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收到戴娜的那封信件已經過去半個月,我帶著雷洪以及匆匆匯合來的冬冰,我們三人已來到了英國,語言不通的原因,我找了一個在英國留學的國人爲這次英國之行充當翻譯。
踏著潔白的地磚,來到歐洲比較有名的醫院門口——英國惠靈頓醫院。
我確認了一下信封上的寄件地址,是這裡沒錯。可是我們三人心裡不禁泛起一絲疑惑,爲什麼戴娜會約我們在這裡見面?
冬冰做了父親後,性格已經大有改變,剛匯合的時候,三言兩語都離開孩子,他摸索下巴上的胡茬說道:“會不會是你兒子生病了?很嚴重,所以戴娜才讓你來看看?”
雷洪也點頭道:“我也覺得可能是這種情況,不過我們先別想這麼多,進去找到戴娜就知道情況了,我想她不可能會在這種地方使壞。”
我沒有說話,讓伴遊的翻譯帶著我們進了醫院,拿著戴娜提供的病號詢問了前臺後,輾轉上了四樓,走在病房過道上,我心裡忐忑不安,很仿徨,手緊緊捏成拳頭,手心裡全是一手的汗。
冬冰看著我緊張的模樣,笑道:“就算看見那些龍或者怪物的時候,都沒見你緊張成這模樣,不過我是過來人,想當初我老婆進產房生孩子的時候,我在外面也是著急的想要衝進去,那種感覺就像度日如年那般難受,放心沒事的!”
他安慰的話讓我心裡多少釋懷了一點,但緊張感依舊還在。
“到了!就這是這間!”翻譯站在房門前指著門上的房號道。
我舉起手猶豫著要不要敲門進去,還是直接推開門進去。那翻譯似乎不瞭解我的情況,微笑著敲了兩聲門,裡面沒有傳來女人的聲音,不過沒幾秒,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英國男人將房門打開。
難道是戴娜在英國的丈夫?
我心裡不禁嘀咕起來,當然沒有吃醋之類的,畢竟大家都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就是一場露水鴛鴦的戲碼而已,所以我們三人只是微微一愣,隨即禮貌的微笑一下。
開門的英國男人面無表情掃視了我們一眼,身子一側,將門口的過道讓開,站到一旁。
一進去裡面,發現還有幾個壯碩的高鼻子藍眼睛的英國男人圍在病牀前,待我們進來後,紛紛讓開一條道,一張鋪著潔白牀單的病牀上躺著一個神形萎頓的女人。
四年了,原本齊耳的短髮已經不見,黑中帶一點枯黃的長髮披撒在肩上,精緻的臉在窗下的陽光裡顯得聖潔。
只是比四年前瘦了許多,整個人整整瘦了一大圈。
我站到她窗前,靜靜的看著她,輕聲道:“你瘦了,老人常說女人生孩子太傷元氣,你有錢請這麼保鏢,沒錢請個月嫂?”
坐靠在病牀上的女人,放下書,視線注意到我身上,這時才發現她的眼睛似乎也出現了問題,沒有了當初那種嫵媚的眼神,遊離著、飄忽著,像是看不見我們。
她想必是眼睛有些累了,微微合上眼簾,嘴角揚起一道微笑,說道:“這算是在關心我嗎?”
說著,她揮揮手,圍在牀前的那些高大的英國男人離開病房去了外面。
“想不到你挺有勢力的。”冬冰隨意的拿起擺放在牀頭櫃上的水果,說道:“咋就跟著劉老頭那個倒黴催的在國內折騰,現在再看看你這模樣,混的真夠慘的,要不還是跟著我們回去得了。竹子也是個念舊的人……”
他話沒說完,一把精緻的銀色手槍已經指向他。
“滾出去!”戴娜如昨日那股強勢,冷冷的說。
冬冰咬著蘋果,立馬將雙手舉起,連連點頭,拉起雷洪就退出了病房。我輕笑了一下說道:“病成這樣,脾氣還是沒怎麼改變啊。”
戴娜放下槍,無力般靠在枕頭上,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過了一會兒才道:“不強勢一點,或許現在你們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和你們說話的人了,而是一具屍骸,甚至是兩具。”
兩具?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著她病喘吁吁的模樣,仍舊強撐著如同一頭得了一點小病的母虎在守護著自己的幼崽,不得不說,此刻我心裡感動的無以復加,良久後,我呼出一口氣道:“孩子呢?”
戴娜偏過頭,有點渙散的眼神看向右邊掛著一扇白色罩子。
我輕輕快步走過去,將那白布揭開一角,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毛毯上玩著玩具,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隨即朝我看了過來。
目光一對視,看著孩子天真燦爛的笑容。
我感覺血液像是在燃燒,一股溫熱的熱氣從心底升起,暖暖的說不出的舒服,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是不是和你很像?”戴娜看著我,此刻她眼睛裡說不出那是什麼樣的神采,被她看的有些發虛。
我放下白布,搓著手連連點頭。
忽然間,倆人沒什麼話題說了,就那麼久久相互注視著。
“你得的什麼病?”終於我還是打破僵局。
戴娜將壓在腿上的書放到牀頭櫃上,閉著眼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過了一會兒才道:“一種未知血液病,伴隨著身體各個器官衰竭。”
她睜開雙眼,喃喃道:“所以我快死了。”
我渾身一僵,不知不覺走到她的面前,握住那隻枯瘦嬌柔的手掌,心裡想說的話,涌到嘴邊怎麼說不出來。
她有些意外的看著被我握住的手,訕訕一笑吃力的將手抽了出來,道:“我用不著被你一個弱雞可憐。”
臨了,補充一句:“手下敗將。”
戴娜不管我的反應,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張滿是英文的文件給我。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我頭都大了,再看下面一角蓋著紅彤彤的印章,瞬間就明白這是什麼,連忙將那份遺囑推了回去。
戴娜沒好氣的將遺囑拍在牀上,道:“你以爲是給你的?那是我們兒子的,你就別想了,交給你是讓你作爲監護人保管著,我不放心交給外人。”
我們的兒子?我心裡一暖,但隨即老臉還是紅了起來,只得將那份遺囑尷尬的捏在手裡。
戴娜噗嗤笑了一聲,聲音很好聽。不過笑過以後,整個人忽然沒了精神,躺在病牀上像一具屍體般一動不動,身旁的檢測儀器滴滴的直叫。
我嚇得趕緊起身連忙想要去叫醫生,還沒走出一步,就聽她聲音弱弱的傳來:“知道戴娜這個名字的含義嗎?在挪威語言當中是神之母的意思,從小我和所有的小孩子接觸的東西都不一樣,所以想法也不一樣。當看到你被那個自稱爲神的傢伙附體後,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在我腦子裡紮根發芽,我要成爲神的母親,就像我的名字一樣。”
頓了頓,她的聲音越來越弱,還是堅持著說:“我這病或許就是我的行爲所帶來的懲罰,所以才叫你來,一是帶孩子離開,二是有些事想要當面告訴你。”
她繼續道:“我知道很多事情,就想告訴……你……不…能說……我說不出口了…幸好我又寄了一張信給你……你回家的時候……或許就能……收到了……仔細看!”戴娜想要說什麼,發現無論如何話到嘴邊都說不出來。
焦急的撐起身體,猙獰扭曲的臉嘶啞的叫道:“別相信身邊的人!”
說完,她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病牀上,監護儀器離奇的又恢復正常,緩緩波動著。戴娜彷彿已經入睡了,如果不是看到她還在呼吸,我以爲她就這樣去了。我默默走過去將她眼角上的淚珠抹去,給她掖好被單。
希望她在夢裡沒有那麼多的痛苦。
做個好夢。
PS:這章我想了好久,覺得還是不要加入太多的詭異進去,就讓這個人物帶著溫情退場吧。