悄你這驚恐的雙眸！”顧厚龍說完，邊將李辛夷一把拽到了鏡子跟前兒。
李辛夷趴在案桌上，身子被顧厚龍用力按住，她擡眸並未覺著自己的眼神兒，有多害怕。而是瞧見顧厚龍那一雙鬼魅一般的神情，嚇得身子又開始顫抖起來。
顧厚龍抖落掉手裡柺杖的外殼，一把尖刀透露著寒氣，“二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顧厚龍仔仔細細的瞧了瞧自己手上的快刀，嘴脣上揚，歪著頭，將手裡的刀，架在李辛夷的脖子上。李辛夷身子顫抖，雙腿已經(jīng)站不直了。地板上突然多了很多水，是從三太太身上溢出來的。
顧厚龍放下手裡的長刀，仰著頭哈哈大笑起來：“三太太，若是老爺曉得，你被我嚇尿了，你說他還會不會這般憐惜你？”
李辛夷下身兒的裙子，溼透了，幽深的屋子裡，充斥著一股子刺鼻的尿味兒，“二爺，看在咱們好了這麼些年的份兒上，我求你……求你放過我。”
“哈哈哈哈！”顧厚龍點燃一支白色的蠟燭，大聲兒笑著：“我顧厚龍，說過要殺你了麼？我怕可，捨不得，將你殺掉。就像你說的，在這個宅子裡，是太無聊了些，我還指望著用你來打發(fā)沉靜冗長的時間呢。”
三太太趁著二爺背對著自己的時候，伸手拉開門，便逃離了出去。二爺轉(zhuǎn)身兒，瞧著她慌忙逃竄的背影，放下手裡的燭臺，搖搖頭：“看來，在這個宅子裡，還是顧婉君這個女人好玩兒。”
李辛夷一路跌跌撞撞的逃竄，終於出了顧厚龍的院兒，站在翠雲(yún)橋上，瞧著天際的陽光大口大口的喘息。頭髮鬆散，翠鈿半插在髮絲裡，就快掉落了。
“三太太，您這個是……這是怎麼了？”二太太房裡的丫鬟，瞧見三太太渾身兒溼透了，面頰煞白，全是汗水立即停住問道。
三太太瞧著來來往往的丫頭婆子，這才直起身子來：“只是身子不大舒爽罷了！”
顧家繡坊裡，今日倒是格外清冷。只有顧婉君和幾個二太太熟知的繡娘在，顧婉君坐在繡架上：“二孃，你覺著牡丹花蕊用深色的金絲好，還是淺色的銀絲好？”
馮木香站在繡架跟前兒，看著婉君準(zhǔn)備的絲線，都是真真兒的銀絲金線，眉頭一蹙：“你這般下去，怕是三萬銀元都得花了。”
“那二孃的意思是？”婉君右手捏住細小的毛針，扭頭問道。
“你瞧瞧這些，這些都是我讓顏老爺專門兒染的一些，和銀絲金線差不多的繡線。你瞧瞧，在陽光底下，照樣兒金光閃閃的。”二太太拎著一個箱子，打開裡頭的繡線，果真跟真的差不多。
“這些，有的是銅絲，有的是錫線，是二太太專程爲(wèi)這幅繡品打造的。”冷月收好原來婉君備好的一些絲線，興高采烈的說道。
“那依二太太的意思，是這幅繡品，不用一絲的真金真銀？”顧婉君黛眉微蹙，盯著馮木香準(zhǔn)備的這些繡線。大致一瞧，跟真的差不多，大事一觸摸就粗糙了些許。仔細一瞧，色澤極其不均勻。
“對，那個杭州來的周老爺，是個生意人。多半是不懂刺繡的，隨便弄一些糊弄糊弄他便是。反正有蘇繡第一手的大小姐在，這些絲線加上你的繡工，周老爺一定會喜歡的。”二太太將真的銀絲金線小心翼翼的收好，遞給身後的冷月。
婉君擱下手裡的毛針，“二太太，這幅刺繡我繡，但是你別忘了，之前我們簽訂的字據(jù)。若是這幅繡品，出了什麼差池，我定不會負責(zé)的。”
“你寬心吧，周老爺一定不會曉得的。”二太太說完，便轉(zhuǎn)身兒走了。
若大的繡坊裡，只剩下婉君和二太太支使過來的幾個繡娘在。婉君瞧著馮木香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子透露出幾分悲涼。
顧墨翊突然進來了，瞧著這亂糟糟的一堆絲線，幫忙整理：“這是什麼繡品，我竟然不曉得，好用錫質(zhì)繡線來刺繡？”
顧婉君眸子閃爍一下，盯著自己的繡架：“我不曉得，若是二爺想知道，自己去問二孃吧。她，比我們每一個人都清楚。”
“二孃？”顧墨翊一襲銀灰色的衣裙，將高頎清瘦的身子罩著，筆挺的鼻樑上，有一點傷疤。
顧婉君吸了一口氣，苦澀的藥味兒，有些清淡：“大少爺，近日身子可好？”
顧墨翊點點頭，極薄的脣上揚，瞧著這一堆繡線，心頭不解：“老爺和太太，快回來了。”
“嘶！”婉君的手被扎破了，刺目驚心的血跡，溢出來滴落在繡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